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機車上的人，穿著一身黑衣服，頭上又帶著黑色的頭盔，魯莽地衝進警局，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好人。
但對此時快被一切逼瘋的田堯來說，她簡直就是個從天而降的英雄。
我的英雄沒有七彩祥雲，但黑色重機車也很帥。
她是我過去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唯一主動向我伸出手的人。
——
兩人一路逃到海邊，確認身後再沒有跟著的警車和突然發瘋的不知名路人後，重機車才穩穩停下。
「逃到這裡應該就沒事了，不過好像也只能到這了，這車也快不行了。」
機車人翻下車，摘下頭盔。
黑色的及腰長發，和一雙金色的眼睛。
好看是好看，田堯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但也正是因為她過去有過識人無數、男的女的都深入了解過的經歷，所以馬上就發現了對方的不對勁。
那雙眼睛是天生的金色，並不是佩戴了美瞳。
哦吼，完犢子了，對方是異族。
她這個稀碎又＊蛋的人生。
田堯轉頭看向大海，吹著海風，聽著自己因為恐懼而強烈跳動的心臟聲。
視頻不止一份，其他的分別通過她的常客送到了不同的地方。就算是為了流量，肯定會有人將它公布出來的。
就是可惜她看不到她蠢弟弟看視頻時的表情了。不過也還好，那傢伙的表情估計會很氣人，不看她就不會堵心了。
至於別的，比如她的其他家人……
算了，不提也罷。
世界變得傻＊後，那些人對她的冷暴力更加讓人窒息了，甚至連溝通都變成了各種羞辱，好似她是跟他們有大仇的敵人，而不是他們有血緣的家人。
「現在，你可以吃掉我了。」
希望自己會是個好吃的，這樣就可以勾起異族的饞欲，去把她的弟弟也吃掉了。
白芨：「我吃你幹嘛。」
田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不吃我你為什麼要冒險救我？」不是被她（食物）的香氣吸引了嗎？
白芨：「……」
「我不吃人。」
田堯：！
田堯：「你真的是來救我的蓋世英雄！」
白芨：「我承認我算是個英雄，但不至於蓋世，你們寫小說的，想像力都這麼豐富嗎？」
田堯：「什麼寫小說？我？我不是寫小說的，我什麼東西都想不出來還文筆巨差，我怎麼可能是個……」
白芨：「你不是林曉嗎？」
「雖然臉不一樣了，但氣息沒有變。」
田堯一愣，左眼突然就掉了眼淚，接著右眼也開始掉，「……林曉？我？我林曉？林曉是……是我……林曉是我的名字啊。」
「所以我不叫田堯啊！我也不是田堯，那田堯……」
「田堯是……」
白芨：「壽光為你編造出來的一個身份罷了，這裡是個虛假的世界。」
林曉精神恍惚地從機車上下來，又靠著機車坐下。
「不。」
那種絕望，那種自艾，「田堯是存在過的。」
肯定，在這個世界上有過一個叫田堯的孩子。因為她了解壽光，壽光不會對人類的心理把控的這麼細緻，她只會從現實中取材，所以那個田堯，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有沒有爬出來，有跟她一樣錄下了咒罵一切的「遺書」嗎？她成為了壽光的素材，是因為她已經……
林曉：「和異族合作，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為什麼我沒有早點領悟呢？」
白芨：「……這句話是你們人類都認可的嗎？」
林曉：「我曾經不認可，因為壽光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傢伙，她容納了我的所有。」
「呵呵，可你看我的結果。」
白芨：「……也許是有那種不算特別壞的異族存在呢？」
林曉直愣愣地看向白芨，「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白芨：「……」
白芨：「不。」
直面林曉飽含著痛苦，不停在流淚的眼睛，白芨啞口無言。
三觀、道德感完全不同，他們努力去感受對方的一切，但那也不過是在模仿罷了。
永遠都無法做到真正的理解，是他們之間最常見的問題，也是種族之間從未有過交融的根本原因。
儘管異族們會選擇到人類的地界來生活，但他們始終不會想真的融入在這裡，真的去和哪個人類交朋友，因為不信任是雙方的。
那麼，白芨，她真的完全信任白蘇嗎？
