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江珠和柳青對她的故事並不感興趣，林曉現在也沒有講故事的欲望。
她只是突然覺得她在這個世界的人生非常的戲劇，但她也不會因此就喪失鬥志，就此認輸，像壽光那樣，直接將生活當做。
「……我不會迷茫的。」
「壽光！你在看著我嗎？你有在看著我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事到如今我也不會在去意，去想這個問題了。」
「但我不會被這些打敗的！我不會死在這裡的！我——我今年才三十五歲！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只要從這裡出去，我依舊有許多的機會！」
「壽光！壽光……」
「跟你做朋友，跟你說我的故事是我自己的選擇。」事到如今，就算是後悔也沒有用了，所以她後悔嗎？
「最初，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你才會這樣對我，但不是這樣的。壽光，我沒有錯。」
她當然後悔，只要一想到自己差點死去，和自己平白失去的十年，她就覺得曾經那個和壽光做朋友的自己蠢的要死。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跟在江珠和白芨身邊的她，看著兩人的相處，她又重新問了自己那個問題。
跟異族做朋友，是這一切都禍端，她犯的最大的錯嗎？
「不，不是的。和你成為朋友，和異族、詭物成為朋友，這不是我犯最大的錯，因為就算是同族，也完全無法保證對方不會背叛自己，無法知曉對方對自己的真實想法，無法確保對方的情感是否和自己相同。」
「我唯一犯的錯，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為我在家裝了監控，就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在與你的相處中也慢慢的，毫無保留的與你交心。」
這是林曉自己的問題，她喜歡當個訴說者，特別是壽光一直給予她的都是積極的反饋，於是林曉慢慢地，跟壽光說了太多太多自己的事。
她享受著壽光為她帶來的一切，以為這樣她們就會一直好下去，卻忘了成為朋友的基本條件。
平等。
壽光用從她那得來的靈感造就自己的職業，豐富自己的生活，取悅自己。而她，只是在單純的享受罷了。
明明知道壽光的強大，明明知道壽光一旦發難她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反抗，她卻一點防備都沒有，一點措施都沒有做。
只學壽光教她的，只看壽光給她看的。
「哈哈，不過也是，如果我說我想知道你的弱點，你肯定也不會告訴我就是了，我能做的也就是在我們關係還好時讓你教我怎麼變強。」
「但在你看來，這更可笑吧？」
林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臉，手下，早已淚流滿面。
「壽光，我沒有錯。」
一旁的三人因為林曉的話，一時間心思各異。因為話題涉及到了與異族的相處問題，柳青和江珠都下意識地看向白芨。
後者明顯是在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突然，整個空間開始扭曲，幾人差點沒有站穩，柳青和江珠都下意識去扶白芨，卻見白芨身體向前，朝林曉走去。
因為空間抖動，林曉栽倒在地上，此時正掙扎的起身。
地上都是田志博的血，她可不想……等等？田志博的血呢？
視線移動，別說是田志博的鮮血了，田志博的屍體都不見了。
空間終於穩定了，白芨站在林曉的身後，她也發現田志博不見了，地板乾淨的好似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白芨：「壽光。」
林曉聽到這個名字，身體一抖，她撐起上半身，隨即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頭向前看去。
前方只有一面牆，但是下一秒，牆面上出現人影，不同於狼狽的林曉，依舊是那麼光鮮亮麗的壽光慢慢和牆壁分離，出現在眾人面前。
