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佑年已經成為過去,新朝是在廢墟之上建立起來的,國號為「靖安「,意在祈求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然而,新朝的建立之初面臨著重重挑戰,重建家園是首要任務,安撫民心並之。
雨災,雪災,戰亂中,能活下來的可都不是簡單的人,他們失去了一切,如果這個新朝給不了他們安穩,他們情願繼續當流民繼續作亂,哪怕代價是死也在所不惜,這對新朝來說簡直就是浩劫。
還有就是舊貴族和新貴之間的暗潮湧動。
如今的朝堂上有三分之一前朝元老,有三分之二是皇帝新提拔的新貴,前朝元老的人數雖然稍稍遜色於新貴,但奈何他們都位居重要的官位,背靠著世家,皇帝如何平衡兩者之間的勢力,日後如何削弱前朝官員勢力,都需要慎重的考慮,以及漫長的布局。
但如今,不管是哪位官員,都是皇帝的牛馬。
江義沛就是其中一頭,下值之後回到家也還有忙不完的公務,然後被參了個狗血淋頭——官員不得把公文要務帶回家中,有泄密的風險。
然後江義沛就擺爛了,趁著被彈劾這大好時機,好好休息了幾天,最後是工部尚書親自去請才把人請了回去。
江義沛雖然可惜這幾天有點短,但還是任勞任怨地回到了工作崗位。
京城的磚窯早已擴建,在皇帝登基前就已經形成了規模,每日的出磚量都是數以萬計,京城的房屋逐步開始修復完畢,城牆和宮殿所用的青磚也已經批量生產,整個京城欣欣向榮,百姓的心,安定了許多。
不少流民選擇在京城安置新家,只要每天努力上工,不偷懶,就能分到一間小房子——只是一間小房子,讓流民的心停留了下來,在絕大多數人的心裡,房子就是家,有了房子就是有了家。
期間,皇帝大力發展農業,江家村的稻子經過古代專家的培育,產量已經穩定在八石,也就是將近千斤,還有紅薯的普及,也讓百姓不再擔心會餓肚子。
「桑基魚塘」傳統生態鏈經過改良也在全國普及開來,生產力的提高,讓物價趨於穩定,一路高走的物價終於漸漸平穩,靖安盛世正式拉開帷幕。
這一年,皇帝開了恩科,江修白孜孜不倦地學習了兩個多月,終於來到了改變命運的一天,但江修白會緊張嗎?
並不。
好歹也是經歷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人,有啥好緊張的。
當即把書一丟,背著書箱就去趕考了。
他是童生,比江修勉矮一截,所以比他多考了一場——原本他們是要回戶籍所在地趕考的,但是開恩科,為了選拔人才,學子身處何地,只要有戶籍路引都可以在當地參考。
每場考試考三天,江修白出來整個人都萎靡了,他有空間,吃喝上虧待不了自己,但地方太小了呀,躺著睡伸不直腿,趴桌子睡腿又麻,每天都睡不好,怎麼考試嘛!
但江修白的臨時抱佛腳還是有效的,這不,成功考上秀才了。
第一名?
那沒有!
雖然原主苦讀十來年,但知識並不是他的,經過兩個多月的融會貫通,加上自己的理解,區區不才,剛剛好第十名,可以跟江修勉一起去考舉人了!
勉哥就是勉哥,區區「解元」手拿把掐。
至於他自己,區區不才,又是第十名而已。
江修勉強得可怕,會試中輕輕鬆鬆拿下「會元」,狀元也收入囊中。
至於江修白作為貢生和江修勉雙雙參加殿試,本來以為自己這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水平,勉強能成為一名二甲進士,這也算是為老江家光宗耀祖了,然而沒想到啊,皇帝給他封了一個探花!
受寵若驚簡直是!
但江大伯說這是他應得的,畢竟他對大盛的功勞一點也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少。
把江修白高興得呀!
承認他付出是一方面,承認他美貌又是一方面。
探花郎呀!
