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救,咱們腳程快一點,不然酆都那邊可要下城門了。」一襲白衣,頭頂白色高帽,上寫「一見生財」,右手拿著哭喪棒左手握著引魂令的男子蹙眉看向身後拿著據魂鎖鏈的黑衣男子道。
「老哥哥,你就放心吧!時間肯定夠用的,咱們都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又出過錯了。」黑衣矮小,頭頂黑色高帽,上寫「天下太平」,手牽據魂鎖鏈的黑衣男子看向前面的白衣男子笑道。
謝必安看向身後的義弟,面露憂愁之色,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聽身後人繼續又說:
「老哥哥,別怕了,時間弟弟也算著呢?不會誤時的。」
范無救又看向身後的白衣女子,目光一閃,面露喜色。
「況且,咱們還有這小祖宗呢,功德之力如此充滿,上頭怎麼可能會拒我們於城門外呢?」
聞言,白無常謝必安輕輕搖頭:
「酆都城門一閉,需得陽辰戌時才可再開,除非上界玄仙親臨否則永不破例,千百年來都是如此,無救又忘了不是。」
范無救,先是面色一怔,而後才恍然嘆道:
「哥哥所言極是,是弟弟忘了,多虧今日兄長提醒,否則來日無救必誤大事,唉!」
謝必安輕晃哭喪棒,笑著對身後的賢弟點了點頭。
「無救,我們都這麼多年的感情了,倒也不講究這些虛禮,但我們在城府任職,這些規矩還是不能忘記。」
「知曉了哥哥。」
黑無常范無救,感懷的看著面前陪伴了自己上百年的好哥哥。
自從上次,二百年前據回了好幾個大功德鬼魂後,他們升職至今已有好久都沒有再出來據過魂了,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鬼府里修行,要不是今日他的好哥哥謝必安,好意提醒!日後非誤了大事不可。
白衣女子粟月曦,看著眼前這對感情很是要好的兄弟,再看向四周這到處飄著綠色鬼火的陰間官道,一時感慨。
人間常言:「黑白分陰陽,世事皆無常。」想必,這對兄弟便是人們口中常說的陰使黑白無常了吧!
粟月曦,一時心中傷感,柳眉一蹙,淚眼婆娑。
看來她是真的死去了,英年早逝享年雙十。
粟月曦心中無盡傷郁,從前她總認為自己對壽命一事看的十分開朗,「壽命一事自有命定,不可強求。」自己只是一介凡人倒也沒有太大欲望,「長生不老」她不甚在意,「壽於天齊」她沒有貪念,「壽命無疆」她更沒有想法,但真到了如今這境遇,她的心中還是難免生出不甘、憂鬱、傷心來。
她自幼受家世薰陶,勤研醫術、懸壺濟世,始終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她一世的所作所為也向眾人證明了,她有好好將這一崇高理想發展成為現實。
但不曾想到,她一生救死扶傷、尊親敬長、謙和有禮,最後壽命卻只有二十年華,真如流星一般,一閃即逝、剎那芳華啊!
粟月羲此時心中最為愁郁的,還是她的父母,明明同他們約定的是此次救援瘟疫,二月有餘便回,卻不成想此一去不復回。
粟月羲一想到,她那溫柔如水、待她如養花般的母親抱著她那冰涼如霜的屍首,止不住的哭泣時。
粟月羲只覺心痛如針刺。
三人一人獨郁、二人談笑,很快便來到了酆都城下。
粟月羲抬頭望去,高十米有餘的巨大城門上,黑匾紫字,上書酆都城三字,氣勢磅礴、冥幽之氣四溢環繞。
一入城門,只見街道兩旁長滿紅色彼岸花朵,復行十米有餘,不似先前淒涼,街道兩側鬼聲鼎沸,各種作坊、商鋪、酒樓,印入眼帘,街道之上鬼來鬼往、絡繹不絕、各種攀談之聲源源不斷從遠傳來,好不熱鬧。
謝必安轉頭看向身後的范無救,眉眼彎彎、眸中帶笑、面上更是笑的陰邪,范無救身子沒來由的一怔。
「無救啊!咱們呢,這也算入城了,附近也都有陰差、陰兵護佑,安全應是無憂了。」白無常謝必安含笑的盯著范無救說道。
都做了幾百年的兄弟了,范無救又怎麼會不知道,他這位兄長心中的那點花花腸子呢?
