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耳柏洛斯伸出一隻收斂利爪的肉墊兒,輕輕一推,鹿挽月驟然消散在原地!
還是遼闊的草原,遠處低頭吃草的牛羊,手拿羊鞭的少女。
似乎什麼都沒變,似乎什麼都變了。
一隻牧羊犬站在鹿挽月腳邊,翹起高傲的尾巴,望著那片山羊群。
一切的一切,怪異到熟悉的感覺,她按住額頭,想要回想起什麼。
記憶開始回閃,仿佛眼前怪誕的場景出現過無數遍,使人頭腦發昏。
她低頭看了看腳邊的狗狗,似乎是她這個世界放羊的好幫手,伸手揉揉毛茸茸、暖乎乎的腦袋。
詭異地發現牧羊犬翻了翻白眼,輕輕扭頭躲開,一副熟悉的嫌棄模樣。
她差異地抬起揉狗狗的手,心底越發古怪。
為什麼她會覺得牧羊犬的嫌棄動作如此熟悉?
真是太奇怪了!
收回視線,鹿挽月捏著鞭子靠近羊群,看著溫順地低頭吃草的山羊,心底湧起一陣厭惡,想要做些什麼,卻又被無形的害怕包圍不敢輕舉妄動。
牧羊犬噠噠噠地跑過來,似乎看出她想做什麼,攔在她身前,沖山羊群威脅地吼叫:「汪!」
狗狗低聲咆哮,飛速上前包抄山羊群,跑至羊群尾部,S形跑位將山羊追逐去指定路線,草原上雜草紛飛,塵土飛揚,牧羊犬宛如軍中威風凜凜的大將。
古怪的恐懼感陡然消散,新奇地看著乖狗狗幫她放羊。
牧羊犬似一陣風,將一片潔白的雲朵吹到不同位置。
最終乖乖趕將羊群趕回農場的羊圈中,帶著她的狗狗夥伴去找農場主提交任務。
【農場主好感+10】
「你們做得不錯,都累了吧,回房間好好休息吧!晚上12點記得參加獻祭儀式。」農場主露出和藹的笑容,身子微微傾斜。
似乎......其中有些恭敬。
「好的。」鹿挽月不知道緣由,總感覺差了很多環節一樣。
農場主望著鹿挽月轉身離開的背影,格外忌憚地看著她腳邊的牧羊犬,一聲不發。
回到房間,她才認真地看淡藍色提示框的內容。
【獲得農場主中級好感度,獲得農場主親自邀請參加獻祭儀式,貴客請上座。】
這個提示古古怪怪。
她閉上眼用力回憶,記憶似乎被什麼沉重濃郁的迷霧籠罩,想不起一星半點兒,但她的身體和感知還殘留著熟悉的感覺。
處處都是似曾相識。
她直覺貴賓另有其人,但是提示框又實實在在是發給她的。
又是參加關於什麼的獻祭儀式?
算了,想不起來,不想了!
她躺在柔軟的床上,輕輕一轉,側著身子伸出手指對著床下的狗狗一勾,嘴邊逗著:「乖狗狗,啄啄啄!過來!」
而所謂的乖狗狗紋絲未動,優雅地邁著四肢繞著床巡邏,聽見鹿挽月的逗弄甚至嫌棄地背過身子,也不知道翻沒翻白眼?
「嘶!你是不是在嫌棄我?我可是你的主人,小心不讓你吃飯!」鹿挽月起身沖向地上巡邏的狗狗,兩隻手抄起毛茸茸的狗狗揣進懷裡,狠狠揉搓,咬牙切齒地威脅。
明明玩笑一般的威脅,無傷大雅,牧羊犬卻好似被冒犯似的,噴灑濕熱粗重的鼻息,喉間發出低吼,犬齒露出一副進攻的姿態。
主人?
到底誰是誰的主人?
以下犯上!
狗狗此時看著有些兇惡,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撕咬一通。
奈何鹿挽月壓根兒看不懂,甚至覺得氣呼呼的凶凶毛茸茸似乎也很可愛!
媚眼兒拋給瞎子看,兇惡做給傻子瞧!
