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開始5
四條油黑刑杖組成的巨大井字形區域中，陰風呼嘯，鬼語如潮，無數影影綽綽的靈體遍布虛空，猶如沙丁魚罐頭擠的密密麻麻。
然而即便如此，依然難以完全阻止被困者前行的腳步，昏黃邪光仿佛一盞古老油燈中垂死的火苗，慢而堅定的擴張著領域，象徵著律法與審判的獬豸真形哀鳴變色，青玉鎖鏈散滅無形。
混亂的能量在狹小空間內狂亂奔涌，如同被困在瓶中的恐怖風暴，不斷衝擊著四周的刑杖壁壘，每一次撞擊都有成百上千的陰兵徹底泯滅。
帶著墮落美感的岩漿鎧甲拉出赤紅殘影，踏在鵝毛不起沉溺萬物的【澤水困】上如履平地，顯出其主人驚世駭俗的強悍實力。
每一步落下，都伴隨著低沉的轟鳴，水澤二卦交纏的粘稠靈氣應聲潰散，眨眼功夫又衝出了數百米之遠：
——即便是頂著無窮神通組成的銅牆鐵壁，也只是迫使惡魔君主的速度從飛機降成了跑車，直達城區亦是不過片刻之間！
「嗡——！」悠長清越的號角聲罩下，大團水藍色的光霧猛然降臨，飄渺輕靈中又透出晶瑩質感，恍如融化的寶石水晶，纏的惡魔身形再緩，卻是教會的諸位強者及時跟上。
艾琳修女手背上抽象的金杯狀聖痕光輝大放，身後眾多神職人員不分教派之別，齊聲頌唱禱文，將源源不斷的聖力竭立送來，助她將七美德中的【節制】之力運轉到了極致。
雖然各有私心，但在守護人類的立場上，他們總算還是暫時摒棄前嫌，攜手共同奮戰。
代表著四大元素中水之天使的聖潔靈光飛落如瀑，蘊含著衰朽魔力的深淵邪焰喧騰跳躍，激盪出漫天炫彩雲光。
眾多絕世強者各出奇招連番激戰之下，大地縱橫開裂，澎湃的能量波動直衝雲霄，漫天飛雪都為之一空。
感受到這裡的驚天聲勢，遠處燈火闌珊的大都市上陸續有星點騰空，顧不得驚世駭俗的嫌疑飛馳而來。
「抓住你了！」
見到有人察覺來援，幾位新教代表心頭大定，他們和官方的關係最為緊密，早在剛剛動手之時就聯絡上了政府方面。
上千萬人的生死危機迫在眉睫，此刻新約克內的所有超凡好手，都在火燒火燎的前來圍攻——這時候要是敢畏戰逃離，就等著迎接超級大國的雷霆之怒吧！
不僅如此，連散居在全國的各方強者，也同一時間受到了強制徵召，正在通過傳送術等秘法飛速趕來。
短短數分鐘之內，銀光粼粼的門戶恍然洞開，熾紅日輪輾轉綻放，頭頂尖帽的至尊女巫菲奧娜神色緊張，身披僧袍的紅日尊者一臉陰沉，先後殺入戰場。
伴著生力軍不斷加入，強弱之勢漸漸分明。
明亮的奧術閃電與飄搖的梵咒真火驅散了護身魔雲，露出了阿撒茲勒晶黃色的雙眸。但眼見深陷重圍，那張猙獰的面孔卻不慌不亂，突然綻放出一抹詭秘的微笑。
「說錯了，是我抓住了你們才……」
「大家快散開！」還沒等他說完，最為機警的賴亨利便驚覺不妥，抓著幾位老兄弟就要後退。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眼前陡然變得朦朧不清起來，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無論是倒塌燃燒的森林，粉碎泯滅的公路，還是遠處靜靜流淌的哈德遜河，周圍景色全部在以一種扭曲的模樣遠去，就像整個世界都在以此為中心，迅速縮小。
「如是我斬！」
周泰山橫刀立馬，巍峨莊嚴的金甲神人隨之而動，偃月神鋒仰天怒斬，與兀然出現的透明弧線碰撞在一起，閃電霹靂般的熾烈閃光奪目盛放，玻璃碎裂似的脆鳴響徹雲際。
大片蛛網狀的細密裂紋，在虛空中一閃而逝，眾人這才發現，天穹已然被半圓的透明障壁所取代，而腳下則是一棟棟張燈結彩的房屋民宅。
碧綠的冬青花環被骯髒血污浸染，掛著彩燈的冷杉樹枯黑猙獰。成群結隊的巨大薑餅人，嘴角流淌著惡臭污泥，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
歡快溫馨的節日氣氛，霎時轉換作荒誕血腥的恐怖片場。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邪異走調的歌聲嘹亮，一雙雙對稱的血色幽光乍現，隨即九頭腐爛出肋骨的殭屍馴鹿拉動雪橇車，載著臃腫高大的身影從天降下。
綴著線球的絨毛兜帽下，隱藏著一張詭譎怪異的面孔。濃密雪白的鬚髮如同掃帚，搭配富態的五官，本應營造出鄰家祖父般的慈祥氣質。
