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殺坯無理都能攪三分,整天恨不能外面天天都在打仗。
如今聽到高句麗如此硬氣的回答,哪還能忍得住,紛紛出面請戰,甚至就連李二都有些心動了,眨巴著眼睛,想著要不要順勢而為,直接出兵拿下高句麗。
黃嘉木被夾在中間,也顧不得哭訴了,只一個勁兒否認此事不真,高句麗不管是榮留王還是泉蓋蘇文都對大唐忠心耿耿,絕對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讓天可汗出面要人之說純屬有人故意污衊。
魏徵、房玄齡等人見機不對也都紛紛出言勸阻,認為李二不應該僅憑一些傳言便掀起大戰,大唐如今正是需要休養生息之時,實在不能再打仗了。
另如長孫無忌、李勣等人在邊是旁敲側擊,說是不如看看高句麗的表現,如果他們把人送回來,那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如果高句麗不識抬舉,再大軍壓境不遲。
眾說紛紜之下,黃嘉木只剩下不斷點頭的機會,一個勁保證,定會上書自家國主,勸說自家國主儘快放人,力求做到讓天可汗陛下滿意為止。
吵吵了一個早上,事情最後總算有了定論,暫不追究高句麗泉蓋蘇文言語失當蔑視國朝一事,但高句麗必須送還十萬中原百姓。
另外李德謇炮擊卑沙城一事也有了定論,雖然這次是誤擊,但遠洋水師也有不可推卸之責任,著水師大都督罰俸半年,由天子下書訓斥。
黃嘉木明知所謂打錯了不過就是藉口,可也沒法再多說什麼,只能低著頭期期艾艾的對大唐皇帝的英明神武,公平公正表示欽佩。
消息傳至登州,王文度等人全都鬆了一口氣,暗道一聲運氣。
再看李昊,只見他正拿著李二的手書在那兒嘬牙花子呢,雷耀鬼鬼祟祟繞到李昊身後探頭瞥了一眼,只看到『再有下次,定斬不饒』八個字就不敢再往下看了。
皇帝陛下估計要被氣瘋了吧,否則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李昊對此卻有些不以為意,在他看來,這定斬不饒前面不是還有再有下次這樣的定語嘛,這就說明炮擊卑沙城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過去了,自然也就不用怕了。
至於罰俸什麼的,反正李昊從打當官那天開始就沒領到幾天俸祿。
而且真說起來,算上這次,他被罰俸的時間加起來都能排到貞觀十年了,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都這逼樣了,罰就罰唄。
唯一讓他比較遺憾的就是登州待不下去了,李二讓他馬上滾回并州,遠洋水師繼續南下,執行之前開發南海的任務。
於是在五月初的一天,李昊告別了前來送行的程家兄妹,踏上了歸途,乘船輾轉半個多月回到了太原城。
如今的太原城與以往大不相同,城外是一片片的麥田,一眼看看不到頭,綠油油的瞅著就招人稀罕。
田地里,農人在辛苦的勞作,除蟲、拔草,與合作社簽定的契約寫的明白,糧食不管收了多少,人家只要一成,餘下的都是農人自己的,自己的東西自然要精心照料,到了秋天糧食收的多了,也能多賣一點錢不是。
長孫沖、劉封等人早就接到了李昊要回來的消息,已經在碼頭上巴巴等了一個上午,遠遠看著大船歸來,紛紛鬆了一口氣。
只待船一停好,便順著搭起的跳板衝到船上,長孫沖咧著大嘴對著李昊肩膀便是一拳:「好小子,炮擊卑沙城,太痛快了。」
「痛是痛快了,可被罵的也不輕啊。」李昊打了個哈哈,與劉封等人見了禮,又與紇干承基碰了下拳頭,老熟人了,沒必要太過客氣。
不過,待見到最後一人的時候,李昊竟有些發愣,盯著那人看了半天才道:「王玄策?」
「學生見過先生?一別經年,先生無恙否?」王玄策微笑著,上前對李昊行了弟子之禮。
李昊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半天,突然憋出一句:「你咋黑成這樣了?」
王玄策:……
我咋黑成這樣你不知道啊,是誰把我弄到吐蕃就不管了的。
可是想歸想,話卻不能這麼說啊,於是王玄策只能苦笑說道:「學生天生皮膚就黑,又在吐蕃待了些日子,也就成了這個樣子。」
「哦。」李昊點點頭,嘖了一聲:「嘖,也行,黑就黑點吧,反正你又不靠這張臉吃飯,男人嘛,長相無所謂,關鍵是要有才。」