柳青和江珠迅速戒備，因為這個身體沒有柳青原本的身體高，不是很適應的柳青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微微感受了一下，他的實力完全沒變，但在虛構世界的主人面前，用著對方虛構出來的身體的他，這實力又能發揮幾成呢？
白芨不像柳青和江珠那般戒備，但身體四周的空氣，燃起了一團黑焰，顯然也是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壽光看都沒看他們，自出現起，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曉的身上。
而林曉呢？此時她既想衝上去像她一直想的那樣質問壽光，又害怕壽光突然對她動手她反抗不了，於是只能低著頭逃避。
要靠白芨他們嗎？靠不住的吧，說到底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跟她一樣被關在這裡的那些人也沒看白芨他們去救啊，她能在這裡無非是白芨認識她而已。
但也僅此而已了。
這也是為什麼她隨身帶了一把餐刀，因為她知道現在比起靠他人，還是靠自己的力量更能讓她有安全感，即使這力量微弱到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至少也必什麼都不做強吧？
對了，餐刀。
林曉想起餐刀，趕忙慌亂的去找之前掉在地上的餐刀。
轉頭轉腦找了半天，也沒見自己的身邊有餐刀的蹤跡，等她終於看到餐刀時，人也徹底僵住了。
＊，都去死吧。
壽光此時距離她只有三步，餐刀在壽光的腳邊，而她跪坐在地上埋著頭。
熟悉的聲音傳來，讓平白又多了二十多年記憶的林曉感覺恍如隔世。
「你要這把餐刀？」
壽光一抬手，餐刀晃晃悠悠地飄起來，又晃晃悠悠的來到林曉的面前，雖然壽光貼心的將握把那邊對著林曉，但林曉還是嚇得向後躲去，直到撞上身後的白芨。
她此時欲哭無淚，哆嗦著拽住白芨的褲子，力氣大的好像要將白芨的褲子拽下來。
「你快動手啊！」
大佬啊！你看著這麼凶這麼厲害，敵人出現了你倒是動手啊！
白芨一手拽住褲子，一手拉開林曉的手，「先等等，你別慌，她沒有殺意。」
林曉餘光里餐刀還在半空中晃悠著，她想抓著白芨站起身，但因為太慌亂了反而沒有站起來，一下子又摔倒回去。
林曉/白芨：……
壽光：？
林曉閉上眼睛，也不著急起來了。
有時候就是會出現這種情況，雖然人看著沒事，但其實人已經走一會了。
白芨沒有領悟到林曉的意思，乾脆一把將她拽起來，剛起身時身體還有些不穩，跟那把餐刀一樣晃了晃，接著馬上靈巧地躲在白芨的身後。
隨後，沉悶地聲音傳出來，「她沒有殺意你就要放過她嗎？你是這麼好的人嗎？」當然不是啊！
只要對方想要她死，只要有過這個念頭且付出了實踐，哪怕最後沒有成功，對方人也不很錯，白芨也會要對方的命。
可問題在於，自始自終，每次對上壽光時，對方都對白芨毫無殺意。
甚至將白芨丟進來的人，都不是壽光，壽光只是這個世界的主人罷了。
不過要說她完全無辜也說不太過去？畢竟是她和白蘇聯手，白蘇才能把她丟進來……所以她們到底在合作些什麼啊？
難不成只是想讓她在虛擬世界裡遊覽一圈嗎？
白芨：「麻煩你先解釋一下。」
壽光：「解釋什麼？」
白芨：「你和白蘇的事情，還有林曉和他們倆個。」抬手，指了指身後的兩人。
壽光偏頭思索了一下，提出交易。
她很好奇白芨這十年去了哪，所以接下來白芨問她一個問題，她就要問白芨一個問題，但這個問題可以不對等。
也就是說，白芨可以通過回答她一些簡單的問題，來換取任何白芨想知道的問題答案。
白芨：「你會這麼便宜我？」
雖然十年前就已經見識過了壽光的大方，用很有分寸感的問題換取一些她知道關於「神」的情報，但時隔多年再來一次，還是覺得有些荒誕。
特別是這次她竟然很直白的表明，自己不會問敏感和機密的問題。
對上對面四人都寫著質疑的臉，壽光不慌不忙地撥弄了一下頭髮，「我以為你應該算了解我的呢，我所有的問題都是出自於我自己的好奇，和我背後的勢力沒有任何的關係。」
「只是我們畢竟立場不同，所以也不能白送吧？這樣直白乾脆的情報分享，你應該也不會相信吧？」
這點倒是不可否認，畢竟那看起來更可疑。
但如果用簡單的問題來換，不也是同樣的效果嗎？
你會用問敵方中午吃了什麼這種愚蠢簡單的問題，去交換你這邊的機密情報給敵方？
壽光：「別緊張，這次的交易內容也不算是機密情報吧？跟正常的交流對話沒什麼區別啊。」
白芨/林曉：突然好氣。