鹿挽月小心翼翼地避開鋒利的犬齒,白皙的手再次搓了搓狗頭,才念念不舍地放下。
狗子滿身毛茸茸呼啦啦的凌亂,各種方向亂飛,像一隻潦草的狗子。
「叫你什麼好呢?不可能一直狗子狗子這樣叫吧?」她趴在床上,白皙纖細的手臂虛虛伸出床沿,溫潤如玉的指尖輕輕追逐著狗子兩隻耳朵划動。
似乎有些癢,狗子頂著黑色的飛機耳躲避她的逗弄,尖尖的毛耳朵在空中向前向後地畫圈,雖然不耐但沒有起身離開,隱隱有些縱容。
「叫多多?李富貴兒?張狗剩?建國?毛毛?選一個?」鹿挽月手中逗弄著狗子敏感的耳朵,一個一個念著心儀的名字,暗暗觀察狗子的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
狗子翻了一個極其嫌棄的白眼,也不縱容她逗弄耳朵了,果斷起身離開,在房間離床最遠處優雅坐下,絲毫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都不喜歡?真挑,叫小黑得了,反正一身黑。」她嘴上說著狗子真挑剔,卻興致勃勃地改換名字。
狗子冷淡地閉上雙眼,前肢趴跪在地休息,仿佛並沒有聽見鹿挽月取的名字。
「小黑?小黑你沒有反駁就是默認了!」她小聲呼喊,先斬後奏,果斷定下。
小黑能接受這個名字就有鬼了,只是懶得搭理這個女人,越搭理越起勁兒,它懶懶地側過頭,歪向另一邊沒有鹿挽月的方向。
果然,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鹿挽月躺在床上,靜靜地盯著天花板,喃喃自語般,又似乎是在對小黑說話:「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我感覺我的記憶好像出了一點問題,看什麼都熟悉,太奇怪了!山羊和農場主又是什麼?」
空中溫柔的女聲傳來,小黑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靜靜凝視著床上的女人,良久才重新合上。
不知不覺中她漸漸睡去,床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胸膛微微起伏,窗外昏黃的落日光投入房間,帶著陽光餘味。
小黑撐起身子,邁著優雅的四肢靠近,健碩的四肢輕盈一躍跳上床,在熟睡的女人身邊重新找一個位置趴下,緩緩轉頭看向窗外。
一望無垠的草原邊界似連接著天邊,延綿起伏,不知是落日的光輝照耀還是什麼,草原邊際肉眼可見地浸染著血紅,向農場蔓延,鋪天蓋地的紅色襲來,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染紅,有些詭異。
這次獻祭儀式似乎有些不一樣?
但祂不管,只要不涉及自己的獵物,祭品是什麼都與祂無關。
畢竟祂們之間沒有過節,看在死亡循環遊戲的BOSS送了祂一份不錯的禮物,祂不會和對方起正面衝突。
這不是現實世界,這是地獄!
由無數死亡遊戲組成的地獄!
現實世界挑選人類成為生存玩家進入地獄,人類的選擇也有講究,欲望是地獄的入場券。
在這裡,活到最後,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金錢、地位、權力、美人、復仇......
通關能獲得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當然,那只是對外,實際上,地獄是祂們的餐桌,無數死亡關卡篩選著優質獵物,最終高品質的食物進入口中。
所有生存者在祂們眼中如同螻蟻一般,輕輕一捏就死。
不過好的獵物總是不缺獵手,畢竟搶著吃總是香的。
對方借著自己領地遊戲世界中循環的特質,淺淺享用祂的獵物多次,打的什麼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
死亡循環,在每次故事循環中死亡,不斷循環中磨滅生存者的意志,折磨精神。
永遠不能逃離循環中的死亡,每次循環清除記憶,死亡循環到最後會漸漸獲得所有清除的記憶。
全部記憶回歸後,意志瓦解,精神崩潰,癲狂瘋魔!
徹底逃不開死亡循環這個世界!
似無盡地、沒有出口的黑色迷宮,漸漸迷失其中,無法擺脫。
靈魂和肉體被這個世界的BOSS不斷循環享用消磨,最終成為惡魔的囚徒,淪為行屍走肉。
奈何這個獵物被祂看中!
沒辦法,只能在人家地盤兒虎口奪食了!
祂不管生前,只管死後,對吃靈魂情有獨鍾。
在所有遊戲副本中死亡的生存者,他們的靈魂最終到達冥界,由祂挑選享用。
宛如一條獵物,全身被死亡遊戲蠶食享用,不浪費獵物丁點兒!
死亡遊戲就是祂們巨大的餐桌、狩獵場!
