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今天,我們要講一個新故事。」
這個月剛過一周,女人來了就有五次,每次除了捐錢,幫忙照顧孩子外,還會給孩子們講各種有趣的故事。
孤兒院的每個人,不管老少大小,都很喜歡她。
好看,氣質好,人也非常的不錯,誰會不喜歡她呢?
就是每次來,她都會帶著一個差不多十五六歲的少女,據說是女人朋友的妹妹,帶出來是為了長見識。
為什麼要帶來孤兒院長見識呢?
少女跟著女人來了五次,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每次半步不離女人,不管女人幹什麼她都要跟著。
沉默、陰鬱。
女人給孩子們講故事時,她當然也在,就坐在女人的身邊,身子都快貼上女人了。
其他的義工有觀察過她,能看出來每次都想靠著女人,但每次到最後都沒有靠上去。全程用指尖拽緊了女人的衣服,用力到指尖發白。
有孩子撒嬌,賴在女人的懷裡,她又會羨慕。
「她的姐姐,在十年前去世了。」
有人耐不住好奇,趁著少女上廁所的功夫找上了女人。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
那人覺得自己真該死啊,吶吶著不敢再問了,但女人明顯起了分享欲,用眼神鼓勵那人繼續問。
「對,是我告訴她的,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不對嗎?她還想給姐姐報仇來著。」
報仇,這可不是什麼好詞。
那人只是個普通人,沒有靈力,也沒有後台,不想卷進任何的陰謀和爭鬥里。不敢再繼續好奇了,那人低頭轉身就走,連招呼都沒有打,還差點撞上回來的少女。
尤蘭感到莫名其妙,但抬頭一看壽光的表情,就知道是她做出來的好事。
「行了,這又不是什麼多光榮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到處說。」
壽光一點沒將尤蘭的氣惱放在心上,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倒不如說她很喜歡尤蘭的一些負面情緒,以及因為負面情緒充斥,脫口而出的話語。
那是她的食物,也是她為什麼要把脆弱、無趣,但很可愛的尤蘭一直帶在身邊的原因。
「我只是想跟他們誇你可愛而已。」
毫無靈力,父母雙亡,連唯一的「姐姐」也被人殺了。自己無能為力,還要靠別人來養著的,如此脆弱的存在,竟然還能一心想著為「姐姐」報仇,於是向異族尋求庇護……
愚蠢、可憐,可愛。
「我們的尤蘭真的好可愛啊。」壽光一把將尤蘭抱在懷裡,後者被迫埋胸,原本蒼白的臉迅速變紅,慌亂地掙扎。
夏尤蘭,是因為姐姐就是異族的關係嗎?還是因為她之前對她太好了,真的是完全不介意她詭物的身份呢。
「你會幫我的……」
「小阿夏。」
尤蘭掙扎不出來,埋著頭,又一次試圖跟冷血的詭物尋求幫助。
她總是會誤以為壽光會是個好人。
「我能做的,只是讓神不會因為小阿梔的失敗,將怒火發泄在你身上。」壽光扶住尤蘭的雙肩,堅定地看向她,「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打架,我是個愛好和平的好詭物。」
所以我不可能會幫你,去對付殺了你姐姐的——白芨。
畢竟比起你,我其實更喜歡她。
因為她沒有你這麼蠢。
尤蘭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好」。
她真的就是個廢物。
沒了姐姐,她什麼都不再是了。
陰鬱,完全負面的情緒充斥著尤蘭,好像要把她吞沒,想完全代替她,即使壽光又把她抱在懷裡,也沒有改變什麼。
壽光低頭,狠狠在她的頸肩吸了吸。
少女眼神空洞,像可以隨便擺弄的人偶。
沒有將她變成優秀的「作品」,是壽光最大的仁慈,也算是對骷梔的一點尊重吧。
就是忍得有些許辛苦,畢竟這是多麼好的「素材」啊。
——
厄林深處。
這裡是很危險的地界,多數詭物都生活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但白芨走在這裡,卻像是走在自己的後花園裡一樣。
她變得比十年前更強了,只是因為靈物和詭物天生氣息相剋,還是會感到有些許的不適,可又因為她在厄林里生活過,這一點點的不適於她來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只是她從未在意過,因此也毫無感覺著。
陽光被樹葉攔截成細碎的斑駁,白芨穿著黑袍,像是影視里常見的神秘人。
黑袍很長,甩在身後,和拉長的影子幾乎要融在一起。
慢慢的,地上的影子像有液體在裡面流動,最終從影子裡立起一個巨大又漆黑的人影。
「納奇,又過去十年了。」
好吧,這次的開始是她自己選擇的,但她確實沒想過會有十年之久。
白蘇明姑羅他們幾個還好說,那幾個孩子,額……
他們今年都得多大了?
