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
蘇涼試了寧靖買回的鞋子,正合腳。閱讀
蘑菇不錯,打算用來燉雞。
至於寧靖要吃的山楂,蘇涼本想做糖葫蘆,但沒有竹籤,便決定做不需要簽子的糖雪球。
寧靖挽起袖子,聽蘇涼指揮,把山楂洗淨去籽。
「那人叫什麼名字?」正在炒糖的蘇涼突然問。
寧靖神色淡淡,「不重要。」
蘇涼懷疑他不知道,因為他並非真正的寧家七公子。
但,確實也不重要。
夕陽西下。
白小虎帶著柱子跑來,見中年男人在門外站著,好奇地問他,「你是誰呀?」
「我是來找我家公子的,麻煩你們進去知會一聲,公子不答應回家,我就一直在這等。」中年男人嘆氣。
「哥,他找寧大哥的。」柱子說。
白小虎推開門,拉著柱子進去,又把門關好,小聲說,「不管他!都不讓進來,肯定是寧大哥和蘇涼姐姐不喜歡的人!」
……
蘇涼回頭,就見兩個小傢伙眼睛亮晶晶地站在門口。
剛做好的糖雪球,雪白的糖霜包裹著山楂,原本鮮艷的紅色變得朦朧柔軟起來,如雪映紅梅,煞是好看。
空氣中飄滿甜香味兒,寧靖正用修長的手指捏起一顆往嘴裡放。
白小虎和柱子同時咽了下口水。
蘇涼招手,「剛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們快來幫忙嘗嘗。」
白小虎從衣服兜里抓出一大把酸棗,「我家屋後邊兒的,有一枝熟了,可好吃了!」
圓滾滾的小棗兒,清脆酸甜。
見蘇涼喜歡,白小虎說她家後邊山上就有好多。
「改日我去瞧瞧。」蘇涼笑說。
兩個孩子你一個我一個,很快分完了她給的一小碗糖雪球。
蘇涼又盛了一大碗給白小虎,「一次不能吃太多,尤其是柱子,今日別再吃了。拿回家,給你們爺爺奶奶嘗嘗,可以放些日子。」
「謝謝蘇涼姐姐!」白小虎接過碗跑走,柱子跟在後面,腳步比前幾日穩了些。
……
做好蘑菇燉雞,天色暗了下來,院子裡飄散著誘人的香氣。
回來送碗的白小虎又端走一碗肉,到家被白老頭訓了一頓。
「哪日你要走,寫本菜譜給我。」寧靖說,「我可以買。」
蘇涼點頭,「沒問題。咱們的錢花不了多久,得想個辦法。」
他們生活簡單,但並不節省,尤其是在吃食上。
蘇涼身體太柔弱,得吃好的補補。
寧靖原本是個吃飯只為了不餓死那種人,但蘇涼做的飯例外。
放下筷子,蘇涼看向窗外,「來都來了,總不能不讓人家進門……」
……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抱著胳膊坐在角落的中年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公子!」
寧靖一言不發,轉身又回去了。
看著敞開的門,中年男人回神,連忙追進來,又回身把門關好。
進房間,就見蘇涼慵懶地坐在桌邊,手邊放著一碟糖雪球,一碟紫瑩瑩的葡萄。
中年男人連忙拱手作揖,「這位就是七公子的夫人吧?失禮了,我是寧府的四管家,叫趙鳴。」
蘇涼反問,「我要去了潯陽寧家,真能當上正經的少夫人?」
趙鳴一愣,賠笑道,「老爺最疼愛七公子,自然會認七少夫人的。」
「最疼愛他,偏就把他趕出家門?」蘇涼麵露輕嘲。
趙鳴連聲嘆氣,「那只是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計,如今風頭過了,老爺就派我來接公子回家。」
「你應該打聽過我是誰吧?」蘇涼問。
趙鳴點頭,「是,少夫人原在京城長大,也是出身名門。」
「名門談不上,且今時不同往日。去了寧家,以我的身份,頂多做個側室,還要遭人白眼。既如此,倒不如不去。」蘇涼說。
「那公子……」趙鳴看向寧靖。
「他可以跟你走,但我做繡活兒養活他這麼久,總不能最後什麼都沒落著吧?」蘇涼意有所指。
「多謝少……蘇姑娘對我家公子的關照。」趙鳴說著,掏出一張百兩銀票。
蘇涼接過去,似笑非笑,「果然是豪富人家,連個四管家隨身都帶這麼些銀子。」
趙鳴訕笑,「出門在外,以備不時之需。」
「你既知道我原在京城生活,就給這點小錢,打發叫花子呢?」蘇涼突然變臉。
「我身上沒帶那麼多,等回到家之後,再稟報老爺,派人酬謝蘇姑娘。」趙鳴說。
蘇涼搖頭,「我這人,只信真金白銀。五千兩拿來,人跟你走。」
趙鳴臉色一僵,「蘇姑娘,老爺病重,在等公子回去,不能耽擱。我們回到家之後……」
「少廢話,我不信。」蘇涼冷了臉,「你可以走了。沒有五千兩,免談。」
趙鳴看向寧靖,「公子,這……」
寧靖面無表情,「我最不喜歡欠別人。若寧家連這點錢都不肯出,我也不必回去了。」
不多時,被趕出去的趙鳴快步離開了蘇家村。
有輛車等在村口,趙鳴上車,臉色一沉,「去縣城!」
……
翌日,趙鳴再來時,前來求醫的邢玉笙還沒走。
