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新學的道理
韓晝當然清楚,自己上午的回答並不是莫依夏想要的答案,可他依然還是這樣回答了。
不只是依夏,如果哪一天古箏問了類似的問題,他同樣會給出相同的答案。
即便最後的結局是像曾經在雪山上做過的夢裡那樣被活埋。
貪心也好,自私也罷。
如果連他自己都無法堅信能給兩人帶來「都不會輸」的未來,那「貪心」就徹底成為一個貶義詞了。
……雖然本來就不是什麼褒義詞。
而對此,莫依夏的回答很簡單。
「你還真是死性不改。」
「不過……你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嗎?」
想來剛剛的一切就是莫依夏的「報復」了,她既是在藉此表達對某個死性不改的人的不滿,同時也是再一次進行詢問——
你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嗎?
想要腳踏兩條船,要做的可不只是把船穩穩踩在腳下那麼簡單。
韓晝知道,這恐怕是莫依夏最後一次幫自己應付古箏的父母了。
「女子4×400米接力賽即將開始,請各位運動員做好準備,請所有觀眾立即退出跑道,重複,請所有觀眾立即退出跑道,並留出至少一米以上的間隔……」
嘹亮的廣播聲忽然在操場上響起,古箏的比賽要開始了。
韓晝睜開眼睛,裝出剛睡醒的模樣。
……
與此同時,操場後方體育館的二樓,戴著口罩鴨舌帽的少女正靜靜坐在窗邊,單手托腮,靜靜望著操場上的人群。
窗戶關得並不嚴實,寒冷的風從縫隙鑽入室內,撩撥著少女額前的髮絲,可她卻像是一點都不覺得冷,並沒有關緊窗戶的意思,只是隨意壓了壓帽檐。
「你不冷嗎?」
半分鐘後,還是身邊濃妝艷抹的女孩率先忍不住,一邊關緊窗戶一邊問道。
「相比於被一個不認識的人糾纏,冷一點倒也無所謂。」莫依夏看也不看她,語氣平淡,「反正感冒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
「你覺得我在糾纏你?」
女孩似乎覺得好笑,解釋道,「這是二樓唯二的兩扇窗戶,另一邊已經有人了,我想看比賽就只能坐在這裡,不是嗎?」
「你就是在糾纏我。」
莫依夏沒有向陌生人解釋太多的習慣,只是再次以平靜的語氣陳述了這一事實,這傢伙從出現到現在一共看了她三十多次,雖然每次眼神都很隱晦,但就是這樣才顯得可疑。
「你覺得是糾纏就是糾纏吧。」
女孩似乎也覺得沒有辯解的必要,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不再說話。
莫依夏同樣一言不發,仿佛當身邊的女孩不存在。
沉默許久,依然是女孩先沉不住氣,主動搭話道,「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你覺得哪個學院能贏?」
「你覺得呢?」
「我嗎?我覺得多半是金融學院會贏,我男朋友說,別看金融系都是學怎麼賺錢的,但他們一向強調身體才是最大的本錢,所以很多人都參加了運動類社團,你看那幾個女生都人高馬大的,據說是田徑……」
「那就金融學院贏吧。」莫依夏打斷她的話。
「額。」女孩愣了愣,遲疑道,「你是金融學院的?」
「不是。」
「那你為什麼會支持金融學院贏?」
「因為聽起來很厲害。」
「……可是你難道不應該支持自己所在的學院嗎?」
「我不是這所學校的。」莫依夏淡淡道,「暫時還不是。」
女孩面露疑惑:「那你為什麼會特意跑來臨大看運動會?」
莫依夏瞥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你也不是臨大的,為什麼會特意跑來看運動會?」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臨大的?」女孩愣了愣。
莫依夏沒有解釋,靜靜看向窗外,此時比賽即將開始,古箏將外套脫了下來,交給了在一旁等待的王潤雪,同時終於注意到了到來許久的父母,連忙跑過來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回到操場上做準備了。
女孩等待許久,然而莫依夏卻絲毫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甚至看都不看她,像是徹底遺忘了她這號人。
氣氛有些尷尬。
然而即便對方表現得如此冷淡,女孩卻依然沒有放棄,擠出笑容說道:「我猜你應該是有朋友在臨大吧,我今早在操場上見過你,你和那個短髮女孩是朋友吧,我看你們當時站在一起……」
她一邊視頻一邊試圖偷偷觀察莫依夏的表情,卻剛好對上對方掃過來的眼睛。
深邃清冷,仿佛能看穿人心。
「你明明從一開始就想問這個問題,為什麼要拐彎抹角那麼久呢?」
女孩呆住了,下意識想問「你怎麼知道」,但想到對方應該還是不會回答,不由陷入沉默,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收斂笑容,不再繼續裝出和善的樣子,語氣也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所以能告訴我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屋外颳起了一陣猛烈的寒風,將吹著窗戶哐當作響,枯黃的葉片飛得到處都是。
莫依夏斟酌片刻,難得回答了一次問題:「不是,我們不是朋友。」
「這個問題還需要思考嗎?」女孩問。
「我只是在思考你詢問這個問題的動機。」
莫依夏挽起耳邊散落的髮絲,若有所思道,「對於這個答案,你似乎既滿意又不太滿意——你們是朋友?」
「不是。」女孩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是嗎。」
莫依夏繼續看向窗外,絲毫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
似乎相比於弄清楚這件事,還是窗外飄零的落葉更有意思一些。
一而再再而三被無視,女孩的臉上終於生出了幾分惱怒:「你難道就一點也不好奇嗎?」
「即便我說我一點也不好奇,你也還是會繼續說下去,不是嗎?」
女孩深吸一口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很惹人厭的傢伙。」
「就算過去沒有,現在也有了。」
莫依夏神態自若,明明很清楚自己已經被人討厭了,卻沒有半點認錯或是改正的覺悟。
她從不在意這種事,別人討厭自己是別人的權利,就像她也可以隨時討厭這個世界一樣。
這很公平。
這個世界上值得討厭的事物太多了,沒必要一一記住,只用在乎自己喜歡和喜歡自己的人就夠了。
想要太陽,那就奔跑去追趕太陽,想要星星,那就抬手去攬下星星,沒必要去糾結此刻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太陽和星星永遠都在那裡。
你望著它,它望著你。
如果還有心情去糾結那些不重要的事物,那即便是擁有也等同於失去。
前半句話她很早以前就懂了。
至於後半句話,是她最近新學的道理。
……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明不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