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蘭見吳秀麗追上來,趕緊躲到一個穿著白色的確良襯衫、青色褲子的長臉中年短髮婦女身後。
「李主任,還請你給我主持公道。白家跟徐廠長之間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白舒月的大學名額,就是白家要把我嫁給徐家傻兒子的換來的。」
「不僅如此,白舒月初中沒畢業,根本沒有資格參加推薦,用的是我的高中畢業證書。」
公社單位,雖然會處理社區的事情,但事關徐廠長,很多人不願意得罪。
可這個李主任不怕徐廠長。
另外,李主任的女兒當初也在競爭這個上大學的名額,但被徐廠長通過各種手段給白舒月了。
現在推薦上大學名額在公示期,還沒徹底定下來。
李主任完全可以利用白舒蘭說的話,查找證據。
取消白舒月的上大學名額,自然就能順勢幫助白舒蘭對抗白家。
原本因為女兒沒有得到上大學的名額,李主任悶悶不樂。
此時聽到白舒蘭的話,她頓時眼睛一亮,急忙問:「閨女,你叫什麼?」
白舒蘭聲音清脆,擲地有聲,眼神憤怒。
「李主任,我叫白舒蘭,七三年高中畢業,當時班級里有四十多個同學。」
「紡織廠王老工程師的外孫遲宴,也是我們同班同學,您可以去調查。」
「白舒月雖然比我小一歲,但她整天就知道吃穿玩樂,不認真讀書,留級三次。」
「停課的那年,她才初二,連初中都沒畢業。這樣的人,怎麼能有資格上大學?」
「這樣的人,送到大學裡,根本就聽不懂高深的知識,只會浪費寶貴的上大學名額,浪費國家教育資源。」
「我父母偏心,我高中畢業,其實可以進工廠。我媽跪在我面前求我,尋死覓活地要求我下鄉。」
「說白志明和白志成從小沒媽疼,她這個後媽要疼繼子,要不然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沒生兒子,還要靠他們兩兄弟養老。我為了不讓她為難,我下鄉了。」
「三年了,對我不管不問。沒想到她裝病寫信給我,讓我回城,把我關起來打我、逼我。」
「讓我嫁給徐廠長家的傻兒子,換取白志明和白志成轉正的機會。白舒月暗箱操作得到的上大學名額,只是徐家表達誠意的定金。」
「他們做這些,完全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也沒有想到我嫁給一個已經打死兩個老婆的傻子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以前心疼我媽,繼母難當,但害我最深的也是我媽,白家人都是幫凶。我不同意,整整把我關在屋裡三天,不給吃喝。」
「今天我假裝服軟,才被他們允許出家門去醫院包紮,我媽看到我遇到高中同學,擔心事情敗露,也不給我治傷。」
「李主任,現在是新社會,偉人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戀愛自由,婚姻自由,父母不能包辦婚姻。」
「我更不想成為他們齷齪交易、暗箱操作的犧牲品。求求李主任,幫幫我這個無辜的小可憐吧。」
白舒蘭口齒伶俐,聲音清脆,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揭穿白家的惡毒無恥和徐廠長的陰險貪婪。
吳秀麗被嚇傻了!
等到想阻攔的時候,那個口無遮攔的討債鬼女兒白舒蘭已經把白家和徐廠長的底子都掀開了。
吳秀麗不僅一個勁兒地否認,還想伸手抓白舒蘭。
「李主任,不是這樣的,不是的,你別聽這個瘋丫頭亂說,她瘋了!」
李主任之前一直做婦聯工作,最是看不慣壓迫女兒,供養兒子。
這個吳秀麗更是個傻子,居然犧牲親閨女給繼子謀好處,腦子進屎了嗎?
李主任剛調到蘭花社區才不過兩個月,對以前的事情並不了解,否則也不會分不清白舒蘭和白舒月。
她此時聽著白舒蘭的敘述,越聽越高興,心花怒放。
別人怕徐廠長,她才不怕,當即覺得女兒上大學有希望了,立即拉著白舒蘭的手。
「這位小同志,原來你才是舒蘭。你說的沒錯,新社會,男女都一樣。父母也不能罔顧你的意願逼迫你嫁給任何人。」
「我是蘭花公社的主任,我當然會管。小劉,去報警。調查是否有人暗箱操作,冒名頂替?如果有,這事情嚴懲不貸。」
「是,李主任。」小劉是李主任之前的單位一起調過來的人,是李主任的嫡系,對李主任的吩咐,不打折扣地執行。
就在這時候,一個低沉但有力的聲音傳來。
「我是遲宴,是白舒蘭的高中同學,她是我的同桌,我可以作證,她是白舒蘭。」
正在躲避吳秀麗魔爪的白舒蘭,聽到不同於少年變聲器的低沉有力聲音,轉頭看向公社大院門口!
遲宴來了!
居然是來救她!
遲宴看向躲在李主任身後的白舒蘭,心裡惆悵。
當年的小豆芽,終於變得堅強,成了小辣椒,終於知道反抗原生家庭的壓迫。
剛剛在醫院門口,聽到白舒蘭的求救,他放心不下,
就讓警衛員把他推到這邊,沒想到聽到了白舒蘭的那一番話,也知道了事情梗概。
他心裡莫名有點煩悶。
李主任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大手一揮。
「同志們,大家分頭去調查,爭取今天能有結果。遲宴同志,白舒蘭同志,你們先去辦公室坐下,警察馬上就到。」
遲宴和白舒蘭一起來到辦公室,其他人在李主任的安排下,開始工作。
不一會兒,警察過來,做筆錄。
白舒蘭把她知道的內容一五一十地全部說出來,今天她要干翻了白家。
吳秀麗見警察來了,事情徹底鬧大了。
不是她能處理的,趕緊轉身往家跑。
看著吳秀麗慌張離開的背影,白舒蘭眼露嘲諷,爽快。
她轉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遲宴,目前她需要一份工作,一個安身之所。
「遲宴,你缺保姆嗎?」
她想留在城裡,就要找到工作。
沒有工作,還得回鄉下。
今天她揭了白家的老底,不僅白舒月上不了大學,白家兩兄弟也不能轉正。
她還揭露她不是白家人的真相。
雞飛蛋打,一無所獲的白家,一定會把怒氣撒在她的身上。
就算不弄死她,也會毒打她一頓。
面對惡人,她還是一個弱女子。
她並沒有銅皮鐵骨,挨揍的時候,照樣很疼。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不能再回白家,也不想回鄉下!
現在不僅要逃離白家,還要找個粗壯的大腿。
遲宴挑眉,看了看面帶討好的白舒蘭,「不缺!」
白舒蘭聽到這話,頓時苦著臉,大眼睛裡濕漉漉的,很可憐。
「對不起,我有些強人所難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今天替我作證。」
遲宴低頭淺笑,終歸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不一般的感覺。
他抬眸看向白舒蘭,「不缺保姆,缺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