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島也有大船,掌船的乃是兩個武功極為不錯的年輕人。
龍木島主稱呼他們為張三李四。
鹿塵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俠客島的故事遠遠沒有開始,原作中大放異彩的賞善罰惡二使,現在還是兩個年輕弟子。
想著想著,也是奇妙,會心一笑。
他現在是上尊,雖然年紀輕輕,地位非凡。
只是一笑,便叫張三李四二人,看在眼裡,覺得十分榮幸。
兩人也是心高氣傲的天才人物,當日看宮九大勢壓來,只恨自己實力不濟,十分心驚,又感屈辱。
鹿塵化解難題,成為他們武道上的目標之一,現在自覺是得到鼓勵認可,自然更為努力,轉動船舶,開動起來。
在船艙最里部份,便是俠客島石壁,一塊一塊,並列起來。
乃是被幾大高手挨個取下,放在其中。
這座船也是堅韌,能吃住這麼多重量,撐起白帆,由一些人物施展掌法氣勁吹動,行駛得倒也極快。
鹿塵又和龍木島主、黃藥師、周伯通一起,開了個小會。
幾經大戰,眾人現在也唯他馬首是瞻,鹿塵也不客氣,當仁不讓的擔任起指揮角色。
他直言不諱,說出自己大膽的決定:「接下來,我想要先不回到陸地,而是直接去無名島。」
他一拍板:「我要直接擊沉無名島!」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在場幾位宗師的動容。
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連瘋瘋傻傻的一個周伯通,也經不住吐舌頭、做鬼臉。
無名島乃是宮九的根據地,也是所謂「群島聯盟」的中心。
到了大三合之後,天人合一,互相響應,地勢也是修行中一塊極為重要的拼圖。
如護龍山莊的鐵膽神侯朱無視,他便與山莊門前的一條石龍合二為一,人龍一體,不可摧毀。
成吉思汗的版圖愈大,功力越深。武瞾堂堂大三合宗師,卻因自己善母身份,要受到區區「聖姑」任盈盈的桎梏,也是一般道理。
宮九想要效仿以上眾人,借群島聯盟,以成就「東皇太一」等楚地九神之一,這是他修行路上的關鍵。
鹿塵現在的行為,相當於是要斷絕宮九的道路,使得宮九別無他法,走不下去!
這種行為,實在是毒辣又陰狠。
不過,對敵人而言,卻是恰好。
而且,現在宮九羽翼盡失,正該痛打落水狗,哪裡有留情面的份兒?
眾人之中,黃藥師本來就恨宮九入骨,周伯通天不怕地不怕,木島主受到鹿塵精神感召,自然都覺得無有不可。
唯獨龍島主猶豫躊躇,對無名島真正的主人「吳明」,仍是心有餘悸:「誰也不知道九空無界與俗世的聯繫,何時再續上,若吳明倏然回來……」
木島主看出多年來好兄弟的顧忌,當即也勸說:「我們早先已看在吳明的面子上,以禮相待,敬宮九三分。你也看到了宮九的反應,他是有恃無恐,咱們既在這多事之秋,畢竟不能久讓啊,望兄三思。」
鹿塵跟著分析局勢:「在這個大爭之世,凡事都得搶占先機。你不下手,別人就要下手對付你。青龍會近些日子,接連招惹了武當派、逍遙派和我們全真教一脈,還不是活得好好,聲勢還越來越大了?」
「他們要爭一線生機,便是趁著那些陸地神仙未歸,攫取機緣,稱皇稱霸,奠定大局,自身成為陸地神仙。這樣一來,等到陸地神仙回歸,便可再見分曉。」
「所以,除非是一直當縮頭烏龜,一旦出手,就必須得不留情面。」
龍島主聽入耳中,終於一咬牙,一點頭:「好!宮九欺人太甚,也不怪我們做事做絕!」
鹿塵露出微笑。
忽然間,龍島主又一扭頭,看向了鹿塵:「不過,我還是得勸鹿道長一句話!」
哦,勸說?