憤怒能讓人失去理智，擁有勇氣，林曉一聽她的事對壽光來說竟然如此簡單，馬上從白芨的身後跳出來，指著壽光大喊：「正常的交流對話？也是，將我丟到這種地方來受苦，對你來說確實很正常嘛，你這個一點沒有人情味的傢伙！」
雖然憤怒，但到底還保有幾分理智在，沒有咒罵壽光，也沒有其他的髒話。
不過她這麼一跳，倒是讓白芨記起來她的身份了，那麼按理說，「林曉的問題不算在內吧？」
林曉：「啊？」
壽光：「當然，這全都取自於你，我說過了，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
白芨點頭，隨後一臉認真地看向林曉，「那這樣，你的問題你們兩個自行解決，我就不插手了。」
林曉大驚失色，看了看白芨，又看了看壽光，哆嗦著嘴唇，欲言又止。
——異族！可惡啊！這些異族！
壽光一揮手，整個空間背景開始變換，最後變成了審訊室的模樣，又憑空出現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白芨和壽光面對面坐下。
江珠和柳青很自覺地站到白芨身後，林曉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站在白芨這邊。
這樣這邊就是四個人，雖然有三個站著，但搭配這個背景，嗯，就很像是他們這邊在審問壽光。
對！就要這樣！
壽光：「那現在開始？」
白芨：「開始吧。」
第一個問題，當然是關於白蘇的。
「跟我說一下你跟白蘇的合作，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吧？」
壽光：「嗯……你比十年前更懂得如何提問了嘛，不過這樣也很好，我喜歡貪心的傢伙。」
林曉知道這是實話，但還是沒忍住在後面「嘖」了一聲。
壽光抬眼看了看她，不過也沒有教訓她，開始回答白芨的問題。
「我和白蘇……大概是三年前吧？白蘇通過小尤蘭找上的我，說想送給你一個禮物，我當時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沒太在意也沒管。但也就是那段時間，白蘇和小尤蘭慢慢的混熟了，於是小尤蘭也開始來纏我，我這才去跟白蘇又了解一下所謂的禮物，覺得蠻有趣的，就同意了。」
「但大家都知道，那時候的你依舊音信全無，所以計劃便暫時擱置了，直到現在，你回來了，這才又重新啟動。」
「至於那位先生的事，我這邊並不知情哦。因為我們的合作，只是讓你在我的世界，體驗一下普通人類的生活罷了。」
就這麼簡單？
白芨不可置信：「只是想讓我體驗普通人的生活？」
壽光：「對啊，我可以立誓我沒撒謊，這就是白蘇找我合作的全部內容，但她當時是什麼想法，出於什麼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白芨：「那你也僅僅是覺得有趣，就同意了嗎？」
壽光：「當然啊，白蘇只是讓我為你創造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但這個普通人到底要普通到什麼地步，一些具體的設定她都全權交給了我來設計，這點就是很有趣啊。」
「哦，這裡事先說明一下，關於這點也並不是針對你，只要是設計或創造角色，我都覺得很有趣。」
白芨捂臉，更搞不懂白蘇的想法了。
壽光：「不過結果你也看到了，我雖然為你設計了一個，但因為你的實力很強，所以完全沒有用上，那個虛構體根本無法容納你。」
說著，壽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芨，「你變強了，嗯……我應該想到的。不應該按照十年前你的身體數據去安排能量，不過這也沒辦法，我可不想讓整個世界都為你服務，能量當然是能省就省。」
見白芨一臉複雜，壽光聳了聳肩膀，接著道：「不過你放心，這場合作我們並未向對方索取任何東西，也沒有簽任何不公平的契約，她提出我同意而已，就這麼簡單。」
「況且現在因為我的估算失敗，還沒有成功，所以這次交易完你們就可以離開了，白蘇那邊我也已經告知她了，等你出去後，她應該會找你談一談吧？啊，也不要太期待，這個說不準，畢竟我又不是她，現在只是提出個假設而已。」
「咳，總而言之，你的人類還是你的人類。」
話落的瞬間，壽光冷下臉，視線從白芨的身上移動到一旁正在翻白眼的林曉身上。
「所以我的人類，現在能還給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