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深沉的混沌之中，透明若水晶的正方體筆直墜落，好似一顆晶瑩珍珠緩緩沉入幽暗深海。
「珍珠」輕輕點在平滑的銀灰金屬平台上，烏髮黑眸的俊美青年昂首而出。
「無論看到多少次，都覺得無比壯觀。」
就如同初見時一樣，望著遠處千百非金非木的銀色巨柱組成的【樹冠】，他依舊發出了相同的感嘆。
只是這一次，前方卻沒了什麼討厭的阻攔。
呃，除了中年男子那戴著黑框眼鏡的老臉，依然有些煞風景。
「請這邊走吧，亞歷克斯閣下。」他推了一下眼鏡框，目光擦過對方掌中黑紅如血的蛇鱗石卵。
「根據上峰指令，煩勞請將戰利品運送至零級一號研究室。」
腳下朦朧光霧如流沙漫捲，好似機場的傳送帶一樣，托著來客迅速前行，一間間造型奇特的建築瞬息而過。
「真是奇妙啊，僅僅過了幾天，我的實力沒有任何變化，但權限似乎提高了很多呢……至少這回不會被人拒之門外了。」
亞歷克斯嘴角噙著輕浮的微笑，不知是調侃還是自嘲。
「閣下，您想多了，那只是根據單純的行政命令變化而已。」微微謝頂的中年主管語氣平平淡淡。
「【林中別墅】是純粹的研究機構，以超凡力量強弱，來確定地位高低職位權限的野蠻標準，在此地並不適用。」
「呵。」被他潛台詞中的傲慢所刺，亞歷克斯冷然輕笑，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濃重的黑暗若潺潺流水在他手上盤旋凝聚，一隻活靈活現的陰影蝙蝠振翅欲飛，兩粒細如黃豆的猩紅眼眸眨動，盯著身旁大言不慚的人類，屬於高位超自然捕食者的氣勢悄然罩下。
「吱——！」
下一秒，足以使一個健康成年人瑟瑟發抖的精神壓力驟然破滅。
一股雄渾的，強橫的，漠然的無形力量乍然而生，仿佛斬破一切的開天巨刃，順著二者的聯繫徑直逆流斬來。
黑暗之力所化的使魔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爆散成一團黑煙，連帶著身為召喚者本人的血族王者都臉色一白。
「今日的人類並非遠古時期在冰霜、火焰、雷電前顫抖跪拜的卑微蟲豸。自理性內萌發的智慧，才是這宇宙間最強大的力量……」
中年主管仿佛對周遭的變化渾然不覺，他手中把玩著一把形狀奇特的鑰匙，頭也不回地說道：
「即便是那些所謂的超凡存在……即便是那些被尊為【神靈】的，也概莫能外！」
仿佛印證著他的話語，無數彩芒符文散去，顯出一間古老而殘破的寬大建築。
古希臘式的石砌立柱雖然破損近半，卻仍可以依稀瞧的出，它當初完好時的壯麗精美。
厚重的門扉轟然洞開，眾人穿行於其中，一個個水晶平台上，各式各樣奇特的物品，散發著驚人的靈能波動，映照出亞歷克斯那陰晴不定的臉龐。
透徹的石英沙漏中，幾粒璀璨的沙粒上下舞動，循環往復永無止境，周圍光影一片朦朧模糊，竟是連時空都為之扭曲。
棕綠色的樹皮面具似哭似笑，幽邃如深淵的空洞眼眶內，似乎蘊含著對芸芸眾生的嘲弄之意，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心中發毛。
林林總總，即使大都顯受損嚴重，只殘餘了幾分威能，但亞歷克斯依然能感受到，曾經籠罩在這些物品上的無上威嚴。
「當然，看在那些舊日主宰遺留饋贈的份上，我們亦會稍加禮敬。」中年男子鏡片上掠過一道弧光，下巴輕輕昂起。
「畢竟……祂們為研究提供了寶貴的標本。」
暗紅蛇卵填補進一座空白晶台，上方的空間裂開一道縫隙，蒙蒙金光傾瀉而下，將這件魔神遺物從內到外緊緊鎖住。
「看起來，你們有個很好的安保主管！」壓下了那一絲反噬，陰冷地氣息從亞歷克斯牙縫間吹出，他眼神凝視虛空，不知在看些什麼。