「哥哥,有事便明說吧!」范無救無奈一笑。
「好!既然賢弟都問了,哥哥便直說了。」謝必安雙手微搓,笑的一臉狡黠。
「咳……咱們哥倆都苦修這麼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才再見了次面,回去後可不得好好敘舊一番嗎?況且咱們這次剛出山,便勾了這麼一尊大業績回去,為兄認為等我們將這小姑娘交完差後,賢弟可以來我府邸,咱們哥倆好好慶祝一番,順便敘敘舊。」謝必安輕咳一聲後,期待地看向身後的范無救。
范無救一想也是,他們哥倆在各自的府邸都苦修兩百多載了,確實好久都沒見面了。
范無救微微點頭,表示認同了謝必安的話。
見范無救表態,謝必安接著又說:
「我們現在在城內,安全無憂,賢弟待會兒先將這姑娘帶到前面那個街口,等為兄一會兒,為兄去玄冥酒樓先去買點魂酒和吃食,待會兒交完差後,咱們哥倆直接打到回府。」
謝必安抬手又指了指前面的七層酒樓。
范無救一時好笑,隨即點了點頭:
「好我在前面那個街口,等兄長了。」
謝必安聞言一笑,隨後閃身朝不遠處的酒樓飄去,而范無救也牽著據魂鎖鏈將粟月羲朝前面帶去。
原來兄長,還是原先那個模樣啊!先前聽謝必安那麼鄭重的勸告自己,范無救還以為這兩百年來未見,自家兄長這是轉了性子,現在看來還是他多想了啊!范無救心中暗笑。
片刻之後,三人會聚一處繼續上路,但這次黑白無常二使卻沒再冷落了粟月羲,因為謝必安帶回的那些吃食,無常兩位鬼使不僅幫粟月羲御了據魂鎖,還分了粟丹羲一些吃食,並在一旁不斷安慰著心情低落的小姑娘。
三人就這樣,一路融洽地直抵了陰曹地府,府衙門前范無救重新為粟月羲上了據魂鎖,謝必安手持哭喪棒引魂令在前打頭,黑無常范無救則牽著鎖鏈緊隨而後。
門口陰差,見一襲白衣的謝必安走來,一時驚訝!看見其身後的兩魂後,更是身子一怔。
「七爺、八爺,您二位怎也親自去陽間據了魂來啊?」一位陰差上前好奇地朝著領頭的白無常謝必安詢問道。而另一位守在門口處的陰差則是入府稟告去了。
白無常謝必安,眉梢一挑:
「沒辦法,上頭安排。怎麼今日除了我們哥倆,還有陰使去陽間據了魂來?」謝必安面露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名陰差。
陰差無奈笑道:
「今日也不知,怎得了?先前五爺、六爺也突然去陽間據了一個魂魄進來,現在您二位也出動了。」
聞言,謝必安和身後的范無救皆是一愣,謝必安一時也摸不著頭腦。
金枷銀鎖兩位老大,竟也從鬼府里閉關出來了,要知道這兩位他們黑白無常見了可都要喊兩聲前輩啊!今日意也去陽間勾了魂來,謝必安只覺有趣。
隨後三人一同向內走去。
陰曹地府不像凡間衙門那般狹小,作為陰間頂重要的一個部門,陰曹地府簡直大的嚇人,可以說他一個府衙便占了整個酆都城的四分之一了,而三人此次要前往的便是距離他們先前所過的那處西門,十里開外的判官殿。
而此時的判官殿內,兩位文武判官穩坐高位,而位下殿中所站著的三位鬼魂則乖乖地站在那裡。
文判官崔珏一襲紅袍,左手一部生死簿,右手一支勾魂筆,雖有些許書生儒雅,但因在地府辦公這麼多年了,其身上的那種上位者威壓仍是不減絲毫。
武判官鍾馗,一襲紫袍單手撐顎冷冷地看向殿中所站著的三人,不怒自威、雖未持法器但其身上的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威勢,卻足以震懾的小鬼直打哆嗦了。
「殿下,何人?」
鍾馗冷聲的詢問道。
位於最左側的金枷連忙上前,遞出一本紙折。
看著飄來的紙折,崔珏隨先揮手一掃,將摺子喚到了自己的面前,而鍾馗則是繼續尋問著殿下的三位鬼魂。
「金枷、銀鎖,我若沒記錯的話,你們二位是非大奸大惡、業力極重的鬼魂而不捉拿的主,這鬼魂此時看來年齡並不是太大,他又所做了何等的惡事?」
青面獠牙、面相可怖、頭戴金箍身著藍袍的銀鎖上前道:
「此子,是我倆從凡界中捉來的,在他們王朝中,官府治理不嚴、國家政局混亂不堪、官員與匪首勾結不斷、百姓叫苦連天,而此子本是該朝一平凡村童,卻因該王朝一郡王想要豢養死士而派下方的人勾結山匪滅了此子全村青壯婦老。」