一定得好看。
官方公認的好看,怎一個臭屁了得。
江修白穿著探花郎的官服,在江筱米麵前像花孔雀一樣晃蕩了好幾天,差點被打。
江筱米這大半年來過得是比較愜意的,鮮衣怒馬,怡然自得,連帶著江筱麥也跟著姐姐四處遊玩。
期間還結交了不少高門貴女,這些姑娘們有江筱米自己主動結交的,也有自己湊上來的,高門閨女們,有一部分很看不起江筱米的做派,睥睨她沒有千金小姐的儀態,但沒有一個敢表露出來。
畢竟,江義沛這個皇帝最寵信的臣子,份量還是夠夠的,沒有人敢給江筱米難堪,看不慣也得憋著,倒也相處得還算和諧。
江筱米也是有幾個玩得來的手帕交的,她們還教江筱米打馬球,然而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一個個被打得落花流水,都不想再跟她打了。
蔣素英在京城開了一家百草堂,把蔣老爺子高興地差點心梗,好在蔣素英就在身邊,好險將人救了回來,陰差陽錯將百草堂的威望又推上了一個新高度。
兩個月後,蔣老爺子回去了,蔣濟和蔣壺蔣懸留了下來,羅江縣和南鄉鎮的兩個醫館交給蔣世打理,他請了兩個掌柜的和兩個坐堂的大夫,蔣老爺子也時不時過去看看。
他一度感嘆,家裡的孩子太少,自家的醫館已經開到京城去了,但是人手不夠根本管不過來。
蔣世的病情已經好轉,最起碼已經能認出那個「阿婆」真的是自己的老妻。
五月初開的文科,清明前才前放榜授官,歷時十個月,相比於往年最少需要一年半的時候相比確實是緊了些,但好在圓滿結束。
看完榜,報喜的太監跟江修勉他們前後腳回到逍遙侯府,江里正和楊老太高興地嘴都合不攏了。
隔壁家的江義達和劉氏也一樣,接了聖旨立馬拉著江修白去被祖宗牌位上香——這怎麼不算是祖宗保佑呢!
況且,江修勉和江修白兩人都入職翰林院,任職翰林學士。
這下,不回家祭祖是說不過去了,江里正和楊老太第二天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江家村,江義沛當即跟皇帝請假——夭壽的,這大半年以來,他只在過年休息了兩天而已,一天是大年三十,一天是大年初一,年初二就回去上班!
皇帝也不是不講人情的人,如今新朝穩固,百姓安居,大手一揮就給江大人批了一個月的假。
至於江家村其他人,例如江義游,江獵戶就沒有這個殊榮了,上班,繼續上班。
馬車行駛在回家鄉的小路上,沿途的城鎮和來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來時斷壁殘垣,如今欣欣向榮,江義沛看著忍不住欣慰,自己累死累活這大半年,還是很值得的,一路上都笑盈盈的。
反觀蔣素英,愁眉苦臉,一問,原來是在憂心江筱米的婚事,被蔣素英一提,江義沛這才想起來,離那道聖旨生效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兩個月了!
當即也發愁起來,然而江筱米跟個沒事人一樣,好好的馬車不走,帶著江修白騎著馬溜溜達達一路採花。
不過話說回來,蔣素英和楊老太真的沒少為江筱米覓良婿,相親局辦了不少,有看對眼的,有看不對的。
要是江筱米有進行下一步的意思,楊老太就會很上道地給兩人創造機會,一開始嘛,兩個孩子也有話聊,眼看又能進行下一步,「吧唧——」一聲,成了哥們兒了!
成了五對哥們兒之後,楊老太和蔣素英簡直要絕望了,江筱米本事直接擺爛,這戀愛,真的是談不了有點兒!
該咋滴咋滴吧!
反正這一路上江筱米遊玩得挺開心的。
春風三月,遊子踏春,恰逢下了一場春雨,野地山林里的蘑菇是冒出一茬又一茬,江筱米翻身下馬,發現很多都是可食用的蘑菇之後,帶著江筱麥變成采蘑菇的小姑娘,挎著籃子蹦蹦跳跳地往山林里走去。
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江筱米極其惜命,不是認識的蘑菇一律不採,至於江筱麥——無所謂,反正她那籃子要經過專業人士篩檢才行。
蘑菇種類很多,江筱米東竄西竄之後發現了一大片灰白色的雞樅菌,頓時邁不開腿了,招呼江修白他們一起過來,夭壽咯,五個小籃子居然裝不下,這是捅了菌子窩點啊這是!