「是不是快死了?」
察覺到白芨危險的想法,這兩天剛剛開機重啟的系統馬上想生氣的斥責她,但馬上被它之前的設定好的程序阻攔住。
又是一個十年過去了,氣運之子那邊的劇情早就正式開始了,而他們如今竟然還在主要地圖的外面。
等出了厄林,外面如今的形勢,大家的狀態都不知道……不能再和宿主變回對立關係了。
〖宿主。〗
「叫我白芨就好。」
〖……白芨。〗嗚嗚,宿主真的是成長了。那它也要端正好態度,管理好自己了。
不能再讓仿人類的情緒板塊主宰它!
新的開始,它要做個理智的系統!
這樣想著,並下定決心的系統,也是因為十年前被白芨的屏蔽和自毀傾向真的搞怕了。
沒出錯的話,宿主應該是主要的任務目標,和系統是互利互惠的關係,所以並不需要過多維護情感,只要以各種手段協助宿主推進任務就可以了。
但白芨身上的系統命苦,綁定錯了宿主。因為是個完全目標又和任務目標們毫無關係的獨立個體,導致了十年前狀況百出,最後差點關係破裂。
要不是系統緊急聯繫到主系統那邊,將兩人的條約和任務要求刪了又刪,剛結束骷梔性命,殺紅眼的又自毀傾向非常嚴重的白芨就要帶著它一起去死了。
事後想到還有個和白芨共生的白蘇,系統覺得它在那一刻極限拯救了三條命,真是偉大極了。
這個世界就算因為事故頻發導致最後的任務失敗,它也會因為在那一秒救下自己,白芨和白蘇這三條命而驕傲!
以上,就是系統為了讓自己放下對任務的過度執著,於是每日用來安慰並催眠自己的話術。
既然沒有辦法改變宿主,那就拼盡全力改變自己吧。
〖現在反派們都已經二十六、二十七歲了,希望宿、白芨你見到他們時能有個心理準備。〗
「是青年階段啊,樣子應該變了不少吧。」
〖……對,但他們如今怎麼樣,已經跟我們沒有關係了不是嗎?〗
白芨嘴角一勾,覺得小系統的新態度很合她意。
畢竟關係想要維持下去,可不能靠別有想法的強制、限制啊。
「是啊,任務已經修改了。」
系統降臨在這個世界的主要目的,是保護世界,也就是不讓任何邪惡勢力傷害到這個世界的根本。
曾經帶來災難的是那五個反派,所以要在他們還未形成完整三觀的幼年時,將他們帶到身邊,對他們進行教導,並加以管控和約束;要改變他們仇世滅世的思想讓他們變得幸福。
而如今的「災難」,是潛藏在黑暗裡,謀劃著名滅世,還試圖利用氣運之子們的「神」。
主系統那邊在系統的幾次反饋中,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真正會帶來災難的對象是誰,所以更改任務並不難。
而白芨這邊,因為這個「神」三番五次的派人來殺她,也是早就不爽了。
兩方終於可以說是一拍即合,目標一致了。
此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任務也全部撤銷,目前系統這邊對白芨只有一個任務——阻止「神」的計劃。
「只是阻止,有點溫柔了。」
白芨這樣說著,決定通過殺死「神」來完成這個任務。
〖白芨,因為我們又消失了十年,反派們現在也都徹底長大了,所以……我們目前無法確定他們的狀態和性格。〗
〖如果他們阻止你完成任務,或是和變成了未來參考書里的那副模樣,你……〗
「我不會手軟的。」
「不管是誰阻止我殺掉那個傻*,我都不會手軟,還有敢幫助那個傻*的我也不會放過。」
因為真的是,狠狠地噁心到她了。
〖……好的。〗
看來宿主的脾氣一點也沒變。
不過沒關係,考慮到要對付的壞傢伙可能對它也很了解,所以為防止意外,這十年來它一直在主系統那邊升級自己。
現在的它,全身上下除了承載著它記憶、思想和情緒模板的晶片外,可都是新換的!