面對白蘇時，她是否也有傲慢和刻薄的一面，只是她自認為藏的很好，甚至催眠了自己。
看著被壽光傷害的林曉，白芨沒有辦法說她有多麼的信任過白蘇。
而且那真的可以說是對白蘇的信任嗎？還是對共生契約的信任？
白芨：「……我知道你現在因為田堯的情緒和壽光對你的背叛而感到痛苦，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怎麼離開這。」
林曉：「這不是田堯的情緒，是我的！是我自己在痛苦！」
白芨蹙起眉，「那個田堯的情緒出去後就不會再纏著你了。」
林曉：「可這是我的情緒！你以為我連我自己的情緒都分辨不出來嗎？」
白芨：「你們人類很容易就會被影響到。」
林曉：「這！他娘的！這就是我的情緒！還有這個叫共情！」
「然後！我現在還在我的摯友背叛我這件事感到痛苦！」
白芨問她，也是在問自己：「那你現在痛苦有用嗎？而且你覺得壽光拿你當摯友看了嗎？」
林曉：「你！！！」
林曉猛地站起身，指著白芨大喊：「我討厭你！我討厭異族！」
白芨：……
白芨：「也行，我現在就把你送回警局去。」
林曉：！
林曉：「等等，小姐姐。」
快速抹了兩下眼睛，擦去眼淚，然後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看向白芨，真誠道：「剛才情緒有點太激動了，都忘了跟你說我覺得你太好看，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話說的極溜，中間的停頓都很短，生怕下一秒白芨將她拎到警局去。
「小姐姐，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同意我的追求，那就算是為了讓我以後好天天看你的臉，我們合作吧。」
白芨左眉輕挑：「……那你為什麼把頭轉開了。」
林曉：「因為你的美麗會讓我自慚形愧。」才怪，是我看你的眼睛會害怕。
——可惡啊！等她從這裡出去，她絕對不會再和這個世界的異族們有任何接觸了！ ——
林曉和壽光的故事，在林曉自己看來，就像常見的救贖小說一樣。
穿越到異世界的少女，和拯救少女的強大異族。
初來這個世界時，林曉一直以為自己只是重新投了胎，並且幸運的，還有著自己前世的記憶。
雖然她在這一世的身世沒有上一世幸福。比如原生家庭不僅不能幫助她，甚至還試圖拖累她外，試圖在精神上控住她，但她仍憑藉著上一世塑造出來的三觀，堅定信念，最後成功擺脫了那個家。
她是十六歲那年，才發現這個世界竟然還存在著奇幻色彩。
像極了原先世界裡看到的那些小說一樣。
歷史完全不同，眾國家也都是從未聽說過的，世界地圖更是完全不一樣。
因為靈原者和異族的存在，還有語言共同，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也完全不同於她的上一世那樣，普通人類更是剛剛掌握自己的話語權幾百年。
但這都和仍就是普通人的林曉，毫無關係。
她只是有著自己前世的記憶罷了，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就變成了多麼優秀的人。
特別是在發現這個世界不同於前世的地方後，前世的記憶只給她帶來了痛苦和孤獨。
哪個擁有如此特殊經歷的人，不會期待自己的未來不同尋常呢？她當然也期待過自己會像那些小說中的女主一樣耀眼，但現實只會一次次的打擊她。
前世的記憶讓她無法理解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的許多事情，於是她慢慢變得孤獨和陰鬱。
壽光發現了這樣的她。
她覺得，她想，壽光拯救了這樣的她。
唯一一個沒有將她那些想法當做是她在異想天開，從不覺得她是個異類，完全的接納她並賦予了她勇氣和活下去的底氣。
一個好看的、強大的、忠實的聽眾。
甚至是粉絲。
——「不要害怕，有我在。」
——「你接著說，我在聽。」
——「沒關係，我能理解。」
「告訴我，我都可以接受。」
「林曉，全都說給我聽吧。」
於是，林曉恨不得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林曉：「也許，愛（林曉：並不是愛情的愛）上一個詭物，就是我的來到這個世界的宿命吧。」
白芨：「你說什麼？」
兩人穿梭在城市之中，白芨在前面，納奇背著林曉跟在後面。
林曉：「不！沒什麼！」
因為剛被另一個異族背叛，林曉其實也不是很相信白芨，只是如果只她自己一人的話，逃脫的概率相當於零，所以她才會跟著白芨。