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誰讓自己當年一時不慎,拜了這個麼老師呢。
王玄策苦笑一聲,退到了一邊,把李昊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前來接人的人有很多,他縱然有很多話想說,卻也不能仗著學生的身份霸占著老師不放。
一番寒暄,眾人下船,各自乘馬車回城,接風宴的熱鬧和晚上休息的事情自不用提,等李昊再次恢復意識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
昨天喝了一下午的大酒,弄的他腦子昏昏沉沉的,本打算去找拔灼的事情也只能再次擱置,命人叫進守在門外的王玄策,李昊一邊吃著不知是早膳還是午膳的飯食,一邊問道:「怎麼樣,吐蕃之行學到了很多東西吧?」
王玄策嘿嘿一笑:「嗯,吐蕃語說的滿流利的。」
「噗……」
李昊一口米粥差點沒噴出去,沒好氣的瞪了王玄策一眼:「再皮一個試試,信不信老子給你找一個吐蕃媳婦。」
「老師開恩,學生知錯了。」王玄策連忙拱手告饒。
片刻的安靜之後,房間中響起兩人心照不宣的笑聲。
笑罷,李昊嚴肅了起來,對王玄策說道:「玄策啊,其實開始我是打算把你培養到唐儉那樣的位置,然後好好經略西域,力求達到把西域牢牢掌握在大唐手中的目的。」
王玄策靜靜的聽著,心潮不禁有些澎湃,唐儉那可是國公啊,大唐外交界的第一人,自己不說能達到他的位置,哪怕有他的一半名聲,也足以告慰平生,衣錦還鄉了。
「但,現在我覺得應該聽聽你的意見,必竟有些事情關係到你未來的一生,真要接了唐儉的差事,估計短時間內你很難在大唐有一個安穩的生活,至少十年之內,你會一直遊蕩在西域各國,難有回來的機會。」
「學生一切聽老師的安排,老師讓學生做什麼,學生就做什麼。」
李昊的擔心對於王玄策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背靠強大的祖國,不管去任何地方說話都有底氣,就算偶爾有一點點小摩擦,大多也是以對方先退一步而告終。
「如此就好。」李昊欣然點頭,起身拍拍王玄策的肩膀說道:「我會向陛下建議給你一個西域特使的職位,官職大概在正五品左右,主要職能一是做為大唐與西域各國的紐帶,二是與西域各國展開更多的經濟合作。
放心,這件事情之前我曾經與西域各國的國主談過,你去之後只要按計劃行事便好,其它的由為師來安排。」
西域諸國因為地理環境特殊,有很多大唐所沒有的特產,比如各種西域的瓜果,比如更合適西域環境的棉花,這些東西在李昊看來都是資源,西域各國或許看不上,但如果能用它們來換錢,那些小國的國主還是喜聞樂見的。
至於說如何把東西運回長安……。
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做水泥路的東西,只要把路修好,運力和速度都能得到很大的提高。
更可況水泥路修好之後,大唐也能更好的控制西域諸國,畢竟誰也沒有規定水泥路只能供商隊使用,軍隊行軍對路的要求同樣不低。
王玄策在李昊的房間中停留到中午,出門之後便收拾行裝準備回長安,時間不等人,眼下已經是五月末六月初,稍微一耽誤等成行的時候怕是就要到八月,那個時候再去西域只怕很多事情都要拖到第二年再進行,太耽誤事兒了。
李昊並未勸阻王玄策,只是寫了一封信交給了他,讓他帶去長安交給李承乾,而後又寫了一份奏疏,命人以三百里加急送往長安。
一番折騰下來,天又黑了,外面院子裡響起了陣陣喧譁的聲音,是長孫沖等人回來了。
這幫傢伙現在早出晚歸嗨皮的很,一個個大聲談論著白天的見聞,彼此交流著意見,倒是有些後世總結會的味道。
李昊正好剛剛忙完,聽到外面的動靜打開門走出房間來到院外,跟眾人打起招呼:「回來了?」
「回來了,德謇,你倒是舒服啊,在家裡睡了一天,我們都快要忙死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跑來咱們這簽合同,有多少人等著兌現合同,就咱們這幾個人,又要監察,又要忙著歸劃土地,還要忙著整理那些契約,測算收益……。」
叨叨叨,李昊只說了三個字,長孫沖便說了一大堆,就這還不算完,說完之後又拉著李昊說道:「哎,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個倭人找來了,一副負荊請罪的樣子,看著老可憐了。」
可憐?倭人?
