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融合
通過兩百年來的侵略征伐，收買訛詐，年輕的帝國擁有了遼闊無邊的土地，遼闊到一邊戰鬥的如火如荼，而另一邊，卻還是歲月靜好。
上百張形態各異的顯示屏相互組合，拼成一副碩大幕壁，足足覆蓋了圓形大廳三分之一的牆壁。
螢光閃爍的鍊金符號在地板上蝕刻出一層層法陣。粗大的電纜與光纖，宛如古樹根須，從控制台中延伸，直插入地底。科技與神秘元素相互融合，交織出一種奇異的美感。
換做初次到訪的人員，或許會為這魔法朋克般的奇景讚嘆不已，但對於日復一日，坐在工位上的人來說，它早已不具備任何的新鮮感，只覺得單調而乏味。
「又有新的實驗品來了嗎？」
腦後風聲與問候同時響起，年輕人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撈，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停留在掌心。
「嗯，這次是常規儀式，兩男兩女。」隨意在潔白齊整的研究服上擦拭了一下，年輕人眉飛色舞，清甜的果肉在口中翻騰，含糊不清的回答著。
同事興致勃勃的面容出現在身旁，這位數年前在外界曾經小有名氣的尖端學者，此時卻看不出任何科研工作者的嚴肅謹慎，渾身上下都洋溢著某種名為找樂子的精神。
「快快快，還有下注的沒有？考慮到季節與氣候，現在最熱門的猜測，是會誕生出冰雪屬類幽魂，獎品是食堂一個星期的自由菜單撰寫權……」
無獨有偶，密布著各種繁複按鈕的控制台前，大批的男男女女也是摸出零食與咖啡，好似追著八點鐘的肥皂劇，興奮地凝視著光幕，甚至開始了有獎競猜。
「均衡的陰性與陽性，只需加上一丁點那個【源頭】的氣息，就能催化出不錯的怪物成品。」
帶著領結的主管微笑著搖頭晃腦，彈鋼琴似的活動了一下手指，按下一個黑色按鈕。「讓我想想，先來個殭屍作開胃酒……」
大屏幕上，白雪泥土翻動間，腐爛乾枯的手臂刺破地表，幾個衣衫襤褸的殘破身軀邁著僵硬步伐，搖搖擺擺向一棟林間小屋走去。
「再加上黑湖水怪！我最喜歡它生吞獵物時的氣勢！」急不可耐的叫嚷中充滿了亢奮。
於是生滿鱗片的巨尾拍開冬日冰河，猩紅雙眸從幽深激流內亮起。
「哼，又是水怪，實在太惡俗了，如果要論經典的話，還是要說狼人！」
毛髮濃密的凶獸竄出叢林，腥臭唾液自尖利獠牙縫隙滴下，渴求著柔軟肉體的鮮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伴著觀賞者極為刺耳的歡聲笑語，貓戲老鼠般的殘忍遊戲落下了帷幕，在極度驚慌與絕望中，踏入圈套的無知祭品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一縷難以形容的混沌從地下升起，以某種機械般的冷漠，纏繞上受害者尚自溫熱的遺骸，傷痕累累的軀體隨即一震！
骨肉筋絡破碎重組，在莫名能量下融合嬗變，八足的畸形生物睜開蜘蛛狀複眼，迷茫的晃動四個腦袋，蹣跚著緩緩站起。
保存的最完整的那個女性頭顱打量著自身，極致的驚恐之色迅速匯聚於臉上，可還她未等來得及發出第一聲嘶吼，一個方正透明的牢籠便陡然降臨，將新生的怪異囚禁其中。
下一刻奇異流光如水飛涌，囚牢瞬間出現在一條微光浮動的浩淼星河，粒粒稜角分明的「河沙」旋轉著漸漸靠攏，內里一頭頭千奇百怪的身影伏地安眠，赫然全是諸如此類的怪誕存在！
「噢，真該死……保留了部分本我思維的縫合怪，肉體活性反而有所增強，大家有猜對的嗎？」
「哈哈，我贏了！你們這群蠢貨，從來不看試驗品的背景資料嗎？四個人全是孤兒院中相依為命長大的好友，求生的意志頑強的很，肯定不會亡靈化的！」
得意的鼓掌，縱聲高笑，鮮血恐懼澆灌的殘酷之花盛開，只是無人為之施捨哪怕半點憐憫，唯有歡欣的愉悅
……沁透血腥的愉悅。
反正自從歸屬於這座隱秘基地一份子之後，此生基本已經沒有獲得自由的機會，那麼外界同類的哀嚎，豈不是最好的例行娛樂節目？
然而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感到愉悅的，並不只是他們。
從寬闊大廳向外延伸，一座座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建築物錯落分布在根根巨大銀色枝叉上，猶如北歐神話中聯通九界的世界之樹。