因為采菌子耽誤了時間,今天晚上是趕不到下一個驛站了,江義沛乾脆不再趕路,就地紮營——可得離雞樅菌的窩點遠一些,要知道雞樅菌和白蟻可是好夥伴,他可不想一大早起來,白蟻們將他當食物抬去給蟻后。
雞樅菌是一種珍貴的食用菌,與白蟻共生,在現代只在實驗室成功培育出菇,基本都是野生菌,價格挺貴的,肉質細嫩,味道鮮美,胖大廚很久沒有遇到這種如此珍稀的食材了,當即埋灶燒火,好好給主子們露一手。
江修勉設計了一款簡易的冰箱,路過城鎮都會補給,所以冰箱裡的食材滿滿。
胖大廚先是燉了湯,雞樅燉雞,湯汁鮮美。
又切了一條五花肉,五花肉切薄片,下蔥姜蒜爆香,再與雞樅一同燒制,大火快炒後改小火悶燒,加入鹽醬油等簡單的調料,收汁!
聞著就有食慾。
再來一個清炒,最後來一個涼拌。
雞樅盛宴。
江筱米吃得熱淚盈眶——這也太好吃了吧!
因為雞樅菌不好保存,胖大廚還特地製作了雞樅油來保存,油炸的時候,那味道,香飄十里,江筱米甚至還帶了一罈子回自己的帳篷,就這香氣入睡。
春雷陣陣,原本已經放晴的天突然有陰沉起來,如此天氣,真不是露營的好時機,江筱米不禁懊惱了起來,然而事已至此,懊惱也無用,大家各自回帳篷休息去了。
殊不知,夜裡的雨不僅沒有停,,甚至還越下越大,春雷越劈越響,突然間,一道粗壯的天雷直直劈下,就在要劈落到地面的時候突然分成了三股,劈向了三頂帳篷。
帳篷里有五個人,江義沛和蔣素英一頂,江修白和江修勉一頂,江筱米獨自一頂。
雷電在接觸到帳篷那一刻,帳篷就燒了起來,火光把黑夜照得通明,三頂帳篷里的五個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還是覺輕的下人聽到動靜趕緊出帳篷查看,這才發現主子們的帳篷燒了起來,趕緊跑過來,發現主子們一個個都沒有動靜了,頓時著急起來,大喊著把其他人都叫了起來。
營地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江里正和楊老太都驚動了,江義達和劉氏也趕緊出來,看到如此場景,頓時感覺天都塌了。
江里正還又不得不強打著精神,安排著滅火,安排著把江義沛他們救出來。
原本就下著雨,那麼一點活三兩下就被撲滅了,但糟糕的是,五個人一點外傷都沒有,但就是叫不醒。
江里正也顧不上天黑,趕緊將江義沛的令牌給了一個下人,讓他騎馬去附近的城鎮請大夫。
楊老太守著江義沛他們眼淚不停地掉。
劉氏握著江修白的手,也是眼淚漣漣。
她是怎麼也想不通,深受祖宗庇佑的孩子,怎麼就會被雷劈呢?
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對,被雷劈了怎麼可能毫髮無損呢?
但是要是真啥事都沒有,為什麼怎麼喊都不醒呢?
難道是蘑菇?
也不對,晚飯他們是一起吃的,他們都好好的,怎麼就江義沛他們幾人有事,說不通啊!
焦急地等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下人終於帶著一個大夫回來了,大夫給每個人都把了脈,得出一個荒謬的結論:「沒什麼事,就是睡著了。」
「睡著了?!」眾人不解:「那為什麼怎麼叫都不醒呢?」
「或許是睡得沉了些,無礙,等他們睡飽了就該醒了。」
大夫說話間還擦了擦額頭的汗,他還以為認命關天呢!看把他給累得!
這一等,就是三天。
早上,楊老太憂心忡忡地來看他們,發現五個人同一時間齊刷刷地如詐屍般坐了起來,滿臉驚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