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刻耳柏洛斯一天遇到一個心儀的獵物,但循環副本有些特殊,是全部死亡遊戲副本中唯一會湮滅生存者靈魂的副本,對於這種糟蹋食物的行為祂每次暗地裡都會指責幾句。
心儀的獵物不屬於自己領地,祂如若插手會比較複雜,沒想到倒是獵物先開口了。
「大人,我能與您做一個交易嗎?」
刻耳柏洛斯高高在上,絲毫沒有將一隻螻蟻放在眼底,只是奇怪這一個生存者有些大膽,興趣一來便順口問一句:「哦?什麼交易?」
女人目光灼灼地盯著祂:「我想為大人孕育後代,請求大人給我一次機會,產下後代後我將全心身獻祭給您,供您享用!」
她主動供祂享用,願意淪為食物被祂吃掉,只是為了孕育一次祂的孩子。
刻耳柏洛斯三顆狗頭猛然湊近,兇狠地盯著她,狠狠將她推倒,肉墊兒亮出鋒利的爪,踩在膽大妄為的女人身上,居高臨下輕蔑道:「就不應該聽你的廢話,食物也妄想孕育我刻耳柏洛斯的後代,你——也配?」
只見女人緊閉雙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大聲吼道:「刻耳柏洛斯大人!我喜歡刻耳柏洛斯大人!」
空氣中驟然一頓。
刻耳柏洛斯三顆狗頭湊得格外近,近到能看見少女臉上細小的毛絨絨,似乎要從她的表情中看出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被一個食物喜歡,太過稀奇,卻又隱隱欣喜,這是魅力的表現。
第一個喜歡祂的食物!
一旦貼上諸如此類的標籤就變得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
祂能徹底將女人和其他食物區分開,畢竟......這是喜歡祂的食物,喜歡到大言不慚地妄想生下祂的孩子。
特殊總是一切的開端。
刻耳柏洛斯也不能逃過,面對第一個喜歡自己的食物,祂勉為其難地鬆口,答應給她一次機會。
雖然刻耳柏洛斯看不上身為食物的她,不過好歹要達到孕育的資格。
「通過死亡循環遊戲,活著站在我面前,給你一次孕育的機會。」
交易由此定下。
食物一切的一切生存行為似乎都淺淺鋪上一層其他意味,她是在為了擁有孕育的機會努力活著!
對此祂格外寬容,一旦目的改變,全部行為都是出於為了祂,真是令人歡欣。
潛移默化的特殊下,祂漸漸將這個特別的食物納入自己領地,打上屬於自己的標記。
會因為自己的所有物被其他沾染而生氣。
會因為自己的食物遲遲沒有破解死亡循環而焦急。
會因為自己的獵物次次失去記憶還對祂如此信任感到欣喜。
就像無意中養了一隻小寵物。
就算是最卑賤的食物,那也是屬於祂的食物,不容其他人侵犯!
一步一步,徹底陷入鹿挽月所計劃的情緒陷阱。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存在思想與智慧。
這個世界就是祂們的屠宰場,過於危險,她無法保證在和任務目標產生感情前不會忽然死在副本中。
慢慢培養感情達成任務條件顯然不適用於這個世界。
更別說雙方的身份。
誰會想要和一個食物談情說愛?
甚至孕育後代?
仿佛一隻雞對人類求偶,想要為人類孕育後代。
這不荒誕嗎?
但荒誕有荒誕的好處,意味著新奇,能令任務目標產生興趣。
這是第一步,讓祂會對螻蟻產生興趣。
緊接著讓自己在祂眼中變得特殊,將自己與其他螻蟻區分開,你是一個專屬於祂的不一樣的螻蟻。
潛移默化地將祂對你的心態改變,類似於精神操控。
每一步都是危險的,觀察祂的性格行為方式後,開門見山直接表達她對於祂的愛慕是最好的方式。
當然,刻耳柏洛斯如果羞憤於一個螻蟻也敢愛慕祂,食物談喜歡讓祂覺得骯髒,殺了她也不是沒可能!
她承認一切有賭的成分。
更願意相信刻耳柏洛斯只是傲嬌臭屁嘴賤一點,相信她摸出的性格。
還好,一切都順著計劃在走。
鹿挽月睡得香甜,清除的記憶似一張張靜默的圖片划過腦海,一旁的小黑靜靜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