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見錢眼開

  四個鬼帶著潘金蓮，一路上說說笑笑，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不久，鬼門關的關口就又出現在了眼前。

  守門的兩個鬼：牛頭、馬面，一見他們過來，馬上迎上幾步，拍拍這個，碰碰那個，顯的十分親熱。

  他們本來都很熟悉，剛剛牛頭和馬面又被大獠牙救醒，自然是心存感激。

  說著話，他倆發現旁邊有一個無比美麗的女子，就愣了一下神，問大獠牙：「她就是那個潘金蓮吧？」

  大獠牙回答：「是的，剛才就是她讓山怪搶走了，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回來的。煩勞二位打開門吧，我們得快一些上路，耽誤的時間太多了！」

  牛頭和馬面點點頭，一邊一個，吱吱呀呀推開大門。

  潘金蓮知道進了這鬼門關就沒有回頭路了，她穩了穩心神，從容邁步，跨過那高高的門檻，真正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大獠牙他們，一邊跟牛頭馬面道別，一邊也緊跟著走上了黃泉路。

  大門吱吱呀呀，咣當一聲關了個嚴嚴實實。

  黃泉路並不太長，上面鋪著青石板，底下是稀里光燙的黃泥水。

  這幾位往裡剛邁了幾步，都覺得越來越硌腳，仔細往地上一看：原本平平整整的石面上，不知道被什麼人灑了許許多多帶尖帶棱的石頭子。

  大獠牙和邪楞眼一合計，覺得應該還是那些個山怪搞的鬼，以延緩他們的行程。

  他們不得已，只好一邊走，一邊不停地用腳把石頭子踢向兩邊。

  潘金蓮走著走著，忽然看見路邊一片鮮紅如血，她知道那就是早就聽說過的彼岸花。

  她提鼻一聞，一種特殊的香氣，不同於人間的任何的花。看著這些沒有一片綠葉的花，說不出來，怎麼那麼彆扭？

  潘金蓮直覺得所有的事情都開始在腦子裡翻箱倒櫃。

  這鮮紅的色彩，讓她最容易想起的就是血——武大郎的血，西門大官人的血，自己的血。

  忽然，被大獠牙踢出去的兩塊石頭，飛出後，落在了那片花叢中，一下子砸掉了兩朵花，而那掉了花的秧苗迅速長出了一片綠葉。

  四個鬼一見，是又驚又喜。他們知道：這彼岸花，歷來是有花無葉，有葉無花，紅與綠從來都不能同時相見。

  而今卻別有了一番景象，雖然這紅花綠葉不是在同一株上，但這也肯定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奇觀。 而這種奇觀卻讓潘金蓮遇上，雖然很難說是好還是壞，但想來這潘金蓮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人物，她的經歷和結局註定是會出人意料的。

  幾個鬼心裡正胡思亂想，卻見那被石頭砸掉的兩朵花沒有落地，而是都立即碎成粉沫飛散成兩團紅霧，兩團紅霧直奔潘金蓮的兩條腿。

  潘金蓮低頭一看，分明看見那紅霧裡面各有一個人：一個是武大郎，一個是西門慶。就見武大郎抱住自己的左腿，西門慶抱著自己的右腿，兩個人涕淚橫流，兩眼望著她，嘴裡喊著相同的話：「娘子留步！娘子留步！這黃泉路走不得呀！」

  潘金蓮停住腳步站在原地，她想邁步也邁不動了。

  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把眼睛緊緊閉上，覺得這難受的滋味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她多麼希望，眼中奔瀉的淚水能把這滋味也一起帶走；可這沉重的牽絆，無論如何也讓她難以解脫。

  大獠牙見潘金蓮走著走著，又突然站住不動；兩團紅霧纏住了她的腳。透過那稀薄的紅色，看見每團花粉裡面都包藏了一個鬼，一大一小，仔細分辨，也認了出來，正是不久前來陰曹的西門慶和武大郎。

  大獠牙心說：你倆不老老實實待著，出來給我搗什麼亂！他立刻伸手拽出那把繳獲的寶刀，舉刀就要砍。

  斜楞眼趕緊過來，一把將他攔住，小聲說：「老大：這樣不好！看在潘金蓮的份上，咱用別的辦法吧！」

  大獠牙稍微想了一下，馬上點點頭，立刻從兜囊里摸出三根香點著，蹲下身，撿過幾粒石子擠住，立在地上；又抓了幾大把紙錢，在旁邊燒了起來。

  大獠牙一邊燒，嘴裡一邊叨咕，說的什麼，聲音太小，誰都聽不清楚。

  紙錢還沒有完全燒盡，西門慶和武大郎就從那紅霧裡鑽出，你推我搡搶起錢來；把錢搶光了，就頭也不回，一溜煙溜走了。

  潘金蓮兩腿周圍的花粉慢慢都落到地面，潘金蓮站立不穩，打了一個裂斜，好懸栽倒。

  旁邊的小豁嘴，趕忙伸手把潘金蓮扶住； 他見潘金蓮的眼睛都不睜，也就不好鬆手。

  就這樣，潘金蓮在小豁嘴的攙扶下，邁著無比沉重的腳步，好不容易，走完了黃泉路的最後一段，來到了奈何橋的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