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繁複的黑色大門將會議大廳內吵鬧的爭論阻擋。
兩縷黑色的濃霧宛若無形的雙手將大門推開，古德曼端著一個骨杯優雅進入。
爭論聲戛然而止。
亡靈之主的各眷屬齊齊看著忽然出現的古德曼一驚。
「神子！您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討論是否開通位面，正需要您關鍵性的決定。」其中一位亡靈族分支領袖起身上前迎接。
「我的決定？當然是同意開通亡靈界位面。」古德曼輕聲囈語。
方才還為此爭論不休的各亡靈族分支領袖瞬間安靜，乖乖地聽從現亡靈之主的決定。
「神子拿的是什麼？喝的聖水嗎？」一位亡靈族分支領袖聞到骨杯中那股討厭的聖潔味道，輕聲詢問。
小人魚聽到有陌生的聲音，連忙探出一個小腦袋，細嫩的魚尾輕甩，甩出幾股聖水往外飛濺。
「這、這是什麼？」一群亡靈族各分支領袖紛紛湊近看熱鬧。
「你們遠一點，堵塞了母神的新鮮空氣怎麼辦？」古德曼周身一股漆黑的濃霧湧出，似一雙大手漫不經心地將圍攏過來的亡靈族領袖們推開，建立起一個無形的阻隔帶。
「母神？您的母神回歸了？」
「沒錯，吾的母神回歸了，你們平時長長眼，有點眼力勁兒。」古德曼怕一些無知的蠢蛋兒冒出衝撞了母神。
一眾亡靈族各分支的領袖看著小小骨杯中的人魚幼崽，再看看母神那雙懵懂的雙眼，一時間有些失語。
實在是太小了！
真的是母神嗎？
真的不是神子的子嗣嗎？
一群大老粗亡靈怪物想不通，母神回歸後怎麼是如此模樣？
竟然新生了！
「母神好！」齊刷刷一道問候。
「嘁噗！嘁噗！」小人魚被驚了一下，連忙躲進骨杯中，悄悄吸水，鼓著腮幫子沖一群亡靈領袖發射聖水攻擊。
將一眾亡靈各分支的領袖教了個透心涼。
關鍵是聖水對於非神類的亡靈族來說，是亡靈族的克星！
一群亡靈族被聖水澆在身上，宛若濃硫酸一般，漸漸腐蝕身體。
古德曼額角抽了抽，黑色的濃霧湧出將受到聖水侵蝕的亡靈族包裹，下一秒恢復如初。
「你們最好離母神遠一點，母神現在還小，很容易受到驚嚇。」古德曼不得不提醒自己的下屬們。
小人魚聽到熟悉的聲音說話，連忙從聖水中探出腦袋，歪著耳朵聽得認真，那小模樣，宛若幼兒園乖乖聽話的小朋友。
一群亡靈族各分支的領袖們點頭稱是。
「位面開通後，第一件事就是傳教，吾會將你們分別派向不同位面，各自傳教發展，將亡靈族發揚光大。」古德曼囈語中下達著指令。
「是！」
——
寄生種赫耶已經奔著亡靈族的位面來了。
他隨意偷取了一具亡靈族的屍體，寄生在一位低階亡靈生物上——一具普通的骷髏架。
這個陌生的位面還未開通，但他種族特殊，可以通過寄生本位面土著進入。
他才到達這個陌生的位面，正在試圖打探出伴侶的消息。
赫耶寄生過鹿挽月，兩個生物早已綁定靈魂，靈魂相連，所以他能大概感知到伴侶的方向。
伴侶就在亡靈族。
此時他得知到一個消息——亡靈之主的母神回歸了！
正巧亡靈之主將在明天舉辦母神回歸儀式，母神回歸儀式邀請所有亡靈族參加，他可以趁虛而入，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古德曼原本是為了慶祝母神的回歸，順便向整個亡靈界宣告一下母神的回歸，沒想到竟然惹上了母神其他位面的伴侶。
母神回歸儀式到來。
塔納托斯去人類生活區域觀察了人類怎麼照顧幼崽，沒想到才去了一天，就被神子召喚回亡靈界參加伴侶的回歸儀式。
雖然塔納托斯也很樂意向大家宣告母神的回歸，但不應該是現在。
其他位面還有對母神虎視眈眈的情敵，如今這樣大張旗鼓很容易將那群卑劣之徒吸引過來。
