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毒窟外。
整個嬈疆以萬毒窟為中心,已然有了半片死寂的現象。
若是對天象有所了解之人,或許就能看出十萬大山那三百年前的星象之變。
就比如現在的侯卿。
「一枝向北一枝束,又有南枝種亦同。」
「宇內同歌賢母德,真有叄代之遺風。」
侯卿低低念了首頌歌,他莫名的嘆了口氣:「之前的卦象不是顯示,這裡明明會有轉機的嗎?按理來說,師爺和師奶兩位老大人,應該會讓我們這些小輩先行離去,他們主動斷後才是。這次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又是哪來這莫名的變數。」
「彭!」
螢勾聽到了侯卿的呢喃,反手就是一個手刀削在了侯卿的頭皮上,發出專屬於好頭的沉悶響聲:「你個老小子,你還小輩,你滴臉捏?」
「臉在我頭上。」
侯卿認真的解釋一聲,他在螢勾面前還是很乖巧。
但螢勾卻沒什麼心情和他玩鬧,她突然間臉色微沉,輕輕的抬起手掌,往下慢慢一壓。
隨後,一道血色的氣浪頓時將周圍的環境覆蓋,也讓螢勾的感知再次擴大。
她就這樣眯著眼睛,像只傲嬌的雌貓。
「聽。」
「什麼?」
「來咧。」
螢勾猛然轉身,她那血紅的眸子,瞬間就盯向了不遠的遠方。
與此同時,其他的人也似有所差,順著她的目光遠遠眺望。
只見萬毒窟的方向,那沙浪漸起的地平線上,一層層似屍非獸的兵神怪壇,就像喪屍圍城一樣的朝著他們湧來。
「今個,終於能殺個痛快咧。」
螢勾輕笑著咧了咧嘴,在話語中,她眸中的血色更盛。
「起陣!」
張玄陵在她身後一聲怒吼,這一路上存在感都很低的老天師,終於綻放出他龍虎山的光采。
一道道玄妙之門的陣眼憑空而現,讓那第一波湧來的兵神怪壇瞬間就迷失了方向,眾人應敵的壓力驟減,同樣,他們就能堅持更長的時間。
比起鮮參蚩離來說,他們這些中原人的實力,可是要強得更多。
「多久了。」
「已有半日。」
「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十二峒里,幾個峒主圍坐一團,都在默默地等待著他們心中的那個變數。
若是沒有變數,那就要自己決斷。
而那群依舊誓死不退的人們,卻還在向死而生。
沉默半晌,李偘終是嘆了口氣,他彎腰拿起地上的那個玉牌,突然佝僂的身體也緩緩站起身來。
「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救人,救命。」
「救誰的人,又去救誰的命?」
「救他們的命,也救你們的命。」
李偘低聲回答,他握緊手中的不良帥玉牌,終是在心中做了決斷。
只是,當他轉身的這一刻,那背後的聲音,卻突然再次響起。
「李偘。」
「何事?」
「你的心亂了。」
「呵也許吧。」
「所以,你到現在都沒發現,十一沒在這裡嗎?」
話音剛落。
李偘離去的腳步直接頓在原地。
他猛然轉身,驀然回首,心中的那人卻不在燈火闌珊之處。
李偘手裡緊握的玉牌微微一松,在這一刻,他竟有些無話可說。
「李偘。」
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多少帶了點情緒:「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十二峒的二峒主,管好你十二峒的事,那才叫份內之事。至於不良人的決定,你還做不了主。」
此話一出,明顯是對李偘之前說過的話有些在意了。
李偘只能無奈的解釋道:「我沒想做你們的主。」
「另外,你是否忠於大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還不需要你來監督。」
那聲音根本就不聽李偘的解釋,他繼續說著自己的話:「你的血能開龍泉寶藏,這就說明你有當天子的資格。但在大帥的局裡,沒有你的位置。你敢動,那就死。」
李偘這會本就有點心浮氣躁,還被人用話逼著,他漸漸怒氣上涌,隨手就把不良帥的玉牌扔回眾人中間,一屁股坐回原地生著悶氣。
「什麼狗屁天子,老子就沒想當天子!」
「誰知道?」
「你他媽冤枉好人!!」
「呵!我還殺過好人呢。」
一聲冷笑,低語幽幽。
十二峒的山谷本就幽暗,莫名的,此刻竟突然還吹來了一陣陰風。
萬毒窟外。
螢勾的衣擺已被血跡沁紅,嬌美的臉上也有著點滴血色,她的身體早已恢復成大人模樣,徹底解開封印,出力最多,打的最狠,自然頂住的壓力也最大,饒是以她的修為,半天下來多少都有點氣粗。
蚩夢的修為最低,被安排在最後面,讓她守著大陣陣眼就行。
而其他的人也早已批創帶紅,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傷勢。