鍾馗一時抬眸,看向殿下頭帶黑枷、手縛鐵鏈沉默不語的樂厭,入聽銀鎖繼續述說:
「此子跟同村男幼一起被那郡王,訓練養至成人,又經六年忍辱潛伏,在三日前的一個雨夜此子滅殺那位郡王府邸滿門一百五十餘人,隨後於昨日,此子又滅殺昔日屠己村山寨的山匪二百五十六人,最後與該山寨僅剩的一個山匪同歸於盡。」
銀鎖言至於此,鍾馗卻一時有些疑惑了,此子業力極重這其實能理解,但鍾馗有些疑惑的是金枷銀鎖二使對這鬼魂的態度,為何這般差勁。
「依你二使所說,此子殺孽雖重但殺的也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啊?」鍾馗眉間一蹙,有些疑惑。
金枷銀鎖二使正想上前繼續陳述,可話還未出口一旁的崔珏便笑著拿了先前金枷呈上的那份紙折朝著鍾馗靠了過來。
「鍾老弟,不妨再看看此處,你便懂了。」崔珏指著紙折最後兩行字道。
鍾馗聞言接過紙折,看向最後兩處,看完之後頓時怒目圓睜。
【乾歷十九年,七月初四,罪子樂厭,趁雨夜殺害龐郡王府滿門一百五十餘人而後奔逃,因沒能及時察覺火種遺留,導致龐郡王府火勢蔓延,最終引發天都大火,使得季明王朝都城「天都」一萬無辜百姓,慘遭烈焰焚身而亡。】
看完紙折後,鍾馗又經片刻的情緒自我調理,最後將紙折傳至殿下樂厭身前。
「你自己看看吧!」
鍾馗威嚴的聲音從上傳來,樂厭終於緩緩抬頭,隨後死魚一般的目光盯著身前的紙折。
雖然此時的他因為戴著枷鎖,而不能拾起紙折察看,但上方的鐘馗顯然是先前便察覺到了這個問題,故此擺在樂厭面前的紙折是攤開了的,樂厭可以一字不落的將紙折上的內容盡數看去。
就在樂厭認真觀折的時候,一名陰差上前稟報:
「大人,黑白無常二使,攜一鬼魂已到了殿外。」
鍾馗、崔珏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叫他們進來吧!」
鍾馗對著殿下陰差道。
陰差領命後,朝殿外飄飛而去。
「今日這是怎了,老五、老六來了不說,這老七、老八怎也出去據來了。」崔珏疑惑的給一旁端坐的鐘馗傳音道。
鍾馗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也不知今日這判官殿內怎會如此熱鬧,要知黑白無常、金枷銀鎖四使在地府的資歷可是不低啊!因這幾百年來的各種業績,這四位陰使包括資歷更老一些的巡魂使牛頭馬面,在這地府里可都算是一方統領了,每個陰使下轄陰兵、陰差千魂,每月還可積領地府俸祿(修煉資源)不少。
今日這二魂,竟然能引得這四鬼出動,鍾馗、崔珏二鬼還是十分好奇的。
金枷看上方的二位老大哥顯露困惑之色,自己也願意討個好。
「我們兄弟二人是接卞城閻君之令前往陽間,據拿此魂的,就是不知老七、老八是接了哪位閻君的令了?」
鍾馗、崔珏二人看向殿下三人皆是一笑:
「哈哈哈……竟是如此。」
很快黑白無常鎖著粟月羲便走了上來。
「崔老大、鍾老大、金枷銀鎖二位兄長。」謝必安先行拱手熱情的打著招呼,身後的黑無常范無救也朝著眾人也拱手行禮。
粟月羲好奇地打量著殿中的一切,執筆的崔珏、怒目威嚴的鐘馗、面相兇惡凸眼獠牙身著紅袍的金枷、青面獠牙的銀鎖都和她閒時所看的那些神話故事裡的人物完全符合,粟月羲不禁心中遐想,這第一個寫作這些神話故事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大殿四周裝飾簡潔,掛於牆壁之上的兩排燈盞,前一半皆燃綠色鬼火,而後一半則是陽間黃焰。
唯一與粟月羲想像中的地府,不太吻合的可能就是粟月羲身前的那位手腳戴銬、頭上黑枷的玄衣冷冽少年了。
不知為何,粟月羲總覺樂厭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氣勢,令她心中感到可憐、悲傷、不忍,明明以前看畫本子裡的那些上了重刑具的鬼魂自己都沒有這般情緒,反而是一種漠視,而如今見了這真實的一幕自己卻變的憂柔寡斷的起來。
哎!畢竟是真實的地府與畫冊上的那些情況有一點點出入也是正常的嘛!要知道她自己以前可也不相信,世間有鬼魂一說啊!
