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郭破奴在家裡待命
廣場上,一時人頭攢動,大家在教士們的引導下,整了下隊伍,準備進入大教堂。
郭氏一家之前已經到了現場,戰帥、夫人,還有幾個家裡的代表,正在教堂門口的台階旁等候。郭康則在王大喇嘛旁邊,顯得有些緊張。朱文奎故意給他打了個招呼,他看到又一個熟人,才放鬆了一些,稍稍露出緩了口氣的樣子。
「康哥哥今天好帥啊。」小讓娜在旁邊又念叨起來:「他平時穿的確實太簡樸了,像個苦修士似的。今天這才像個樣子麼。」
「別在那兒犯花痴了。」朱文奎再次抬手就敲:「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盡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有這個功夫,不如腦子裡再過一遍禮儀流程,免得之後出問題。」
「我都背得滾瓜爛熟了!」小讓娜抗議道:「再說,我也沒有單獨出場的機會,隨著大家一起做做樣子就行。你要是讓我自己出來,專門和康哥哥舉行一段儀式,我肯定認真多學學。現在這點事情,也不複雜,哪裡值得這麼多心思。」
「儀式又不是我說了算的,我讓你去,也沒什麼用啊。」朱文奎兩手一攤:「要不你去那邊,現在就給公主說,看看她樂意麼?」
「呃……」小讓娜一時語塞。
「且不說人家郭康是我們老朋友,大秦國現在就這一個真正的公主,人家出嫁,那是整個國家的大事啊。我們作為友邦,再怎麼說也得上點心,否則既對不起人家的幫忙,也容易造成外交問題,對大家都不好。」朱文奎搖著頭,又教訓起來:「能不能做到另說,態度一定要擺正,你看那些來朝貢的小部族,都知道這個道理。我們要是自己都不能端正態度,還不如蠻夷知禮呢。」
不過,雖然朱文奎努力進行論證,小讓娜看起來卻並不怎麼吃這套,還是一幅沒有什麼幹勁的樣子,只是嘀咕道:「我就是沒有什麼興趣啊。再說平日裡,你就天天說要學這學那,今後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學那些東西,是讓我去考科舉當官麼?」
「再怎麼說,學也比不學好。我們家身在海外,除了自己的學識,還有什麼能依靠的?」朱文奎卻不以為然:「人家家底好,有的挑,才可以說學習沒用,因為他們可以找到更好的途徑;我們本來就是落魄戶,沒什麼選擇空間。就算不學習,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好辦法麼?」
「我這些年也遭了不少麻煩事,現在算是明白了:我們要做的很多事情,並不是因為有好處,所以值得做;而是因為不做會有更大的壞處,所以必須做。你現在還小,一直有人保護你,不會直接被人逼迫,所以不能理解這些也正常。等今後長大了,需要自己承擔事情了,就會明白了吧。」
小讓娜雖然牙尖嘴利的,但也無法反駁這些話,只能撅著嘴,不再開口了。朱文奎也不在意,又看了看周圍的動靜,想了想,轉頭去喊人。
「讓娜,過來下!」他朝著更外圍那邊,一大群等候的隨從那裡,喊了一聲:「幫我照看下我妹妹。」
吳王府這邊,最近一直是傑士卡隊長總攬人員管理和工作分配之類的事務。這些人里,最擅長訓練和教育新人的,也是他。
不過,傑士卡隊長也是能混進宮廷里當差的老傭兵。遇到事情的時候,其實很滑頭。朱文奎有時讓他順便幫忙,在自己去工坊的時候,管管小讓娜,教她學點武藝,他就總是甩給唐姑娘或者讓娜女俠。一問就說自己有事,要麼就是堅持說不擅長教育女子,總之一定要設法推掉,不願意摻和。