新的一波襲擊宛如潮水再次湧來,那一隻只的兵神怪壇,在他們的眼中,卻匯聚成了同一個目光的意志,那就是蚩笠。
「逐鹿中原,指日可待。都給老夫去死吧。」
蚩笠透過兵神怪壇的連接,他能看到每一處的戰場,雖然敵方還在負隅頑抗,但他認為大局已定。
正在設想未來的布局時,蚩笠突然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山崖之上,那身影莫名有些熟悉,蚩笠本能的就想到那個從他背後而來的人。
「嗯?難不成真是他?」
十一峒主從山崖上直接一躍而下,隨他而來的,就是他身後那遮天蔽日的蟲海。
「轟!」
在炸響聲中,十一峒主帶著蠱蟲落在兵神怪壇之中,他那所有蠱蟲遇到的兵神怪壇,都開始變得行動緩慢,力量減弱,甚至有一些敵我不分,在互相進行攻擊。
而在大本營的蚩笠,他也頓時感受到了自己的操控開始變得困難,但好在問題不是很大,仍舊在他的掌握之中。
「哼!十二峒之人,本王之前還對你有所忌憚,但現在,本王神蠱已成,你擋了本王的路,那便是取死之道!」
蚩笠在萬毒窟里說著話,外面的兵神怪壇也同步跟他一起嘶吼,吵得十一峒主都皺起了眉頭。
真是難辦啊。
又不能殺蚩笠,又不能讓這些人死,還得保證兵神怪壇出世,那就只好來這打打假賽了。
就是有點費人。
十二峒的策略就是這樣,現在跟兵神怪壇硬懟,那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若是實在不行,就把那群人都打暈帶走!
蚩夢等人的狀態已經很是疲憊,此刻突然多了一個滿狀態又實力高超的生力軍,他們也得到了很大的緩解。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樣的場景,還要抵抗多久……
「娃娃,你快走吧。一代人有一代人該做的事,這兵神怪壇不是你該去拼命的東西!」
鮮參也滿身是傷帶著鮮血,但這次她的勸說,卻是一臉的嚴肅。
別說是十一峒主想把人打暈帶走,她也早就想這麼幹了。
「我不走!」
女孩仍在倔強,她篤定,她心裡的他一定會來。
「聽話!」
「我不走!!」
「你非逼我動手!」
鮮參終於急了,身體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了蚩夢面前,她猛的抬手,就要打向蚩夢的脖頸。
此一時彼一時,之前答應是因為蚩夢說有援兵,但現在都要死了,哪還顧得上那些?
螢勾的實力自然也看到了鮮參的動作,但卻沒有阻止。
她只是有點憨,但她又不傻。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螢勾答應過沈風,要把蚩夢活著帶回去,至於鮮參這些人,不在她保護範圍之內。
鮮參手上巧勁快速逼近,卻看到了蚩夢那依然倔強的眼神,像極了當年的她。
但這次,她卻狠下了心。
只是下一刻……
「吧嗒」一聲。
她的手腕卻被人給扣住了。
鮮參本能一驚,螢勾不動手,誰能阻止她?!
她猛然扭頭,卻看見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就出現在她身側,再回頭時,她發現自家的傻女兒,滿眼都是他。
與此同時,外界那周圍所有衝上來的兵神怪壇,都被一道驚鴻過隙的光華一分為二。
一柄微寬的劍在劍光中驀然分離,直挺挺的插入眾人身前的地面上,為蒼生震場。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那你說說,袁天罡這樣的人,他算是哪一代的人?」
人現聲至,但他的問題,卻沒人能回答。
他也不需要有人給他回答。
隨手鬆開鮮參的脈門,他轉身踏沙而行。
「兵神怪壇?」
「呵。」
「莫說是兵神怪壇,就算是天塌了,只要有本帥在,也給它扛起來。」
他說著霸道的話,他終於霸道的登場。
他大步向前,將所有人都擋在身後,包括十一峒主。
他大手一揮,近乎無窮無盡的氣息便在場中炸開,仿佛天上地下,唯他獨尊。
而他的背影,盡在眾人的眼中。
「本帥?大唐啊……難道他就是新的不良帥嗎?」
蚩離久被囚禁,在這樣的戰鬥中身體早已不堪重負,他看著前面的背影,此刻,心底竟突然有種莫名踏實的感覺。
身前的人還在前進,隨著那低語聲,蚩離有些脫力的晃了晃身體,在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一道與前方背影漸漸重合的人影。
他看到了……袁天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