粟月羲又看向上方剛剛接過謝必安紙折的崔珏、鍾馗二位判官,心思暗動。
據白無常謝大哥先前所言,她身上因常年救死扶傷、無償幫助老弱婦孺所積攢的龐大功德之力,她很有機會是可以還陽的。
粟月羲纖纖玉手緊緊攥握,這可是她唯一一次能夠回陽孝敬父母的機會啊!所以待會兒,只要那幾位陰間大人能夠讓她呈詞自敘,她一定要把握好這次機會,爭取還陽得見父母。
不一會兒,崔珏、鍾馗二人便一同看完了,先前謝必安所提呈的紙折,隨後鍾馗目光柔和的看向下方的嬌嬌少女。
「必安、無救,卸下此女手上魂鏈,這裡是酆都城內也不需要那玩意兒,據著他。」鍾馗對一方的謝必安二人直直說道。
「得令,老大。」謝必安先是朝上拱手一禮,然後含笑地看向了身後的范無救。
范無救,微微一笑隨後為粟月羲解開了鎖鏈。
一旁的樂厭神色萎靡的看向上方的文武二判,心中稍顯疑惑。
然而上方的崔珏、鍾馗二人卻沒有再管一旁的樂厭了,兩雙眼睛看著殿下的粟月羲像是看一座行走的寶庫一般,炯炯有神。
突然就在此時,一陣強大的空間波動在殿內湧出,上方的崔珏、鍾馗二人皆是一驚!想到現在又是在酆都城內,二人分別走兩側下殿躬身行禮。
一個黑紫色空間旋渦在殿下粟月曦等人的最右側顯現,隨後一道玄紫色身影從中走出。
看清來人後,文武判官、金枷銀鎖、黑白無常六人皆上前參拜。
「泰山閻君!」
一襲玄衣黑袍、頭頂古冠、威壓十足、身姿挺拔的泰山閻羅,董和眸光描過眾人,微微點頭。
武判鍾馗率先上前詢問:
「敢問閻君,來此何事?」
董和輕掀袖袍,面色凝重道:
「讓你部的賞善罰惡二使,先暫領你這判官殿,你們都隨我來。」
「是,閻君。」
鍾馗、崔珏二人回應,而後開始傳語後殿正在修煉當中的賞善罰惡二位鬼使,上前殿暫領判官一職。
董和率先走入空間隧道,而後文武判官、金枷銀鎖押著樂厭、黑白無常帶著粟月羲依次走入隧道。
隧道的另一端,是一個比先前的判官陰司殿,還要大上十倍不止的大殿。
粟樂曦、樂厭二人抬頭望去,只見正殿之上設有十殿寶座,從左至右此時除了七殿寶座上無人以外,其他寶座上皆坐著一位威嚴十足的閻羅。
泰山王董和將眾人帶到後便緩步走回了自己的寶座之上,最左側的一殿閻羅秦廣王蔣子文率先開口:
「殿下二人,報出自己籍貫。」
十殿閻羅齊出,饒是黑白無常兩位鬼使見了都要驚悚、發怵,又何況是啥都沒見過的粟月曦呢?