而且全都是最新的版本!最新的功能!
白芨!你以後就算是爆粗口,我也能像現在這樣給你消音啦!
系統驕傲的在白芨的精神海里挺起小胸膛,還有什麼比數據和機型升級更讓它感到自信呢?
——
雖然一出場就滿身戾氣,看起來牛*哄哄的(系統:快誇我!),但到底是不能馬上就將對方抓出來做掉。
十年前從壽光那裡搞到了他們的成員名單又如何?說到底這些人十年前在哪裡如今又在哪裡她完全不知道。
出了厄林,納奇也不能自由的在外面撒潑了,白芨抬手將它收回到契約空間裡。
現在,要回魔都嗎?
話說那房子還在嗎?地址也是,她又給忘了。
系統空間裡倒是有她之前存的錢,還有帝麟他們給她開的,方便她行走於人世的證件,但有的已經過期了。
還有可以聯繫他們的手機也沒有。
哦,手機是十年前就沒了的,在找過來的骷梔手裡連兩秒都沒有撐過,光榮離世。
這麼想手機卡應該也沒了。
我曾經的榮耀,我的遊戲戰績們,我會記得你們的。
為自己失去,又懶得再找回來的遊戲帳號們默哀了一秒,白芨戴上兜帽,抬腳走進這個跟記憶里變化不算大的小鎮。
說起來,頓年和柳青就是在這附近一片找到的。
江珠也沒有多遠,最遠的還得是花珀。
嗯……育沛不算在里,那傢伙是被帝麟帶過來的,可以說是完全白給的。
「果然這裡變化不是很大啊。」雖然不清楚如今形勢,和其他人的情況,但白芨也沒有著急,漫步悠閒地打量著,這個自己在此前從未在意過的小鎮。
她和小鎮是萍水相逢的,,只是因為住在了厄林,所以才有了一瞬間的相交,和男孩們也差不多如此。
〖白芨?〗
怎麼突然停下了?
白芨轉頭,這個方向看過去,才發現厄林的樹木是如此的巨大、茂密,組合在一起,像是一隻蟄伏的凶獸。
男孩們於她,只是她漫長生命里的,短暫的相交罷了。
白蘇、明姑羅、帝麟和平哈才是可以一直陪伴著她的存在。
嗯。
很好。
她沒有忘記這一點。
「走吧。」
「我們要回家了。」
得先去找帝麟他們。
——
「真難得,你的心情很好。」
高興地正哼著歌晃頭晃腦的女人,因為被來人說穿了心思,身體下意識的一僵,她也迅速的意識到了,趕緊儘量平和地放鬆身體,裝作一副無事的樣子。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女人低頭不答,頭髮隨著她的動作滑落,正好蓋住她的臉和表情。
女人生活在觀察室里,巨大的玻璃和簡單的家具可以讓玻璃外面的人無死角地觀察到女人的生活。
不過也沒有太失人道,觀察里還有個小房間可以讓女人用來洗漱、如廁和換衣服。
但那個房間又小又憋屈,只能容納兩個人在原地自由活動。蹲廁和淋浴,便池旁邊就是用來洗澡的地方,牆壁上搭建了簡單的置物架,用來放洗漱用品。
水池和鏡子都沒有,女人如果想看自己,就要來到玻璃這,通過玻璃的反光看自己。
只是她除了剛進去時,再沒有來到過玻璃面前。
十年啊。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十年,但她竟然還沒有瘋掉。
昨天剛做的心理測試,顯示她一切正常。
是偽裝的嗎?
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是佩服她的心性和意志,竟然能忍住不瘋,始終如一?還是該讚嘆她的演技,逼著自己成功在這種條件下還能扮演一個正常人?
明明只要動動嘴就可以出來了,說不定還會因為那份獨特的能力過上比這好太多太多的、吃香的喝辣的的好日子。
真是不理解,奇怪的傢伙。
似是察覺到了男人的想法,女人猛地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們才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