他待會兒要跟著朱文奎一起,去教堂裡面參加儀式。得幫他拿著符節、禮物之類,肯定沒時間管這邊了。所以,也只能又麻煩讓娜女俠一次了。
好在,讓娜女俠對這些工作,倒是不怎麼牴觸。小讓娜看起來,是有些怕她的——當然,對朱文奎來說,這才正好。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照顧妹妹,把小孩都給寵壞了。有個人能嚇嚇她,讓這個人小鬼大的傢伙老實一陣子,似乎也是個好事。
吩咐好了之後,他就跟著參加儀式的人群一起,緩步走進了教堂里。
吳王府的座位,在觀眾席的第一排,一個專門設置的位置上。隔著過道,就是元朝代表的位置。孫十萬依然一身豪華的絲綢裝束,已經帶著幾個隨從,正站在那裡說著什麼,看到他,還給他打了個招呼。他倆落座之後,其他客人也魚貫而入,在禮儀人員的指揮下,來到自己的位置。
得益於拜上帝教的草根傳統,儀式本身的環節並不多,預計時間也並不長。而且,朱文奎看了看到場嘉賓們,懷疑這個儀式,也確實不能硬搞太長時間。
在座的客人,很多都是各個勢力里,頗有權威的老者。婚禮之前的各種前置儀式,已經讓他這個天天打鐵的小伙子,都有些嫌累了。那些老人一路舟車勞頓,還得全程參加,能受得住已經不錯了。儀式要是流程太長,客人們恐怕會因為過於無聊而失態吧。這種重要儀式,反而都是拆成很多分開的小場合,估計就是為了給大家一個休息的時間。
他正想著,樂隊已經改變了曲調。賓客們紛紛站立起來,歡迎雙方家長抵達。
太后、擺賽汗夫婦和戰帥夫婦,在儀仗隊的護送下,走了進來。王大喇嘛親自上前迎接,指引他們到台前就坐。不過大家都是熟人,所以反而沒有多緊張。朱文奎甚至有空去觀察其他客人的反應,和教堂門外的人群。不過,這邊出場的人,也都是老油條,看了一圈,也沒見他們有什麼特別的神情,只能跟著眾人一起歡呼,表示祝賀。
擺賽汗看起來很開心,揮手和大家打招呼,接受臣下和附庸們的致意,又來到前排,和友邦代表一一寒暄。到第一排這裡,還專門和孫十萬、朱文奎都握了握手,這才來到主人位子上,招呼大家都坐下。
隨後,就有教士前來,低聲告訴朱文奎:「殿下,可以去迎接新郎了。」
朱文奎點點頭,讓傑士卡隊長拿著旗幟和符節,在他們的位置旁站定,就跟著教士,從側門先出去了。
今天,他一方面是吳藩的代表,一方面也要給郭康當伴郎。快步繞出教堂,來到外面,就看到脫歡、史恪等人已經在等著他了。連很久沒見的李玄英,都難得出來,有些緊張地左顧右盼著。
「你那個相好呢?」朱文奎對他的情況,比郭康還好奇,直接問道。
「在對面呢。」李玄英連忙回答。
「哦?」朱文奎回頭看了眼,看到新娘那邊,確實聚集了一大群人。仔細瞅了瞅,看到不少熟人。除了史惠貞和李安寧這些,連歐多西婭都出現在侍女群里了。
「史姑娘都來了……」朱文奎嘀咕道:「不過好像沒見郭大姐啊。她真不來參加婚禮麼?」
「呃……」
這話說得李玄英等人一時語塞,都忍不住去看郭康。郭康自己也有些尷尬,一時沒說出來話。最後,還是脫歡搖頭說道:「她要是來,婚禮估計就辦不下去了吧……」
「你沒看到黃老先生都不在麼?外孫的終生大事,都沒能親自來,就是在家裡看管她呢。」他無奈地說:「我們先干正事吧。」
朱文奎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妹妹,難免也有些頭大,只好趕緊點點頭。