當然，她心裡也好奇，為什麼白芨會想幫助她。
畢竟現在的情況不管怎麼看，她好像都很拖後腿。
兩人來到一座裝修很誇張的大酒店，納奇迅速化作黑影回到白芨的契約空間，林曉因此差點摔倒在地上。
白芨虛虛護了她一下，「……差點忘了你。」
林曉：「哈，沒關係，還記得就行。」
「不過為什麼要來這？」這跟我們出去有什麼關係？還有這好像有點眼熟啊。
白芨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周圍的人沒什麼異樣，還都是一副假的不行的，沉浸在幸福里樣子後，才回復林曉，「來這找下一個熟人。」
這裡只是看著大，但本質就是個虛假的空間，跟真正的秘境完全沒法比，所以其他人的氣息很容易就能感知到。
白芨之所以發現林曉，也是因為對她來說並不算遙遠的十年前她見過林曉，所以對林曉的氣息還有印象。
林曉：「熟人？也是異族嗎？」
放到以往，白芨根本不會對這種無需在意的普通人類起太多的關注，但經過白蘇的事情，白芨思索了一下，還是打算跟林曉簡單的溝通一下。
畢竟她救林曉，當然不可能是想給自己找個拖油瓶。
白芨：「不是異族，但我覺得你現在好像對異族有點應激，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林曉一卡，不知道該怎麼說，看著白芨的凶臉（白芨：？），又感覺她好像生氣了，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完了，她不會被扔在這吧？
快說點什麼啊！你這個平日裡不是很能說的死嘴！
林曉：「我……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林曉：「……」歐克，fine，這有點明顯了。
白芨：「……」？
林曉：「好吧我承認我有點緊張也有點害怕你給我賣了！但要我說我們非親非故的我甚至不認識你你幫我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目的吧？我自認為我自己也根本幫不上你什麼忙！」
白芨：「你放鬆……」
林曉：「當然也有我被壽光背叛的問題在里，但就是因為這樣我、你要我馬上就信任你這個異族肯定也不可能，要不然我們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告訴我你有什麼目的你打算怎麼做，哈（吸氣）——還有你要我做什麼！」
林曉：「就算是讓我死也請讓我死個明白吧！」
白芨：「……額，我要你跟我們一起想辦法逃出去？」
林曉：「嘎？」
兩人面面相覷，看著林曉呆愣愣的臉，白芨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我剛被扔進來就去找了離我最近的你，現在又來找第二個熟悉的，但找到他後要怎麼做其實我也不知道。」
「這裡是壽光的虛擬空間，是完全由她操控構建的世界，我也只能保證自己不會像你這樣迷失在她為我塑造的劇本里而已。」
「再說，異族和異族還是有區別的，每個種族都將除自己種族外的其他所有種族稱為異族，可不代表這異族就完全一樣了。」
林曉頓了頓，完全沒過腦子的來了句，「那你和壽光的區別是？」
話剛出口，她也意識到這話不對勁，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媽耶，這話是真的得寸進尺，她也真的是被壽光慣的太不知好歹了一些。
白芨也沒想林曉竟然還會讓她舉例子，頓了一下才回道：「我是靈物而她是詭物？」
林曉特意了解過這個世界的背景，當然知道詭物和靈物的區別，直白點講就是靈物高貴冷艷，詭物戲謔生命。
對待人類的態度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靈物：噁心！快快離我遠點！）
（詭物：可愛！讓我好好玩玩！）
但，就這個嗎？這也說明不了太多吧？
而且她身邊，就剛剛那個背她的，也是詭物吧？
白芨明顯也沒有說完，想了想又道：「而且，能看得出來壽光還是會殺人的，但我不一樣，我一般懶得殺。」
林曉：「……一般？」
白芨：「不惹我，我當然不會。這麼說懂了嗎？」
林曉：「……懂了。」
如果能從這裡活著離開，她就要飛到另一個半球去，重新開始她的異世界·普通人·新生活。
再見吧，我在這個半球的所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