「應當說是聯邦的【昭昭天命】才對！」又一件代表著神聖榮光的藏品入帳，中年主管心情頗佳，有些醺醺如醉的感覺。
這種凌駕於一切之上的掌控快感，對於近乎半生困守於此處的人而言，是猶如麻醉品般的剛需，令他不由得多說了兩句：
「古老的文明，伴隨著古老的守護者離去一同衰落；而新生的霸主，卻伴隨著新生守護者的誕生一同崛起，命運之道當真奇妙。」
就在此時，順著他的話語為基點，年輕的血族王者冥冥之中靈感一動，恍如看到了一處充斥著無盡幽暗的空間。
高大魁梧而呆板的人形靜靜端坐，他的懷中抱著兩團陰影，一者細長似是武器，一者四足有角似是牲畜。
一粒粒金橙光輝從地面冉冉升起，匯聚到人形的身上。
而在那黑水晶色平滑如鏡的地板下
……一隻猶如山峰般，巨大到難以形容的手掌若隱若現！
……
……
與中古時期截然不同，如今的年代，每一個大都市的常住人口均輕鬆逾百萬，自給自足的田園牧歌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早已難以維繫。
因此，在這些繁華都市的輻射圈外，常伴隨著一系列附屬鄉鎮，它們專為都市供應豐富的農牧產品，同時也為那些在都市水泥叢林中奔波勞碌的人們，提供了一個親近自然、休憩放鬆的避風港。
五月末尾的陽光，明媚中帶著這個時節特漸起的熱辣，透過嫩綠的樹葉間隙，灑在了小鎮整潔的石板路上，斑駁陸離，像是春季的時間殘片隨著微風輕輕搖曳。
空氣中瀰漫著初夏特有的清新與花香，混合著遠處果園裡果實漸熟的甜蜜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沉浸在這份寧靜與美好之中。
只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有這份閒情逸緻，來放開心胸，欣賞著如此美景。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十幾株女貞舒展著茂密的枝葉，將一棟二層小樓遮掩的若隱若現。
陽台上，朱明耀在躺椅上大字形地舒展著身體，仿佛渾身無骨般放鬆。
他望著天際悠悠白雲，狠狠嘬了一口手裡的煙屁股，眼神中透出一絲人生的寂寥，仿佛那裊裊上升的煙霧，能帶走些許心中的沉重。
在遭受了堪稱末日級別的社會性死亡之後，心灰若死的某人本欲遨遊熒惑，奈何平行世界並無火箭大仙馬斯克開源，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金州百里外尋覓了一處小鎮鑽了進去。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春秋。
這倒不是他臉皮太薄之故，實在是事情太難收場。
若置於普通人身上，即便是再如何渲染，也不過是青春期少男少女間那些略帶粉色的煩惱。
然而，一旦故事的主角變為幾個大型超凡組織的後起之秀，其背後的糾葛與複雜程度便遠非尋常，深刻得多。
別的不提，光是這兩個小丫頭的身份就足以令人頭疼。憑藉她們的天賦與潛力，姐妹會基本已將其內定為了下一代的接班人。
若只是其中一個和他發生糾葛，或許那些人還樂見其成，畢竟靠著姿貌出眾與其他組織的強者聯姻，正是女巫們的傳統手段。
但精心培育的兩顆白菜被一網打盡，那就有點讓人難以接受了，最簡單和現實的一個問題：
超凡者的壽命遠超常人，憑其悠長歲月，他們至少能領導組織半個世紀之久。屆時，這份基業究竟是公器還是私產，恐怕就難以定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