這時候,狄奧多拉已經整理好了衣服,走了過來。她身上的衣服,是爪哇人剛送的大幅綢緞裁剪而成,重重迭迭,十分繁複。朱文奎之前見到的最華貴的衣服,就是孫十萬身上那套。但孫十萬自己的禮服,紋路和色彩都沒有這麼奢華。
不過這身禮服,哪怕對於她這個體力,都有些妨礙行動了,得史惠貞和李安寧兩人,在旁邊守著,幫忙抓著飄帶和大袖子,免得絆倒了自己。身後,還拖了一條長長的裙擺,根本沒法正常走路,只能先由歐多西婭和王家的小姐,兩人一起捲起來抱著,跟在後面。
「好誇張,四個人幫一個人走路。那不如站盾牌上面,讓她們抬著……」
不出意外,他聽見郭康自己都在嘀咕。不過狄奧多拉轉頭瞪了他一眼,郭康就停止了銳評,老老實實地不做聲了。
朱文奎自己這邊,倒是沒有這麼多事。雖然也一身盛裝,但郭康的衣服,其實就是個軍隊搞儀式時用的禮儀甲。雖然看著華麗,還比起新娘那邊,還是簡練得多,也不需要別人幫忙。
按照原本計劃,朱文奎站到了郭康左側偏後一點,脫歡則站在郭康右邊,史恪和李玄英他們在後方,和新娘那邊一樣,組成隊伍,中間隔開一點距離,男左女右,兩隊人一起進入大門。反正娘娘廟的門很寬,哪怕這麼多人並排,位置也足夠。
然而這時,狄奧多拉突然從右邊過來,硬是湊近,擠開了李安寧和脫歡,一把拉住了郭康的手。然後,就這麼一臉傲然地,和他並排站在一起,不動了。
「啊?」
這下,不止朱文奎,其他人也都傻了眼。連郭康自己,都瞪大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都來不及吐槽了。
不過,負責儀式的教士,也不虧是羅馬教會的精英人才,立刻就先回過神來,連忙向眾人表示,這樣站也可以,不影響儀式。
由於脫歡直接給擠走了,他猶豫了下,只好請脫歡到左邊去,讓朱文奎往後退一點。兩邊的隊伍,都這樣稍微改了下。而他後面,史恪看到自己右側就是歐多西婭,也趁著隊列改變,拉了下李玄英,讓他和自己換了個位置,與她靠在一起。
大家當然都看到了。歐多西婭眼睛一亮,向他低聲道謝了下,李玄英則低著頭沒做聲。反正隊列都因為狄奧多拉而重組了,所以其他人也都沒有什麼表示,算是默許了這個小動作。
「沒事沒事。諸位怎麼合適,自己調整下就行。」帶隊教士也連忙打圓場。
前面的脫歡回頭看了下,笑了一聲。兩人搭上視線,朱文奎也忍不住搖搖頭,對他低聲說道:「這兩對人,一個比一個肉麻。還好不是我的婚禮,否則便不好意思了……」
「哎呀,我覺得你也快了。」脫歡簡短地回答。
「啊?」
「看婚禮,看婚禮!」脫歡已經迅速回過頭,招呼大家繼續儀式了。
眾人便結束了這個小插曲,在樂隊的伴奏和外面眾人此起彼伏的歡呼中,進入了教堂大廳。
之後,便是例行公事的環節。
王大喇嘛再次走下台,遠遠就來歡迎,然後引導隊伍來到台前站定。伴娘們放下了裙擺和飄帶,朱文奎他們也稍微散開了些。隨後,王大喇嘛走到祭壇前,邀請新郎新娘上前,和大家打個招呼,問候一下父母長輩,以及各位賓客。
郭康明顯緊張了些,摘下禮儀頭盔,下意識地想收回右手,去理理衣服。不過狄奧多拉直接拽了他一把,硬把他給拉上台,直接和兩家長輩打招呼去了。
「給她急得……」朱文奎聽見脫歡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過,王大喇嘛也經驗豐富,這些小小情況,都沒打亂他的節奏。很快,他就進入正題。
只見大牧首揮了揮法杖,朝教士們下令,頭頂的台子上,就打開一個大口。在蒸汽轟鳴和鋼鐵碰撞聲中,一個滿面笑容的天兄雕像懸掛下來,坐在了神龕上,十字架前面的座位上。