鹿塵精神一震,卻是準備靜心聽取。
他現在的位置,至關重要,抗上許多責任。
這不是常人想像之中,成為了了不得的帝王、魁首、領袖,自此便可逍遙快活。
而是許多人的性命,與他接下來任何一個舉措,都息息相關。他得步步為營、如履薄冰,才可接近成功。
他當頭頭,不是來享受的,而是帶著兄弟們去事的。甚至,他都不是帶著人去做大事,而是要做成大事。
對有些人來說,做大事已經足可榮耀。而對鹿塵而言,他卻更想將事做成。
所以,他聽勸說。
看著鹿塵一副虛心聽用的意思,龍島主也欣慰點了點頭,和周圍黃藥師、周伯通、木島主交換幾個顏色,覺得這個年輕人非常不錯。
他嚴肅道:「接下來這段日子,你多去觀鑒俠客行石壁,絕不可忽視了這門神功絕技,若能參悟其中百一奧妙,便夠你受用無窮了。」
哈,俠客行石壁?
鹿塵翻了個白眼,合著這位龍島主,仍惦記著自己在俠客行神功面前盤腿而坐,不去刷塔闖關的事情呢。
他一時也難以給龍島主戳破這個泡沫,懶得解釋,便就打個哈哈,敷衍過去。
接著大船一路行走,拋下了個偌大的俠客島,直往無名島去。
連過幾日,鹿塵一日醒來,心生感悟,來到船頭,便見著遠處不斷靠近的那座小島。
它是藍白色天地之間的一點碧綠,在無窮無盡深邃的色彩中,加深了某些濃郁的色調,充滿生命力。
在這汪洋恣肆的天地之中,任何一處海島都好似永遠差不多,無名島與俠客島之間,也沒有什麼不同。
雙方的差別,在於上面的人,也在於人做的事情。
鹿塵不禁感慨:「既稱無名,何必爭執?」
身後傳來了黃藥師的聲音:「人自然無名,心無非有利。鹿小子,你做事乾淨利落得很,直來直往,掃清一切阻礙,怎地今日多愁善感起來?」
鹿塵一回頭,卻見到龍木島主、黃藥師周伯通,跟著從船艙中走了出來。
周伯通嘿嘿笑道:「黃老邪不知道,我這做兄弟的卻知道,好兄弟你從來多愁,只是偶爾善感。」
鹿塵不禁莞爾:「是啊,我若無愁緒,怎有改天換地的雄心?若不感懷,怎麼走這條經天緯地的大道?」
這時候,行船距離無名島,尚有一定距離。
鹿塵微微一笑,倏然足尖一點,身如飛燕,沖天而起,划過一個曼妙的軌跡,朝著遠處的海島翱翔過去。
無名島上,別無高手,只一些來來往往的家奴僕從。
這是自然,宮九將吳明多年來的家底一網打盡,都成了自己的手下。
而這些人物,成為群島聯盟中的中堅力量,現在又在鹿塵手下,半是歸順,半是受制,性命為人所系。
鹿塵飛在無名島上空,閉上雙眼,張開雙臂,宛若將天地攬入胸懷。
在這剎那,整座島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許許多多的信息,盡入他的五感六識之中。
倏然之間,他身子一落,立足於無名島上最高建築的上空。
過處驚動著許許多多的聲響,那些僕從家奴們,還從沒有見過鹿塵這樣囂張的人,敢來這裡鬧事,都驚訝得無以復加。
也有人會寫粗淺功夫,也沒什麼見識,不知道鹿塵和自己的差距,就要拿著兵器上來,將鹿塵掃下去。
鹿塵伸手一指:「去!」
這輕飄飄一個字眼,他雙眼眸光一閃,有難以形容的迷離色彩,倏然在天地之間任何地方跳躍。
金光閃爍,彌散蒼穹。
那些人立刻一定,搖搖晃晃,乖乖巧巧,將手中兵器放了下去,一個一個排列著隊伍,在無名島岸邊行進過去。
卻是要上船的意思。
不多時,這隊伍便排出極長一列,幾有百人之多。
那邊廂,船體慢慢靠近,幾大宗師對這條隊伍看在眼中,也不禁暗暗驚訝。
黃藥師忍不住擊節讚嘆:「一個動作,便能毫無痕跡的施展出『移魂大法』,並影響整座島上的居民,他的修為愈發精進了。」
龍島主皺起眉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九陰真經』?」
朝著旁邊看了一眼,木島主正也迎上他的眼睛:「這怎麼又有一些俠客行上的味道。」
兩人均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精修俠客行神功多年,哪裡不知道俠客行神功和九陰真經類似,同樣是包羅萬有、各家招數無有不再的武學大全。
九陰真經大名鼎鼎,乃是王重陽背書,號稱「天下武學總綱」,這名頭十足唬人,便是連龍木島主這兩位俠客行神功的忠實擁躉,也在內心深處覺得「俠客行神功和九陰真經只能六四開」。
雖然實際上,他們其實根本未能堪破「俠客」二字的真諦,以至於被俠客行神功攔在門外,與自我創造出來的虛像鬥爭。
不過,到底是多年參悟,還是給他們弄明白了一些俠客行神功的真意神髓。
換言之,他們能大概明白真正的俠客行神功是如何模樣,只是不知道如何到達那個境界。
知道目的地的景象,只是不知道過程道路如何。
鹿塵施展出來的「移魂大法」,也是龍木島主知道名頭的,乃是九陰真經中一門功夫。
不過,在他們看來,鹿塵施展的「移魂大法」,卻又好似與俠客行中一句「三杯吐言諾」有些暗合的意思。
三杯吐言諾,便是俠客行神功中的精神控制方面的武學。
這一瞬間,就給龍木島主弄得有些迷糊了。
——難不成,這個小子居然弄清楚了俠客行神功的奧妙?