然而，一片揮之不去的可怖陰影扭曲了這一切，將它篡改得面目全非，宛如某種噩夢中的不可名狀之物。
他枯瘦尖長的五指間，一枚拳頭大小的水晶球微微泛著黯淡光芒，上下滾動。球內連綿不絕的微型屋舍之上，眾多芝麻大小的人影飄動，正施展著各種絢麗光彩，圍攻著一團暗紅之物，激戰正酣。
這副場景與此時周圍所見全然相同，赫然是來者施展出恐怖的空間神通，悄無聲息地將眾人攝入了水晶球中。
「那是我們……」
「異空間囚禁……」
「又是這個難纏的傢伙……」
在場者不乏眼光毒辣的識貨之輩，更有參加過一年前某次秘密行動的人員忌憚低喝。
而所有人中，教會陣營的神情最為複雜，劇烈的攻勢都為之一緩。
「聖尼古拉斯……尊貴如您，也終於背叛了天國的光輝，墮落至此了嗎？」
艾琳嬤嬤面容糾結的低聲嘆息，雖然也收集到了若干蛛絲馬跡，但始終沒有確定對方與【舊日之影】有所勾結的確鑿證據，連寂靜嶺那種程度的惡戰時也未見其出現，處於信仰她一直抱有幻想，如今親眼目睹，才終究死心。
「嘎嘎……是天國背棄了我！」
昔日掌管著神聖節日的主保聖人狠毒地嘶吼著：
「將我一分為二，收割所謂光輝的神性化為天使一同帶往其他世界，而將人性貶斥為陰暗雜念拋下！
從那一刻起，你們的聖尼古拉斯就已經死了，留下的只有他的黑暗之軀
——聖誕惡魔坎卜斯！」
祂的怨怒還未發泄殆盡，身後一絲赤色光輝突現，無量灼熱咒火壓縮成鋸齒森森的妙見神輪，猶如毀滅萬物的濕婆擲出了手中法器，帶著削平須彌山的氣勢狠狠砸下，卻是紅日尊者趁機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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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教的封神聖者，可與他這個雜牌的婆羅門僧侶沒有半點關係！
一顆綴滿慘白枯骨與乾癟頭顱的聖誕樹憑空躍出，碳化的烏黑樹枝搖曳間，發出無數悲慘的悽厲慘嚎，毀滅性的咒術火焰，霎時煙消雲散。
曾經的聖誕老人，如今的聖誕惡魔縱聲怪笑，滿臉洋溢著無邊的快意。
「今天的日子實在再好不過，就讓我在主場，為你們奉上一份節日大禮吧！」
怪笑聲中，祂的身軀驟然膨脹，化為一道沖天黑影，周身纏繞著墨綠的洪流，與空間折迭構成的晶體障壁融為了一體，將調轉槍頭，企圖打破異空間封鎖的人們盡數攔下。
也就在此時，包括賴亨利四人，十幾位位階最高的強者驀然回首，或是驚慌，或是錯愕。
他們的感知之中，外界兩道強大的邪惡力量，幾乎同時爆發。
一處明顯是在新約克城內！
而另一處……則是他們剛剛來時的方向！
黑煙繚繞，裊裊升起，華美的莊園早已蕩然無存，空氣中充滿了動物組織燒灼後的可怕焦臭，中人慾嘔。
好像被十級地震蹂躪過的大地裂開巨口，從中噴涌而出的卻並非熔岩，而是朦朧的暗紫色霧氣，一道由古色的污穢【河流】在其中緩緩蠕動，向著一個小點爬行
……或者說，在被那個小點吞噬。
如地毯交錯的肢體器官上，一張張面孔浮現，統御著這個國家的千百權貴們，瞪大了絕望痛苦的雙眼，被小巧的木質杯皿急速吞入。
下半身已崩潰成血泥的弗蘭克，僅剩下腦袋還算完整，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的得體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他沉醉地凝望著仿佛無底深淵的「聖杯」，機械的重複念叨著幾個單詞：
「永生……是……我們即將……與……主同在……」
貪婪吸吮著海量的罪惡血肉，如同受到了充足的雨露滋養，灰黃色的木質纖維翻卷伸展，朝四角延伸攤平。
幾個呼吸之後，一張方方正正的陳舊羊皮紙懸浮在空中，字跡工整而莊嚴，能感受到書寫者那洋溢的理想主義光輝噴薄欲出：
「我們認為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
——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賦予他們若干不可剝奪的權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