李雪雁最後還是留了下來,也不知道是自認發現了李昊的秘密,還是想要驗證一下他是否真是一個高尚的人。
李昊當然並不在乎這些,將傷口重新包上之後,他立刻指揮著管家老陳進行蒸酒的工作。
後世當兵的時候,李昊有一個戰友家住在農村。
休假的時候李昊過去玩,新眼看過土法蒸酒的全過程,這一次他打算改良一下,試試能不能再進一步提純,就算弄不出真正的酒精,高度酒其實也不錯。
反正在他看來,就算是散白,消毒的作用也比太醫弄出來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強,否則冷兵器作戰時,戰損豈會那麼高。
李雪雁在轉變態度後化身好奇寶寶,跟在李昊的身邊看什麼都好奇,等到酒糟入鍋,立刻問道:「昊弟,為什麼你的那個鍋要接出來一根管子?還有,你蒸酒糟幹什麼?」
昊弟?我跟你很熟麼?
心理年齡已經高達三十的李昊表示心很累,無奈的說道:「這個叫蒸餾,加快酒糟里酒精的揮發速度,然後再利用冷凝法,將揮發後的酒精收集起來,通過那個管子流出籠屜。」
李雪雁一頭問號:「蒸餾?冷凝法?那是什麼?」
李昊繼續替好奇寶寶科普:「通常來說,大部分物質都有三態,分別是固態,液態,氣態。所謂蒸餾,就是把水從液態變成氣態,而冷凝法,則是將氣態的水再變回液態。」
李雪雁頭上冒出更多的問號:「那,那你這不是……費二便事麼。」
「唉,這當然不是費二便事,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通過這樣的循環可以把酒糟里的精華快速提取出來。」
李昊自認不是一個好老師,不過一些簡單的道理還是能說清楚的。
但意外的是,李雪雁這丫頭竟然有著十分不錯的領悟力,獨自想了一會兒皺起秀眉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說,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提取精華?那為什麼我們在蒸魚的時候沒辦法把魚肉提取出來?」
李昊:???
是什麼樣的腦洞才能讓這丫頭想到通過蒸餾法提取魚肉的?魚是生物好麼?想要提取魚肉最好的辦法就是物理切割吧?
李昊半晌才道:「那個……蒸餾法只適用於沒有生命的物質,比如說礦石,水之類,但是有生命的東西不行,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都不行。」
「你的意思是,植物是有生命的?」
「理論上說,所有由細胞構成的生命體都是有生命的,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
「那豈不是說,佛門也在殺生,植物既然是有生命的,那些和尚就不是在吃素啊。」
完了,這天沒法聊了。
我還是個孩子啊,為什麼要回答這些問題。
李昊痛苦的拍著額頭:「大姐,看在我是傷員的份上,能不能先放過我,等我傷好了再給你解釋?」
「啊!」李雪雁的小臉瞬間變的通紅:「那個,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不過,你真的很厲害,那么小就懂那麼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小?我哪裡小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小了!
老子好心給你科普,你竟然如此毒舌!
如果不是看在……,算了,還是先問問再說。
李昊咳了一聲,擺擺手:「其實我一直都是個很低調的人,正所謂知我者謂我何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你說是吧。」
「嗯,你說的對。」跟李昊待了一段時間之後,李雪雁智商直線下降,開始向小迷妹發展。
李昊卻趁機問道:「對了,你女紅做的怎麼樣?」
李雪雁俏臉又紅了一下:「還,還可以。」
「那就好,一會兒記得幫我個忙。」李昊看著不遠處已經忙的差不多的眾人,叮囑了李雪雁一句,便走了過去。
管家老陳見他過來,帶著一身酒氣立刻迎上:「少爺,酒已經蒸過三次了,您看還要不要繼續。」
「不必,就它了。」李昊叫過陳蒙,拆開臨時包紮好的傷口:「按照剛剛的方式,再用酒精把傷口洗洗。」
陳蒙低頭看看放在腳邊的小酒罈,咂咂嘴,一臉惋惜:「少爺,用,用這個?」
「不爭氣的東西,看什麼看,想喝以後有更好的。」李昊低聲罵了一句,坐到擺好的胡凳上面,拉開架式:「快點,別磨嘰。」
得嘞!