粟月曦看向殿上眾閻羅,忍不住地輕咽一口氣,而後慢慢調整自身心態,而一側戴著枷鎖的樂厭卻是不屑一顧,常年的陰暗殺戮他早已對懼怕沒了絲毫感覺。
「季明王朝、北郡朗河平民樂厭。」樂厭依舊神色冷淡。
「回閻君,小女子是風翎王朝南休粟氏二女。」粟月曦怔定心神後,上前回道。
一殿閻羅蔣子文,朝著身旁眾位閻羅微微點頭:
「就是這二人了,那麼會審開始。」
二殿閻羅楚江王厲溫對左側蔣子文問道:「大哥,還是同以往一樣十人表決取多數,同數報鬼帝嗎?」
蔣子文微微點頭,隨後看向右側眾位閻羅又說:「此次同以往一樣,眾位兄弟若沒有其他什麼疑問,那咱們便開始吧!」
右側九位閻羅紛紛點頭表示可行。
十殿會審,便那麼開始了。
四殿仵官王呂岱隨先發問樂厭:
「朗河人氏樂厭,吾且問你,三日之前汝滅殺龐郡王府一百五十餘可有悔意?」
樂厭神色冷淡的看向發問的呂岱,輕吐二字:
「無悔!」
六殿閻羅卞城王畢元賓也提問樂厭:
「汝昨日滅殺,青葫山寨二百五十六人,可曾有悔?」
樂厭依舊冷淡回聲:
「無悔!」
「那吾且問汝,三日前因你所起的那場天都大火,汝可曾有悔?」此次發問的是十殿閻羅薛禮。
樂厭聽到「天都大火」四字,回想先前所看到的那道紙折,終於有所動容。
「悔!」樂厭低頭回道。
「先前兩次何故不悔,此次又何故懺悔?」這一次發問的是五殿閻羅王包拯了。
樂厭看向上方,面容黝黑額間一彎月的包拯眸光堅定回道:
「先前兩次,小民自認殺的仍該殺之人,所以無悔。而最後一次是受我所牽連的無辜百姓,所以有悔。」
在一旁全程聽聞幾人對話的粟月曦,聽完樂厭此話後,也有些讚賞地看了看身戴枷鎖的樂厭。
這人,哦!不對,這鬼倒也是個有擔當的。
位於正上方的五殿閻羅王包拯也有些動容地對著身邊的幾位閻羅,點了點頭。
「好了,眾位兄弟紛紛給這位男子下一個判決吧!」這時一殿閻羅蔣子文出聲了。
「小弟認為此子,犯殺業、燒業二罪,應打入第六、七層地獄,銅柱、刀山獄,受每日炮烙、鋼刀碎身之刑。」六殿卞城王畢元賓怒視下方樂厭道。
「我認為不可。」三殿閻羅宋帝王於勤揮袖阻攔道。
「此子雖犯殺業,但確實都是殺的都是該之人,前日裡被判罰下獄的龐郡王府一行鬼魂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於勤又辯解道。
「過……」卞城王畢元賓正想再次出聲,都被於勤打斷道。
「殺業可免,但此子的焚燒孽行仍不可免,我認為讓此子在第六層銅柱地獄受六百年的炮烙之刑甚好。」於勤看了看下方神色作就冷淡的樂厭,又轉頭看向身旁的幾位閻君道。
第七、九殿閻羅,泰山王董和、平等王陸游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但第五殿閻羅包拯卻有所不認同了,包拯眉頭微蹙,法目一現,怔怔看向下方的樂厭,卻不想竟驚奇地從樂厭那黑霧潦繞的業力深處,看到了點點金光。
包拯一時愣神,隨後看向下方紅袍執筆的崔珏道:
「崔珏,查查此子殺害的那幾百餘人的命定陰史。」
崔珏得令一時愣神,但也不敢上司命令,拱手行禮:
「是!」
隨後崔珏返回判官殿,調派人手查找陰史去了。
「老五,你這是何意……」二殿楚江王厲溫看向右側的包拯,面露困惑之色。
包拯聞言笑道:
「諸位兄弟,不妨開法目仔細再看看此子身上。」
厲溫等人聞言,心中難免有些好奇,紛紛開法目看向下方樂厭,而最左側的蔣子文卻是笑著閉了眼眸,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
片刻後,殿上眾位閻羅皆是一驚!
「此子身上竟也有功德之力?」六殿卞城王畢元賓先行敘出心中疑惑,最後又聯想到那黑包子先前的做法,心中又有了一定猜想。
畢元賓看向身旁的七殿泰山王董和,董和也恰好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忽而一笑。
「哈哈哈……」
在等的片刻之後,只見文判崔珏手捧三本古老陰史大步流星走上殿來。
「諸位閻君,這三本皆記錄著樂厭所殺之人的陰史。」崔珏躬身行禮,隨後用術法將三本冊子遞交給了五殿閻羅王包拯查看。
包拯接過三本書冊後,一目十餘行的看了起來,其餘閻君又聽下方崔珏緩緩說道:
「據陰命司,所記陰史,那龐郡王原本是可活百年的,只料世事無常,被樂厭所提前斬殺!」
一殿蔣子文,聞言睜開雙眸,眸中暗色。
也難怪,鬼帝大人欽點我們會審,估計是仙界司命殿裡的哪位仙君修改了此子的命數吧!
下方的粟月羲,也有些好奇的看向了一旁的樂厭,但樂厭卻還是那副事不關己,冷淡疏離的樣子,粟月羲一時心中暗笑。
這男子,真是有些奇怪啊!
隨後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又由喜轉悲了起了起來。
心中不禁暗想:前路未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