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這個數字的一剎那,田哥沒忍住笑了。
「五百斤黃金?您老手筆可不小啊。」
簾後老人,聲音沙啞道:「你來我這裡,不就是為了這東西,在說了,小輩做錯事,我這個當長輩的理當如此。」
「我什麼時候能拿到。」
「呵呵,金子正融著,太燙了,我算算時間,等你回到河北的時候差不多該涼了。」
秦西達表情不悅,正欲開口,田哥擺手沒讓他說話。
「當年我剛上位的時候你沒有乘人之危,這點我還記得,所以今天的錢我能收,人我可以撤,狼幫惹我的這事兒也可以談,但你要回答我三個問題。」
「講。」
田哥往後一靠,目光平靜問:「你是通過什麼辦法活下來的。」
窗簾後直接回道:「李代桃僵,借屍回魂。」
田哥接著問:「張哥還活著沒有。」
「死了,早化成一堆白骨了。」
田哥搖了搖頭,說道:「你雖然身高和說話的口氣模仿的很像,但你不是他本人,最後一個問題,他人在哪裡?」
這個問題一出,窗簾後沉默了。
足足過了一分鐘,才傳來沙啞聲音說道:「你為什麼有這種懷疑,我就是本人,你可以進來看一眼。」
「怎麼,你是不敢進來,還是怕見到鬼?」
田哥大笑,起身道:「我不用看!拉開這道帘子,就算你長的再像也改變不了我的判斷,這世上,眼睛能騙人,聲音能騙人,但感覺騙不了人!不過也無所謂了,這符合他的風格,你替我轉告他一句話,這筆帳沒有清,只不過看在他的面子上,往後延期了,只要他還活在這世上一天,那我就不會要這筆帳!反過來,如果他哪天真正下去報導了,我還會在來山西。」
「小田,拿錢清帳,這是道上規矩。」
秦西達表情似乎有所不滿,他在旁大聲道:「我們就是道上的規矩!所以我們說了算!」
「呵呵,年輕人,我調查過你背景,你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廣東飛仔,在以前別說你,就是你老大想見我一面都要找關係,你不知道我是誰,不知者不怪,但口氣別太重,我在跟你老大談事情,所以你最好安靜一些。」
秦西達聽後撓了撓頭道:「老東西,這話有膽你在說一遍?」
「我在說一遍又如何,安靜一些。」
秦西達瞬間掏出了槍!
幾乎在同一時間,田哥握住了他手腕。
「西達,退下。」
「我!」
「我讓你退下!」田哥大聲道。
鍋爐房內的氣氛在掏出槍的一瞬間緊張了起來,本來就熱,我在旁看的更是口乾舌燥。
秦西達看了田哥一眼,收了槍,轉身便走。
可另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走到門口那一刻,他突然轉過身來!對著帘子上的影子直接開了槍!
砰的一聲!火光乍現!
秦西達越走越近,不斷扣動著扳機,一連開了五六槍!
血濺的窗簾上都是!跟著田哥的幾人也瞬間掏出槍對準了守著門口的幾名大漢。
我在槍響的第一時間就跑到了桌子旁邊,隨時準備鑽桌子。
可另人奇怪的是,門後守著的那幾個漢子面無表情,並沒有做出相應的掏槍還擊動作。
秦西達剛要伸手掀帘子,突然又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小田,你這樣可不對。」
秦西達眼睛都睜大了!
我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睜大了!
因為簾後又出現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看髮型和身形,還有聲音,幾乎是一模一樣!
秦西達瞪著眼,槍還舉在半空中,下一秒被田哥將手輕輕按了下去。
田哥笑道:「人老成精,這話一點沒錯,我看在過幾年等你徹底老糊塗了,沒準到時分不清哪個是自己了,不過你這招確實不錯。」
「在談下去沒什麼意義了,等我回到河北的那天,如果我看到了金子,就證明你同意了,如果我沒看到金子,那就證明你沒同意。」
「我們走。」
田哥說完轉身就走,同時間兩個人一組,用身體擋著他後背,一步步退出了鍋爐房。
等回到吉普車上我才敢鬆口氣,出了一後背的汗!