朱文奎他們早就見過這個機關了,但大部分賓客,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機械降神」,一時間大為驚訝。而王大喇嘛等人,顯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看到那些老油條使者都控制不住表情,差點笑出聲。
不過,王大喇嘛依然只是樂了下,就立刻繼續儀式,開始按照拜上帝教和羅馬汗國傳統,引導新娘新郎,來到天兄神像前。
他先詢問新郎的家長,是否認可他分出去,成立自己的獨立家庭;然後詢問新娘的家長,是否許可女兒為了婚姻,脫離自己的家庭。
得到兩邊認可之後,又詢問新郎,是否願意接受新娘;再詢問新娘,是否樂意加入丈夫的家庭。新郎新娘則對著天兄宣誓,自己是自願的。
這樣,四個問題全部問完,都得到確認之後,王大喇嘛轉過頭,要求伴郎、伴娘們,以及的在場的賓客,進行見證。同時,還詢問他們,是否有人對婚姻表示質疑、反對。如果有證據證明婚姻不合法,可以當眾提出,讓教會進行審議。
雖然聽著有些滑稽,但朱文奎也明白,教會畢竟是底層發展起來的。雖然這種流程早就流於形式,教會自己也不見得都是什麼好人,但有這點形式,也比沒有好——對於普通人而言,在歐洲這種混亂的地方,要是情侶、家眷被人搶走強婚,也只能指望教會出頭了。
當然,今天這種情況,肯定就是完全走形式了。畢竟,大家都知道,確實有個人很反對這場婚姻,而且確實被朝廷和家族,通過盤外招給扣下來了……
朱文奎感覺,要是細想一下,大家好像確實沒有遵循教義的要求,在天兄面前耍手段,搞不公平的操作了。但是那個反對者本人的要求,好像也是違背教義的……也搞不清到底怎麼辦才好,恐怕就算天兄自己來判斷,也會覺得過於抽象吧。
「還好我沒有這麼多麻煩事。」想到脫歡的話,朱文奎自言自語道:「太祖爺爺在上,我這邊可比他們省事兒多了。您肯定不會和天兄他們一樣為難的……」
他走神這會兒,王大喇嘛已經等候完畢,在眾人的贊同聲中,代表天父天兄,宣布婚姻成立,並且祝福他們。
隨即,這對新人便跪坐下來,先對著神龕再拜行禮,感謝天父天兄;然後對著雙方家長行禮,感謝從小的養育之恩,並向他們告別,從此開始新的家庭。最後,兩人還互相拜禮,表示今後要互相尊重,互相感謝對方對家庭的貢獻。
助祭拿出了代表天兄的葡萄酒,王大喇嘛給他倆倒上,讓他們在神龕前,交杯而飲。隨後,命令另一名手持文書的助祭,把他們的信息,記錄下來。
王大喇嘛對賓客們解釋說,這代表這個新的家庭,已經得到了天父的認可,與天兄共融。而同時,眾所周知,羅馬是天父授命,管理天下世俗之事的;教會是天兄傳經,引導天下宗教事務的。所以,這個家庭,作為一個基本的單位,也成為了羅馬的一部分,教會的一部分。它被登記在神聖的天上,也登記在羅馬戶部神聖的文書中,自此將得到帝國和教會的保護。
眾人再次鼓掌、歡呼,表示慶祝。而婚禮儀式,也就此完成了。
當然,雖然本身的儀式很短,但這種規格的婚禮,還會有一大堆後續活動。今天晚上,就有個重要的大宴會,大家還都得參加。
不過,和其他王室婚禮不同,這回,在場的大家,現在都很興奮。尤其是新娘,已經抱著新郎轉起圈來了,顯然沒心思想這麼多。
朱文奎等人,也都忙著上前勸阻,說家裡人和賓客都沒走呢,現在這麼多人,還是先收斂一點。且不說形象問題,砸到人也不好……又不是典韋,夾著人幹什麼啊。
至於其他後續的事情,自有專門的人去辦,他們暫時也顧不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