一聽有更好的酒,陳蒙眼睛亮了,二話不說,提起酒罈,抄起煮過的布條,在李昊錯愕的目光中按到了他的傷口上。
「嗷……」
疼,真特麼疼。
李昊一邊抽抽兒,一邊想著。
站在不遠處觀看的李雪雁臉上閃過一抹不忍之色。
昨天晚上在宮裡太醫給李昊醫治的時候,已經在他昏迷的時候給他灌了麻沸散,再加上兩人之間不是很熟,所以小姑娘並不怎麼關心他。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經過接觸,李雪雁已經對這位衛國公家的獨子產生的濃厚的興趣,以及一絲絲的好感,再看他痛苦的樣子,小姑娘的心一下就亂了起來。
不過好在這次清創用時並不長,經驗老道的陳蒙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李昊也迎來了更加困難的一個階段。
「李雪雁,來,到你了,幫忙!」叫過管家老陳,拿過已經準備好的針線,放進高度數的散白里泡了泡,李昊對李雪雁招了招手。
李雪雁迷惑的問道:「我,我能幫什麼忙?」
李昊儘量表現的十分淡定:「縫傷口,就是像補衣服一樣,把這裡縫起來。」
「什,什麼?你,你讓我……」李雪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剛剛想過無數種可能,但萬萬沒想到所謂的幫忙竟然是這個。
李昊笑道:「怎麼?剛剛你可是答應要幫忙的,別說現在不敢了。」
李雪雁:「可,可為什麼是我,你,你為什麼不讓他們弄,而且,而且身體怎麼可以用線來縫?」
「都說了是嘗試,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人的身體不能用線來縫?至於說為什麼不讓他們弄……你看看他們棒槌一樣的手指,讓他們殺人還差不多,救人……呵。」
被鄙視了,李府下人,上至管家老陳,下至燒火老柴,全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看著李昊道過來的針與線,李雪雁的內心是拒絕的,可當她看到面前那雙堅定的眸子,又有些不忍心拒絕。
僵持了大概足有十幾個呼吸,美麗的紅衣小姑娘艱難的伸出了右手,將針與線接了過來。
李昊則再次坐下,伸出胳膊:「來吧,縫的密一些,每一面至少要五針,縫的少了會裂開。」
李雪雁只覺得手中繡花針無比沉重,拿在手中就像拿著一把長劍,看著那已經泛白的傷口,半天也下不去手。
如果放在昨天,自己與這個少年在馬車上初相識,或許……。
好吧,就算那樣李雪雁知道自己同樣下不去手。
這不是生不生氣的問題,而是,她真的沒有拿針扎別人的經歷,也不想有這樣的經歷。
我這樣,會讓他很失望吧?小姑娘默默低下了頭。
「打起精神來,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麼?其實對你我來說,這並不只是一次簡單的傷口縫合手術,你要知道,如果我們成功了,那麼將會給大唐無數人創造出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機會,到那個時候,你就是一個英雄,一個挽救了無數人生命的英雄。」
李昊的聲音似乎很遙遠,又似乎很近,給了李雪雁極大的鼓勵。
可事實上,對於李昊來說,事情遠沒有那麼複雜。
傷口反正都是要縫的,既然如此,讓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來縫遠比一群大老爺們兒縫要好的多,雖然疼還是一樣疼,但至少可以賞心悅目些。
這就像結婚娶媳婦,大家都知道晚上閉了燈都一樣,可還是喜歡找漂亮的。
至於說為難,誰還沒有過第一次呢!
……
李雪雁手裡的針最後還是紮下去了,因為她無法面對李昊失望的目光。
感受著手中繡花針刺穿皮肉時那種生澀,小姑娘的眼睛不知為什麼就紅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流了下來。
我只是來道謝的啊,為什麼要讓我幹這種事情。
一針,兩針……。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李昊左臂內外兩側的傷口全部縫合好了,針腳細密,間距相等,看上去有著別樣的美感。
但李雪雁卻再也受不了了,剛剛縫好便將手裡的針一丟,哭著跑了出去。
管家老陳有些不知所措,叫了聲郡主殿下,連忙追了出去。
在他看來少爺今天的行為有些過份了,這麼刺激的事情就算他這個爺們兒看著心都揪著,更不要說讓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親自操刀。
而李昊則是一臉的懵比,老陳的一聲郡主殿下如醍醐灌頂,讓終於想起李雪雁是誰了。
文成公主,歷史上大大有名的文成公主啊!
看看胳膊上的傷。
老子這傷要不要一直留著不拆線呢?若是留到一千四百年後,應該很值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