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二位側妃娘娘都在納鞋底,還都是男子的?」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溫側妃登時又變得無精打采,拿起那幾個鞋底懨懨道:「看薴妹妹弄得來勁,我就跟著做做玩,打發下時間,免得胡思亂想。」
薴側妃低下頭,掩飾臉上的羞色。
「我是給娘家的父親和兄長做的。」
兩個深居後院的女子,即使掩飾得再好,又怎麼能騙得過我這個細作。
她們的一言一行,每個表情和眼神,都逃不掉我的眼睛。
玄影擅長輕功,除了保護魏馳和兩位側妃外,還會替魏馳跑腿處理其他事情,跑來跑去,最是費鞋。
從薴側妃納的這幾個鞋底來看,想來她撿到的那塊玉佩應是還給了玄影。
不僅還了,兩人似乎還經常有往來,以至於薴側妃知曉我這身打扮是魏馳讓我按照夭夭的樣子來的。
至於溫側妃,應該是因上官鐸赴命回都,亂了芳心,思念之餘便借著納鞋底來安撫紛雜的心緒。
我仿佛看到了魏馳的頭頂長出了一片草原。
嘖,綠得嘞!
不過,誰讓他晾著兩位側妃在後院,不盡夫君之責。
人家不綠他,綠誰?
溫側妃手拄著腮,盯著我又若有所思地瞧了半晌。
「柒娘,你這身打扮,乍一瞧跟藺家女郎夭夭真的是太像了,這髮髻、這衣裙,太像了,你該不會是見過她吧?」
正在幫薴側妃納鞋底的我點了點頭:「奴婢是按照殿下所言打扮的。」
「咱們殿下倒是個痴情專一之人,這麼多年了過去,都納了我和薴妹妹為側妃,還對藺家那女郎念念不忘。」
說著說著,溫側妃似乎又想起了上官鐸,不由得黯然神傷起來。
「也不知,他成親娶妻後,會不會把我給忘了。」
「若他記著我,就是對他的妻子不忠,可忘了我,我又會傷心難過,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惦念著他。」
「這麼一想,我倒羨慕起那藺芙來。」
「藺芙?」
我有些好奇,「可我聽殿下總是喚她夭夭,還以為藺姑娘的名字裡帶個夭字呢。」
溫側妃搖頭:「夭夭是藺芙的乳名。」
「溫側妃好像對藺芙姑娘很熟悉。」,我又問。
「當然,當年我曾和藺芙一起進宮給鳳儀公主做過伴讀,而藺芙入宮後,便跟咱們殿下玩得極好,兩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薴側妃聽了,也來了興趣。
「睿王殿下既然鍾情於藺芙姑娘,為何沒有將她娶到王府當王妃或者側妃?」
溫側妃秀眉微蹙,似乎對魏馳與藺芙的事也說不大清楚。
「按理說,藺芙多半是要嫁給魏馳當王妃的。」
「無奈藺芙的父親當年不知犯了何事,被人上了摺子,觸怒聖威,險些被抄家流放,但不知為何後來只是被降職貶去了南州。」
「鳳儀公主和咱們殿下念舊情,求聖上和皇后娘娘將藺芙留在宮裡繼續做伴讀的,可藺芙後來卻莫名其妙地跟著七皇子跑了,去到了雲州那邊。」
「要知道,七皇子當年因母家的人涉嫌叛亂謀反。若無聖旨,永世不得回都城,只能在他的那塊封地討活,這藺芙放著咱們殿下不要,也不知跟著七皇子去雲州圖個什麼?」
薴側妃聽了,也想不明白。
她歪了歪頭,琢磨道:「實在不理解,藺姑娘既對咱們殿下有意,為何又跟七皇子走了?」
溫側妃撇嘴搖頭。
「我當年也就打聽出這些來,具體的就只有當事人知道了。所以,我懷疑是不是藺芙發現咱們夫君不能人道,所以趁早跑路了。」
溫側妃猛地拍了下大腿,好像瞬間頓悟了什麼。
「對,就是這樣的。」
「咱們殿下就是自藺家姑娘走的那年起,便成了刀不能提、每日只能用藥湯子吊著的病秧子。」
......
像魏馳和藺芙這樣讓人唏噓且意難平的情愛故事,在萬花樓里和對麵茶館裡,我聽得太多了。
對於那些痴男怨女,我誰也不同情。
我只在乎對我最重要的人,那個會為我生為我死的於世。
在溫側妃的房裡又坐了片刻,我回房連夜縫好了那個香囊。
借著暖黃的燭火,我瞧著香囊上的鴛鴦,自己都看笑了。
鴛鴦真的繡得好醜,越看越像兩隻鴨子。
就連針腳都縫得不夠整齊,這香囊怎麼能帶得出去呢。
也不知於世看到會不會嫌棄。
但無所謂,因為我本來也只是興起做的這個香囊,並沒有打算真的要送給他。
於世值得更好的香囊。
他的香囊應該由南晉的世家大族出身、秀外慧中的純善女子繡給他,而不是我這張沾滿了鮮血和人命的手縫製的。
找來事先備好的香料,我小心翼翼地連同自己的心意一同塞進裡面。
可在要封口時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麼。
翻出筆墨紙硯,我在小小的紙條上,一筆一划地寫下了一行簪花小楷。
世歲相伴,世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