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劍意開天闢地
千里長的雪白刀光於虛空之中一閃而過，沒有一絲阻礙地橫著切過劍意世界所化的虛幻隕石。
隨後數萬里的虛空之中才有一道纖細銀亮的白線顯現。
緊接著，一絲寂滅之氣自劍意世界所化隕石之處向外彌散。
『白帝』彌合道尊微微吐了口氣。
總算是將此頑敵斬殺，也不枉自己傾盡全力出手。
心念一動，正要散去『天河』，引導此神通去攻擊前方界域，一絲猶如水滴滴入水面的無形漣漪自心底散開。
『嗯？』
彌合道尊本能地將目光投向被浩蕩天河所包裹的劍意隕石。
只見那球形隕石被『混沌裂界斬』切過的部位緩緩透射出一道長達數里的月牙般朦朧白光。
片刻後，虛空之中突然響起一聲劍鳴。
「錚——」
此劍鳴之聲響起的瞬間，虛空百萬里內所有生靈的心裡驟然一寒，有種劍鋒直抵眉心的危險感覺。
『浩景上元靈界』與『蔚藍界』無數修行者本能地止步虛空，不在相互接近。
此時兩界大軍前鋒相距五百里。
元神真君神念覆蓋範圍八百里，這種距離已經完全可以引導法術進行攻擊，更不必說是道君。
但兩界大軍行進之間有無數法陣覆蓋，即便是元神真君的道法也很難造成傷害。
且一旦元神真君發起攻擊，會明顯成為對方元神真君的攻擊目標。
沒有任何元神真君可以承受得住成千上萬同階修士的打擊。
所以無論是真君還是道君，此時都在等待，等待進入雙方大型攻擊性戰爭法器的攻擊距離才會發起攻擊。
而這個距離則是三百里。
當兩界無數修行者感受到劍意直透眉梢時，無數人的心底不但響起劍器交擊之聲，且此劍鳴震盪之中隱隱約約似有大道之音響起。
「鴻蒙未開，天地混沌如雞子」
虛空本寂靜無聲，唯有道君以上的修行者才能通過撬動大道規則發出聲響。
但此刻，劍器震鳴所引發的『道』意卻如玉磬交擊一般悠悠迴蕩虛空之中。
修行者一生追求的便是『道』，待耳邊、心底聽到大道倫音響起，兩界所有的修行者都本能地停止了行進，就連無數懸空山及大型飛舟都靜止不動。
這並非每個人的意願，而是大道『道』意對天地生靈進行了干擾。
而且修行境界越高，其受到『道』意干擾的程度越深。
虛空寂靜無聲，唯有一道悠長劍鳴之聲迴蕩。
所有修行者都痴痴地傾聽著。
「鴻蒙未開，天地混沌如雞子」
此聲響起的瞬間，彌合道尊心中感應無數警兆，他本能地便要發聲對此大道之音進行干擾。
可還沒等他張開口，那劍鳴之聲在悠悠震盪中竟然傳出新的大道之音。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嗯？？？』
《道德經》早已傳遍虛空萬界，作為修行者，此經開篇之語彌合道尊自然知之甚深。
但此時由劍鳴震盪之聲傳遞而出，卻忽然有無數大道真意靈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無名，天地之始，此經義莫不是在講天地萬物混沌出自虛無？』
『有名，萬物之母，莫不是說生靈本我靈智誕生？』
無數大道道意靈感自彌合道尊心底如泉涌一般噴發，其神魂都在顫慄，如被無數閃電穿透。
他本能地撬動自己所掌握的金系大道規則與之對應，冥冥中似感應到天地間第一道金屬性元氣誕生的奧妙。
他不由得精神一振，可正當他思緒隨大道之音延伸、發散之時，傳入耳邊、心底的大道之音由高轉低，漸不可聞。
無盡的懊惱自彌合道尊心底迸發，撬動大道規則循著心中感應不斷延伸神念，同時運轉法力於雙耳細細傾聽著。
「載營魄抱一搏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隱隱約約間，似乎又聽到些許大道之音。