「父神，怎麼了？對母神的回歸儀式不開心嗎？」古德曼見塔納托斯一路盤著指骨進來，就知道祂心情格外煩躁。
塔納托斯心情不好就喜歡掰斷指骨盤。
「有些大張旗鼓了，現在重要的是隱瞞月月的行蹤，月月所有位面的伴侶中，現如今只有我和另外兩個卑劣之徒知道，回歸儀式很容易引起其他情敵注意。」塔納托斯低聲囈語。
「那吾不讓母神現身，只是一個簡單的儀式。」古德曼後知後覺祂的做法有些欠考慮，確實容易打草驚蛇。
「嗯。」塔納托斯足足一天沒有見到伴侶，想得不行，連忙接過骨杯，仔細打量。
一般來說幼崽脾氣來得快，忘得也快，更何況魚的記憶非常短暫，很快就忘記，記憶經過了三個月後才會重新回歸。
鹿挽月早已忘記了塔納托斯，看著塔納托斯只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什麼惹哭、恐嚇通通忘光。
塔納托斯見小伴侶看著祂一臉茫然的表情，整個骷髏架子都不好了！
就短短一天的時間！
月月竟然就將他忘記了！
看著那迷茫的小眼神，塔納托斯格外傷心。
伴侶竟然記不住祂！
這下塔納托斯是真不敢離開伴侶半步，萬一祂和伴侶分開太久，伴侶又將祂忘記了怎麼辦？
「吾叫塔納托斯，月月可以叫我親愛的。」塔納托斯決定重新和小人魚認識一下。
「嘁嘁！」
鹿挽月現在是幼魚期，並不會開口說話，只能簡單的人魚族擬聲詞。
不過她能聽懂大概的意思。
比如面前這具骷髏架，竟然教她叫祂親愛的！
什麼意思？
這是亡靈族長輩對小輩的友好稱呼嗎？
不懂，試圖理解。
「對，就是這樣，吾是你的伴侶，記住。」塔納托斯決定從小給月月灌輸這種關係，那麼月月就只能是祂的！
「嘁噗！嘁噗！」
小人魚猛地吸一口聖水，向塔納托斯發動聖水攻擊，將骷髏架子噴得濕漉漉。
伴侶？
開玩笑吧！
老牛吃嫩草？
她還是一個小魚苗呢！
塔納托斯不知道為什么小伴侶又生氣了，還朝祂發動聖水攻擊。
祂試圖復盤，被攻擊前祂說過什麼？
好像說過她是祂的伴侶？
這句話有問題嗎？
「你是吾的伴侶。」塔納托斯不信邪，再次低聲囈語。
「嘁噗！嘁噗！」聖水攻擊！
「你是吾的伴侶，這是不變的事實，古德曼是吾同你愛情的結晶。」塔納托斯試圖用客觀事實說話。
「嘁噗！嘁噗！」聖水攻擊！
不知道哪句話戳中了小人魚的肺管子，小人魚徹底炸了！
「為什麼生氣？不開心吾是你的伴侶？」塔納托斯難以接受這個猜測。
伴侶變小了，忘記一切，也變得不愛他了。
「嘁噗！嘁噗！」
小人魚點點頭，整張臉蛋兒氣得脹紅，一副恨不能殺了塔納托斯的模樣。
塔納托斯被伴侶傷到，伴侶那是什麼眼神，點頭的動作那麼乾脆！
但凡動作猶豫那麼一點點，祂都可以為她的各種行為找無數理由。
「月月，你現在還小，長大就知道了。」塔納托斯認為月月的心智不成熟，還是一隻幼崽，現如今並不合適談論感情。
「嘁噗！嘁噗！」聖水攻擊！
小人魚看塔納托斯極其不爽。
長大後她也不可能是祂的伴侶！
「月月你今天很奇怪。」塔納托斯嘆息一聲，輕聲囈語。
小人魚渾身一僵，若無其事地甩動尾巴，生疏地張嘴輕喚：「咿、咿？」
「乖，不要生氣，今天可是神子為你舉辦的回歸慶祝儀式。」塔納托斯伸出指骨輕輕戳了戳小人魚嫩生生的臉蛋兒，但被小人魚躲了過去。
塔納托斯的指骨尷尬地伸在半空，頓了頓，將手骨放下。
「......」
現在的小人魚並不是鹿挽月。
應該叫他赫耶。
這個前任亡靈之主真是該死！
竟然是月月其他位面的伴侶，還與祂共同擁有一個子嗣！
赫耶不禁瘋狂嫉妒。
「嘁噗！嘁噗！」
赫耶模仿著月月的模樣，吸一大股聖水，沖塔納托斯整個骷髏架子噴射。
塔納托斯似乎已經習慣了伴侶的聖水攻擊，絲毫不慌，黑色的濃霧縈繞整個骷髏架，將噴灑在骷髏架上的聖水捲走，在黑霧中蒸發。
塔納托斯試圖端走骨杯。