也好歹是木島主,得鹿塵傳授了極樂大悲咒,隱隱約約,醒悟了俠客行神功的真諦。
忽然之間,似乎想通了一截,恍然大悟,拉住了龍島主,與他細細嘀咕念叨起來。
龍島主一邊聽著,一邊暗暗思索,臉色幾經變化,時而驚訝,時而不信,時而又不得不信。
在這過程中,那條隊伍也慢慢進了大船之中,被一一安置。
一些群島聯盟受制的人,見了這一幕,也暗暗嘀咕起來:「這個全真教的道士,果真也和宮九不同,宮九帶著我們大張旗鼓到來,卻狼狽逃竄而去,不顧我們的安危。」
「他要直搗黃龍,對無名島下手,卻尤憐惜這些家奴僕從的性命。和宮九一比較,真是天壤之別。」
「其實我們無名島,本來是大隱世外,為人所不知,鑽研武學,逍遙快活。小老頭在的時候,便是如此。但是宮九野心勃勃,要我們為他效犬馬之勞,卻失卻了無名的真意。」
「不如,我們乾脆真心實意,投身在他手下。」
「我看不錯。」
「對,你們看,俠客島兩位島主、大名鼎鼎的五絕之二,都已入他麾下。更別說,還有燕南天……」
「他也是一方雄主了。」
「在這年頭,不找個靠山,便要被人當做炮灰。與其被宮九這樣的人當炮灰,不如為鹿道長這樣的人效命。」
一些先天境界的高手,也是將彼此的心意確定下來。
他們本來也是江湖上的前輩人物,雖然武功不算絕世,卻也有一定水平。
吳明組建無名島,傳授他們武功,也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就是實驗一些武學上的思路。
雖然可一指頭碾死他們,卻也因無欲無求,而無喜無悲。對待他們,沒半點失禮之處。
宮九對待他們,卻是如同主人面對奴隸,生殺予奪,早就令他們心生不滿。
現在見到了鹿塵的行為,立刻人心歸附。
鹿塵覺察到人心之變,也是心喜,不過卻也暗忖:「我這一套,發乎內心,能夠起到作用,也是夠寬慰的。不過這一切,也是因為天下大亂,亂世之中,人人都要為未來謀劃。」
「亂世出英雄,英雄逢亂世。我這一套,乃是自古以來的王道之屬。但若在和平穩固的年代,我也不可能殺了他們,這些人逍遙快活,置身事外,至多只會感慨兩句,我是好人什麼的,給些精神上的安慰。」
「豈止是他們,龍木島主、黃藥師、周伯通等人,乃至於燕南天、江小魚、張無忌、令狐沖,若在平日,絕不會這麼容易,就聚集在我身旁。他們聚集過來,也是因為亟待解決這即將混亂的世界。」
「反過來說,這便是天下思歸的象徵,這便是我眼中的大勢。」
鹿塵思維如電,來去清楚,倏然心中一定,抬頭長嘯一聲:「四位前輩,還等什麼,隨我一起將這座無名島轟沉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