但若是有人能夠從整體觀察，又恰好了解一點人體知識的話，就會發現那些宏偉到不可思議的枝條，似乎有著某種骨骼般的結構，就像是
……一條條撐天拄地的怪異手臂。
沿著銀枝向下，漸漸沉默於無邊的空寂幽暗，仿佛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混沌虛無，那是秘密基地實際上的負責人，也沒有資格前來的地方。
而這片虛無之中，此時正有兩道巍峨如山的身影正靜靜對峙
——考慮到周圍如同大海漩渦般的空間暗流，以及那糾纏在一起的恐怖能量靈光，這場景更準確地說，是一場短暫地中場休息。
「我的僕人和屬下那裡進行的很順利，這裡也要加快進度了。」
難以計數的赤色盾甲形晶鱗嵌合參差，既似寶石又似琉璃，層層交迭，紅得奪目，紅得妖艷。一條帶著奇形金冠的巨蟒伸出長舌，輕巧地截住了虛空中凝結並緩緩墜下的一縷血色。
背部蜷縮的兩片肉翼雛形舒展了幾分，祂舒適的眯起了那雙仿佛洞察世間萬物的豎瞳。
「百年如一日的定期祭祀？看來這些人類把你的靈性維持得相當不錯。」
這點搭訕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祂的對面，那龐大無匹的怪影只是靜靜懸浮，周身朦朧變幻，散發著亘古久遠的意境，讓人如霧裡看花，難以分辨其具體形象。
「也是，漫長的孤獨，果然會帶來乏味，我居然和一具空殼在談心……」巨蟒意興闌珊的嘆息道。
「熟悉的傢伙，全和我的本體一起離開了，連個有資格聊天的都找不到。」祂話鋒一轉，語氣充滿了快意與期待。
「不過沒關係，這個沒有競爭者的世界，應該足夠我玩上很久。
七十億人類，真是一場盛大的自助餐呢……」
澎湃絕倫的暗紅魔力再度湧起，岩漿橫流的熾熱火山……骸骨遍地的死亡荒原……凍結靈魂的蒼白冰川……亂石磷磷如刀的無盡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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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重虛幻的邪異景像環繞旋轉，仿佛九重地獄驟然降臨，向著怪影侵蝕而去。
無邊迷霧緩慢崩潰，片刻之間只剩薄薄一層，似乎是感受到了已然大禍臨頭，殘存的神秘力量狂暴的運轉起來，任憑地獄投影如何交替，都再難寸進一步。
而對於這點最後的抵抗，意料之中的笑容從猙獰蛇首浮現：
「即使身隕也不願受異教體系的浸染，這就是大地之母蓋亞之子的驕傲麼？
那……換成來自同為奧林帕斯神族的問候又當如何！」
聲音驟然轉為森寒，分叉的蛇信矯夭擺動，無底深淵般的巨口忽然大開，一團湛藍水球猛地激射而出！
神聖美艷的女子面孔在水球表面瘋狂蠕動，卡呂普索驚恐與憤怒的表情只持續了不到一秒，便隨著撞擊一同化作絢爛到極致的光彩。
那是海洋與島嶼之女，最後的輓歌！
遭到同源同種神力的衝擊，拼死抵抗的靈性頓時一亂，恍如不知該如何是好。
巔峰對決只在旦夕之間，順勢掩涌的地獄邪影瞬間擊潰了一切反抗，一尊殘缺了大半的偉岸身形終於現出了真面目。
類人的巨首上眾多尖角蟠曲如樹，或似飛龍，或似鹿羊，斷裂的蛇尾僅存一半，卻依然迤邐綿長直入遠方，仿佛無窮無盡。
無數形態各異的羽毛與鱗片，斑紋與肉瘤，覆蓋了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仿佛世間一切生物的形態被濃縮在了這裡。
無法計數的羽毛鱗甲之間，點點微塵似的靈光騰躍不休，演化出萬千怪物廝殺吞噬進化的影像，大自然野蠻而狂暴的陰暗一面迎面撲來。
「萬妖之父，所有非人異類的血脈之源，泰坦【提豐】，以你的身份，作為我君臨於大地的肉體，確實也足夠資格了！」
心滿意足的嘶嘶長笑在虛空中迴蕩，巨蟒如同幻影，毫無阻礙地融入了這具偉大存在的殘軀之中。
二者的形象同時倏忽大變，額頭的肉團隆起分裂，尖銳犄角拉長盤旋，一頂頂鑄造著憤怒、嫉妒、暴食等等墮落之形象的金色皇冠生出，伴隨著直欲燃盡世界的地獄之火，發出狂亂的奏鳴曲。
巨大的肉翼遮天蔽日仿佛要籠罩整個宇宙，一條長長的尾巴上拖著億萬星辰，七頭十角的赤紅巨龍赫然降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