「啪！」
赫耶輕輕拍在塔納托斯伸來的手骨上，並往外推了推。
而在塔納托斯眼中，便是月月拒絕祂端走骨杯，拒絕祂的接近。
簡直令祂傷心！
「月月不喜歡吾？不想吾靠近？」塔納托斯囈語聲微微顫抖，仿佛不敢相信。
「咿咿！」
赫耶猛猛點頭！
對！
月月就是不喜歡你！
就是討厭你靠近！
塔納托斯見小伴侶毫不猶豫地點頭，整個骷髏架被打擊到，骷髏架子微微打戰。
赫耶暗喜，看著情敵被他耍得團團轉，心情莫名舒暢。
塔納托斯整個骷髏喪到極點，仿若頭頂有小烏雲漂浮。
祂根本不知道小伴侶早已換了芯子，變成卑劣的情敵。
如果祂知道，肯定會非常後悔神子舉辦的什麼勞什子母神回歸儀式。
這些情敵就像鬣狗，聞到腥味兒就蜂擁而上！
看吧！這不就招來了！
母神回歸儀式後，塔納托斯雖然覺得小伴侶有些差別，但還在合理接受範圍內，祂能找到無數理由和藉口為伴侶異常的舉動開脫。
一時間，赫耶和塔納托斯相處竟然意外的和諧。
赫耶頂著月月身體的殼子，瘋狂指揮塔納托斯做事，一會兒要這，一會兒要那，主打一個讓情敵不爽。
而在塔納托斯眼中，便是月月願意主動使喚，祂樂在其中，當然一切都在塔納托斯不知道小伴侶的芯子是情敵前提下。
赫耶儘量貼近一個幼崽的性子，但他忘記一個致命的缺點。
幼崽最重要的是那一雙眼睛，不諳世事，清澈到不染纖塵。
一個活了上億萬年的寄生種，又怎麼可能做到擁有幼崽那樣一雙乾淨的眼睛？
古德曼第一個發現不對。
為什麼母神總是眼神複雜地看著祂？
古德曼猶記得第一次見到新生的母神，那一雙乾淨澄澈的眼眸，宛若稚子，與如今相差巨大。
現在看著母神那雙眼眸格外陌生，說一句大不敬的話，仿若被人奪舍一般。
甚至母神能精準地分辨出投餵的食物是人奶還是動物奶。
如若是人奶的話，母神便會瘋狂推拒，將整個奶瓶打翻，沖祂噴聖水。
母神看向父神的目光也格外奇怪，似乎夾雜一絲厭惡。
這絕對不正常！
古德曼開始暗戳戳觀察母神。
「咿咿！」
相對於塔納托斯這個情敵，赫耶對古德曼的態度儼然更加溫和。
畢竟這是月月的孩子，雖然不是同他生的。
赫耶看古德曼抱著一種長輩看小輩的心態。
「母神，怎麼了？」古德曼不動聲色地觀察。
「咿咿！」
赫耶頂著月月的身體，甩了甩尾巴，小爪子指了指古堡大門。
一直呆在骨杯里，限制自由，他想要看看除開古堡之外的世界。
「母神想要出去玩嗎？」古德曼伸出指尖，點了點母神的臉頰。
「咿咿！」
赫耶點了點頭，伸出爪子，雙手抱住古德曼戳來的手指。
他內核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可做不到隨便給古德曼rua。
古德曼鳶色的瞳孔漸暗，如果是母神，一定不會拒絕祂。
祂利落地抽手。
「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占據母神的身體？」
「有何目的？」
......
紛亂的囈語逼迫性十足，夾雜一絲淡淡的殺意。
「什麼時候發現的？」
赫耶活潑搖擺的尾巴漸漸安靜，沉入聖水中，看向古德曼的眼中有一絲意外，溫潤的男聲從小人魚身體內傳來，格外詭異。
「母神回歸儀式之後，你的眼睛，太雜了，知道嗎？」古德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
「你很聰明，一點兒不像你的父親，你父親自稱喜歡月月，卻到如今還未發現不同，很諷刺，他不如你。」赫耶略微嘲弄的語氣中夾雜著對古德曼的肯定。
「你是誰？」古德曼並不受對方的話干擾。
「我？認識一下，你母神的伴侶——赫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