注意到齊嚴齊峻佩劍上北靜王府的圖騰,趙鳴臉色變了變,保持距離等在外面。
邢玉笙看見寧靖吃的糖雪球,詢問是什麼點心。得知是他昨日送來的紅果做的,便好奇嘗了一顆,連聲誇讚。
蘇涼讓他帶一些回去給邢老太君。
邢玉笙要離開時,看到了趙鳴,「那是什麼人?」
齊嚴叫趙鳴過來問話,得知是潯陽城寧家來的人,要接寧靖回去。
邢玉笙面色不虞,「寧靖的夫人,是本世子的義妹,她若不同意,誰敢亂來,小心腦袋。」
趙鳴神色一驚,反應過來時,邢玉笙已上車走了。
……
齊峻笑言,「蘇姑娘好像沒答應做世子爺的義妹。」
馬車裡傳出邢玉笙幽幽的聲音,「我一廂情願給她撐腰,不行嗎?」
齊嚴嘆氣,「那姑娘真是怪。換了別個,早就纏著世子爺不放了,這偏得世子爺上趕著。」
齊峻呵呵一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回寧家去。」
「不會。」邢玉笙語氣肯定。
「萬一他們回去了呢?」齊嚴問。
邢玉笙輕哼,「蘇涼答應給我醫治,還沒治好,怎麼會走?寧靖要走,倒是無妨。」
「若真剩下蘇姑娘一個人,那就太好了,咱們請她到王府做府醫!」齊嚴高興起來。
齊峻輕咳,「哥,老太君和世子爺都沒這麼大的面子,你就別做夢了。」
……
趙鳴拿出一疊銀票,恭敬地遞給蘇涼,「這是五千兩,感謝蘇小姐照顧我家公子。」
蘇涼接過去,故作驚訝,「才一夜過去,從哪兒弄來的?」
「從縣城錢莊取的。」趙鳴恭聲說,「想著公子回去路上要用錢,出門前老爺給了塊牌子。」
「原來如此。」蘇涼輕笑,「不過這裡面有點誤會,我要的是五千兩黃金。寧氏唯一的嫡出公子,那麼金貴,五千兩銀子怎麼夠?」
趙鳴臉色繃不住地難看,「求蘇小姐高抬貴手,別為難小人了。老爺真的病重,那牌子只能取五千兩的銀票,再多沒有了。」
「那真是遺憾,得勞煩你再跑一趟。」蘇涼並未讓步。
趙鳴去看寧靖,寧靖只管看書,頭也不抬。
猶豫片刻後,趙鳴再次開口,「方才小人在外面遇見了北靜王府的世子爺,他自稱是蘇小姐的義兄。小人有眼無珠,昨夜胡言亂語了。蘇小姐的身份,當然能做七公子的正室,老爺知道肯定很高興,還請少夫人跟公子一起回家吧!」
「能是能,但我不稀罕,就要錢。」蘇涼搖頭。
趙鳴訕訕的,「蘇小姐認了邢世子做義兄,應該不缺錢吧?」
蘇涼冷笑,「你在教我做事?」
趙鳴連連賠罪,「不敢,不敢……」
「我要吃葡萄。」蘇涼說。
寧靖默默地放下書,洗了手,給蘇涼剝起葡萄皮……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寧靖如今是我的人,想讓他『走』,可沒那麼容易。」
蘇涼刻意加重的那個字,讓趙鳴袖子下的手顫了一下。
……
看著趙鳴灰溜溜地離開,蘇涼感嘆,「原來這就是狐假虎威的感覺。」
「前有殺手,他應是專程來給我收屍的。見我還活著,打算騙我離開,路上動手。」寧靖神色淡淡,「經此一事,他們更想殺了我,和你。」
蘇涼搖頭,「原本某些人就一定要除掉你,無所謂更想。」
寧靖頷首,「也是。」
「若連我也要一起除掉,更不必擔心。我有性命之危,你能預知。」蘇涼很淡定。
……
北安縣。
一個男人背對趙鳴,看著牆上的畫,「怪不得,大哥花重金請了燕十八出手,老七都沒死。原來,是找到靠山了。」
趙鳴躬身說,「跟北靜王府有關係的,是跟七公子在一起那個女人。」
「能看上老七,又敲詐我們五千兩,真是好色又貪財。」男人冷哼。
「那如今……」趙鳴臉色難看。
「來都來了,本想親手送老七上路,既然他跟他的女人不識相,就算了。」男人冷笑,「大哥出的最高價,按照燕雲樓的規矩,失手是要負責的。接下來,燕雲樓的樓主會把燕十八殺了,再親自出手,繼續未完成的任務。」
……
翌日,再見到邢玉笙時,寧靖多看了他兩眼。
「我臉上有髒東西?」邢玉笙覺得奇怪。
蘇涼想到什麼,拉著寧靖到一旁說起悄悄話。
「他又……」
「嗯。」
「這倒霉鬼,難不成是先前要毒害他的人,得知事情敗露,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弄死?」
「我想也是。」
……
蘇涼轉身,對邢玉笙笑了笑,他突然感覺心裡毛毛的,「那個,我昨日對寧家奴才自稱是你義兄,是我不對,你別介意。」
蘇涼拿出一根銀針,指向邢玉笙的眉心,「聽說秋明山莊有溫泉,我們可以過去住幾日嗎?」
邢玉笙輕咳,「當然可以,我還以為什麼事。」莫名有點害怕……
「那就好。」蘇涼點頭。
鬼使神差地,邢玉笙又問了一句,「若我不答應呢?」問完就一臉尷尬地改口。
蘇涼想了想,「你要不同意,今日就別想走了。」
邢玉笙笑了,「我可以住下?」
寧靖翻過一頁書,薄唇輕啟,「睡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