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本記——《唐武宗實錄》記載:
大同三十一年春。
武宗退位,一心經營大唐不良人和錦衣衛。
其子李盛繼位,史稱唐盛宗。
大同三十一年,亦為大盛元年。
而武宗的年號大同,則是大唐繼貞觀盛世,開元盛世之後的第三個盛世。
史稱,大同盛世。
長安。
沈風帶著袁天罡的面具,行走在長安街上,他如當年的李星雲一樣,用最直觀的角度去看這個盛世。
此時的長安,還和三十年前的長安不同。
三十年前,百廢待興。
三十年後,沈風幾乎要被人海淹沒.
這裡是大唐的中心,是所有貿易節點的終點,在未來,這裡也會成為整個世界的中心。
「嚯!你看那個人,又有一個帶著不良帥面具的人,他摹仿的還挺像呢。」
「是啊,比起其他的模仿者,這服化道沒的說,你看那面具,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在沈風的身後,幾個人指著他輕著評價,沈風聞言微微側頭,幾人見他察覺,便沖他露出善意又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沈風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
他繼續行走。
他還在路上。
這一路上,他起碼見了十個身穿不良帥衣服的人,自己這套服裝都見怪不怪了
文化的溝通和開明,往往是一個文明進步的階梯。
沈風治世不會搞那一套愚民主義,更不會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他從不在意別人模仿他的罡子,袁天罡更不在乎,因為他們都知道,不良帥只有他們兩人而已。
不過,看到現在也沒人敢模仿唐武宗沈風。
可能這是世人的尊敬,或是對權威的畏懼。
沈風不做干涉,任由事物去自然發展。
他看遍了長安,還有更多的地方要看。
武昌。
深夜裡,武昌的閣樓河畔,一男一女還在樓中對飲。
夜已深沉,兩人卻還在縱酒,即使傷身,也要快意。
「姐,我娘的信,多謝你了。」
「謝我幹啥,一條賊船上的人,我算是全身而退,卻讓你背了大鍋……」
「不必多說,這就是我的命。」
沈闊因罪無法出昌,而沈荷心有不忍,終是親自來武昌,為他帶來了宋皇后的絕筆書信。
在信中,娘還是沒有罵他,只是讓他好好生活。
這十幾年,宋雲姬看過他幾次,但沈風卻沒來過一次。
沈闊笑著安慰沈荷,用一句認命來概括他的一生。
沈荷定定的看著曾經的弟弟,突然說道:「你好像……真的變了很多。」
「是麼?這叫成長了。」
沈闊搖了搖頭,三十多歲的他就頭髮盡白,對他來說,成長的代價未免太重。
他話鋒一轉,突然就說起了沈荷:「對了,姐啊,你都快四十了吧?當真不成婚了?就這樣單著孤獨終老?弟在武昌,一天天閒得蛋疼,沒事幹淨造娃了。」
「還好我的食邑還算湊活,再把以前的胡吃海喝,把這些臭毛病都戒了,多養幾個兒子還是不成問題。」
武宗處政時深知,明帝朱元璋從乞丐走到皇帝,小民思想確實是有,他的政策給後期的大明造成了太大的財政負擔。
沈風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即使是皇族,食邑也相當有限,並且還會逐代減少,直至停止徹底為民,這樣對後世之君也不會造成過多的影響。
以至於,現在的沈闊就過的有些拮据了。
而沈荷笑著搖了搖頭,抬手又喝了一口酒,這才回道:「沈闊啊沈闊,你剛才還說自己成長了,看懂了自己,怎麼就看不懂我了?你有你註定的命,難道我就沒有嗎?」
「姐……」
「我這一生,不能有子嗣。嬈疆便可自我而終,雲南才能浴火重生。這就是,爹給我安排的命運。」
沈荷說到這裡,她微微沉默,沈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頓了半晌,沈荷才繼續寬慰著道:「不過還好啦,你知道我心高氣傲,誰也看不上,其實單著就挺好的。」
沈闊嚅動了幾下嘴唇,最終,他還是逢迎道:「好姐姐,那以後我多養兒子,你可得給我資助一點造娃經費才是。」
「小問題,姐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雲南往印度和東南亞的貿易發展,沈荷確實是個不缺錢的主。
但問題的關鍵是,哪天等她死了,她都不知道把資產該留給誰,現在要是不給自家老弟花了,未來多半也是上交給國家了。
老爹心狠手辣的很,對自家女兒都要吃絕戶。
不過沈闊剛才說的話,卻還是讓沈荷難免想了想自己的性取向。
心中莫名一動,她突然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與爹不是父女,他那樣風姿的男人,說不定才是最適合我的菜。只可惜沒有如果,我特麼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四十軍棍,棍子都給我乾折了,真他娘的疼啊……」
正說到這裡,沈荷突然一愣,她猛地反應過來!