秦西達點了一根煙,又遞給我一根。
我沒接,心有餘悸道:「你剛才太衝動了!那樣有可能會害死咱們所有人!」
秦西達對著擋風玻璃吐了個眼圈,道:「我衝動個毛,你以為我是腦子壞了的愣頭青啊?我們當手下的!必須學會隨時看懂老大的眼色,壞人我來當,好人老大做!這點你小子以後慢慢學吧。」
「不過這個老東西的分身術確實嚇了我一跳,現在都流行玩這種了?」
我把煙點著說:「正常,對於這種人,身份證那東西就是張塑料片兒,屁用沒有,花錢找個跟自己長的像的人也不難,害怕被認出來還能去han國整整容,畢竟科技越來越發達了。」
秦西達聽了撇嘴說:「反正我第一次見這樣的,你猜沒猜到這老頭兒是誰?」
「不知道,猜不出來。」
他道:「我也猜不出來。」
其實我隱約猜到對方身份了,但田哥不敢說,我更不敢說了,這個人只能活在傳說和故事裡。
「雲峰,你知不知道田老大為什麼剛才說那種話。」
「什麼話?」
「把這筆帳延期,而不是清帳。」
我知道這個問題沒那麼簡單,於是便皺眉思考。
不過秦西達沒什麼耐心,他沖我道:「你跟田老大認識這麼多年了,還沒有我了解他,他雖然沒說,但其實我知道原因。」
秦西達左右看了看後視鏡,小聲說:「在我看來,他這次大動干戈血洗山西的原因主要有兩方面,不單單因為候老大想對他動手,還有就是狼幫的那幫人明目張胆的侮辱了洛伽山。」
「你不知道,那幫孫子在內部天天拿這事兒調侃,還對外散播謠言,說田三久天天抱著死老婆睡覺,難聽的話還很多,反正....這事兒你知道就行了,可千萬不敢跟任何人說。」
「另外,把帳延期也是為了方便刑老闆的後續計劃,有田老大這句話,那老東西就不敢動刑老闆,只要他能順利扶持一個人出來上位,那新狼幫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原來是這樣.....可是只要他在一天,那最後的結果不好說,說不定有變數。」我道。
秦西達摸了摸下巴,說道:「變個屁!他多大歲數了?田老大才多大歲數?用時間換時間,我們會把他壓到死,這就是田老大骨子裡的自信!」
我點頭:「那如果刑老闆幕後接管了現在的狼幫,田哥會不會真讓他還這筆帳?」
「首先,我們還了他這次幫忙的人情,至於到時要不要他還這筆帳,就要看他那時的表現了。」
他眯著眼,又說道:「這招非常厲害,等事情傳出去,我們不但血洗了狼幫,掙到了面子,拿了錢,還了人情,甚至還控制了幾年以後的山西。」
「所以,雲峰你小子以後可不敢說田老大糊塗了,他這份算計....比誰都精。」
我苦笑:「我那是氣話,我知道田哥從來不是莽夫,不過這事能成裡頭也有我的功勞。」
「我靠!你干毛!燙死我了!」
他乘我不備,突然用通紅的菸頭燙了我胳膊一下。
他隨後說:「知道有你的功勞,怎麼,你難道還想分點金子?我是想告訴你,有罪自己背,有功不要說!要適當展現出自己的缺點,比如我,誰他娘的得罪我我就崩了誰,只有這樣,未來我才能安全。」
「我比你年紀大點兒,我也是真心拿你當兄弟看待所以才跟你講這些,另外咱們還有一個共通點,知不知道是什麼?」
我想了想,疑惑問:「是藝術?」
秦西達撇嘴:「藝個毛啊,因為咱兩都是孤兒。」
說完,他扭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景,平靜道:「你跑江湖的,我混社會的,雖然不同,但我們的前途就跟這外面的天一樣,很黑,看不到腳下的路,哪天如果你掉坑裡了,那我沒準可以拉你一把,反之亦然。」
我沒回話,和他一樣,靜靜看著車窗外濃重的夜色。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我應該重新認識田哥,還有眼前的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