李昊皺了皺眉:「什麼倭人?沒人跟我說啊。」
「就是一個小鬍子,哎呦,可憐巴巴的,見面就往地上一跪說什麼之前的事情是他們不好,請三原縣候原諒云云。不過,我們當時都有事,就沒搭理他,怎麼你不知道?」
「我上哪兒知道去,今天一天我都沒出門好吧。」李昊翻了個白眼,想了想說道:「對了,你們是在哪兒見到那小子的?」
「就在大門外面,這都跪了一天了。」溫振剛剛就著護衛們打來的水擦了臉,接過話頭說道:「我說你是不是見見,我看那倭人好像挺有誠意的。」
他們當然有誠意,本性如此嘛。
李昊想了想,覺著一直不見的確不是個事,關鍵是大唐還沒有人知道倭人在未來會幹出多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在他們眼中,自己只是在蠻不講理的不斷針對倭人。
「那好吧,柱子,你去把人帶進來,小心點,別弄死了。」
「諾!」鐵柱應了一聲出去了,不多時,光著膀子身上纏滿藤條的宏野光寺便被他像拎小雞崽子一似的提了進來,哐的往李昊腳下一丟。
負荊請罪?有點意思,看來這幫傢伙在大唐還真學了一點東西。
李昊似笑非笑的盯著眼中滿是恐懼之色的小鬼子,對著圍在一邊看熱鬧的長孫沖等人擺了擺手:「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兒礙眼,等會再淺身一血,不吉利。」
宏野光寺是能聽懂大唐話的,而且說的也不錯,見李昊如此說,連忙一個頭磕在地上:「候爵大人,之前在寶鼎都是我的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今次特來道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但請不要遷怒於其他的遣唐使,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趁著長孫沖等人沒有離開,先是裝可憐,接著惡人先告狀,這一手玩的還真漂亮,自己若真是讓鐵柱下手打死他,估計肯定會有人上來相勸。
李昊撇撇嘴:「宏……宏野光寺是吧?你膽子很大,上次在我手裡僥倖逃得一命,這次還敢再來,是覺著我手裡的刀不利?還是覺著我這人好說話?」
「宏野光寺不敢,只求大人能夠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同鄉,宏野光寺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去你大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跟老子面前玩光棍是吧?」李昊不等宏野光寺說完,直接就是一記窩心腳將其踹成了滾地葫蘆,冷笑說道:「老子今天可以告訴你,老子不吃這一套。
還特麼其它人是無辜的,當你們拿著刀劍,坐著戰船進入我大唐海域的那一刻起,你們便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無辜的。」
「不,不不不,他們只是護衛。」宏野光寺掙扎著爬起來,亢聲辯道。
「護衛?不,在我看來,你們這是侵略,在沒有經過遠洋水師同意的情況下,任何拿著刀劍進入我大唐領土的異族,都是侵略。所以……別給我提什麼無辜,你們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