「不對!那糟老頭子揍了我四十一!我突然想到,那最後一棍是他娘的額外贈送啊!」
以前都被打蒙了,沈荷這才發現,那最後一棍錘斷軍棍的一擊,不在四十之內!
我他娘的白挨了!
沈闊看的失聲大笑:「哈哈哈哈,咱哥倆難兄難弟,提起曾經,倒是別有一番風味。不過話說,得虧是你啊,如果是弟,就我這小身板,我還真扛不住四十軍棍呢……」
「你小子是得練練,看你這七星決早就荒廢了,我估計你的天罡決也光給你壯陽了吧……」
「艾!不說練功不說練功,晦氣得很。喝酒喝酒!」
「干!」
兩個人繼續暢飲。
而沈風,他就站在門外。
他靜靜的聽著,枯萎的嘴唇突然扯了扯,也不知他是不是笑了笑。
隨後,他轉身離去。
沈風將這短暫而又快樂的夜,還是留給了那對快樂的姐弟。
他自始至終,信守原則,他到頭來,還是沒有去見他的兒子。
這一別。
可能真就是永別了。
……
青城山。
又是一日的清晨。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在山腳的村落里,被一群熊孩子們團團圍住,爭著吵著要他講當年的故事。
老者臉上掛著無奈,聲音卻格外激昂,中氣十足。
「嘿!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他剛還合著呢,卻在這一刻,他的話突然頓住了。
蒼老的眼毫不昏黃,還帶著精光,看向了那一步一步走來的身影。
氣息難免浮動,屋內的人也多是察覺。
兩個老婦瞬間閃出,一個人立刻護住了孩子們,另一個人正要擋在老者面前,卻突然頓在了原地。
「他……他是……」
幾十年了,那個漠視的眼神,她依舊無法忘卻。
即使隔著面具,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而來人,此刻卻在單手卸下他的面具。
一張醜陋又熟悉的臉,頓時映在三人眼中。
他的眼神,再配上袁天罡的那張破臉,威懾力簡直拉滿。
陸林軒一個踉蹌,剛才還想去保護人的她,卻被身後的李星雲扶住。
「好久不見,當真稀客。林軒,雪兒,去備茶。」
李星雲站起身來,做了一個請手勢。
他現在還妻妾成雙的原因只有一個,這三人的年齡是真的小啊……
李星雲比沈風還小几月,六十出頭,不僅一天不操心,他還會保養,眼前這其樂融融的景象,剛才著實是晃了沈風的眼。
「忙碌多年,閒來無事,便來看看。」
「請。」
陸林軒安頓好小孩,姬如雪便來招待。
賓主落座。
茶水奉好。
在經歷最開始的畏懼之後,陸林軒總算克制住了心魔,還是和姬如雪一起站在李星雲的身側。
她們知道,現在的他,並無惡意。
兩個男人的談話,她們就這樣靜靜聽著。
「我的幾個孩子,都是郎中,手藝不錯,在城裡開了醫館治病,現在還忙著沒回來。」
「治病救人,子承父業,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
李星雲看著沈風的臉,又看了看那張似曾相識的面具,他終是嘆了口氣。
「何至於此啊……我想了太多,還是不曾想到,你最終也會走上他的那條老路……」
「路上總會有人,為何不能是我?」
沈風輕抿一口淡茶,平靜說道:「三十年爭霸,三十年帝王。天下還是這個天下,但……天下里的人,是不是過得更好了?」
「如果,我能一直堅持下去,這世道的人……呵呵……盛景最是動人,你的閒雲野鶴,總得有人背負。」
「你說呢?」
「……」
李星雲還和當年一樣,他看著他,竟無言以對。
頓了片刻。
李星雲站起身來,沈風還在輕抿著茶。
突然,李星雲雙手作揖,對著沈風深深彎腰拜倒。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他放下茶,輕聲問。
「李星雲,不恨我了?」
「嗯。我,不恨了。」
曾經的他,確實有怨。
李星雲笑了笑,將曾經的恨全放下,他還是曾經的人,沈風也是一樣。
兩人對視,一笑泯盡恩仇。
「不恨的話……那我就走了。」
「恭送師兄。」
李星雲衝著離去的背影再次拜倒,姬如雪和陸林軒對視一眼,便也在李星雲的身後跟拜。
過去的事,終是過去了。
此生,已然知足。
……
藏兵谷。
沈風在外面轉了一大圈。
城市,繁華,江水,農田,大漠,冰山,草原……
他的大唐真美啊。
大同盛世,煙火璀璨。
欲買桂花同載酒。
終不似,少年游。
江湖路遠,他永不休止的趕路,終是有些累了。
他想家了。
當年的少年再一次的回到家鄉,他扯了扯嘴角,還是沒能像當年一樣笑的張狂。
藏兵谷里。
沈風躺在曾經屬於自己的小床上,想到曾經的記憶,他臉上終於露出微笑,裹緊了小被子,準備睡個好覺。
待到天明。
又是大唐不良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