彌合道尊不由得屏住呼吸細細傾聽，可耳邊、心底只有斷斷續續的大道之音傳來。
如百爪撓心，又似隔靴搔癢。
彌合道尊心中甚是煩躁，轉頭看向被天河籠罩的劍意隕石。
雖遠隔虛空數萬里，但劍意隕石上的每一條一道紋路都在其眼中。
「咦~」
之前被大道之音影響，彌合道尊的注意力被引走，此時這一注目觀瞧，卻發現劍意隕石整體竟然被一種極其特殊的道韻所籠罩。
『不對，怎地沒有隕落靈氣爆發，難道那土著劍修還活著？』
此念一生，彌合道尊心中似有迷鏡被打碎，整個人完全清醒過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再次被蔚藍界天道意志所蒙蔽。
收束心神，彌合道尊抬腳朝前方一踏步。
光影變化，空間折迭。
簡簡單單一步邁出，彌合奧尊便橫跨數萬里虛空來到劍意隕石百里之外。
如此近的距離下，他能清晰感受到劍意隕石中不斷萌發的一股生機之力。
「鴻蒙未開，天地混沌如雞子」
劍意隕石之中再次響起此大道之音。
隨著大道之音的響起，球形的虛幻劍意隕石漸漸泛起一圈青光，一絲絲生生不息的大道生滅本源道韻蘊藏其中。
大道道韻指的是天地萬物之本性在自我運行中自然而生的一種波動，擁有不可言說之妙。
修行者感悟此等道韻可以領悟大道規則，境界越高領悟到的道意越深。
此時劍意隕石中蘊含的道韻隱隱散發生命起源生滅之意。
彌合道尊只略作領悟，發現自己崩裂的本源道基竟然隱隱呈現逆轉恢復之狀。
對於此刻的彌合道尊來說，即便是宇宙毀滅也沒有這等機緣來的重要。
原本出手攻擊劍意隕石的念頭瞬間打消，凝結全部心神細細關注其變化。
籠罩劍意隕石的那一圈青光每秒都在發生著變化，漸漸地，虛幻的劍意隕石似乎從肉眼中消失。
彌合道尊凝神望著眼前九里大小的劍意隕石，感覺其好似融入宇宙黑洞之中，並不在真實維度之中，又好似鐫刻在一張由虛空為背景的畫作裡面。
『鴻蒙未開，天地混沌.如雞子？』
此時虛空中依然有《道德經》之大道之音在悠悠迴蕩，道意不斷引發兩界修士修行靈感。
彌合道尊感覺自己思維一生從未如此敏銳，數不清的大道感悟在腦中此起彼落。
『天地混沌如雞子，莫不是說天地未開反而呈現大道圓滿之態？』
雞子指的就是雞蛋。
天地混沌如雞子，顯化天地未開為球形，而球形則寓意『圓滿』。
彌合道尊思維發散，望著似乎融入虛空的虛幻劍意隕石，忽地有了新的感悟。
『咦，不止，『圓』為『零』，而『零』則代表空、無，是否這『雞子』還有寓意虛無、未發生之相？』
『如此想來，那此劍意隕石中間被我斬開的那一道橫線是否就代表著天與地的分隔？』
心中靈感如電光閃耀，不住發散、蔓延、延伸，無數感悟自心底生出。
彌合道尊陷入千載難逢的頓悟之中。
正在這時，劍意隕石中段那一道朦朧刀痕綻開一線白光，劍意隕石一分為二上下分離。
「鴻蒙初辟，天地開，茲清濁辨，有靈自生」
虛空中，大道之音隨劍意隕石分裂而變。
道家定義，『鴻蒙』指的是天地開闢之前的一團混沌元氣，為太始原初之氣，是天地間一切元氣的根本。
彌合道尊痴痴望著劍意隕石上下分離，口中喃喃自語。
「太初始分，別天地清濁，剖判涬溟鴻蒙！」
修行數萬年，見識過無數世界崩毀，經歷過無數界域寂滅，卻從未如今日這般，在這小小的九里劍意隕石中感悟到天地初開之象。
劍意隕石上下兩分，一道巍峨身影舒展著自隕石之中挺立。
「道生一」
大道之音悠然而變。
天地開而生靈生！
『道』為宇宙之規，『一』為生靈本我。
『道生一，指的便是天地開闢，有生命自此誕生。』
此時不單單彌合道尊，靈界十八星無數生靈，妖、魔、精、怪、贏、鱗、毛、羽、昆各類生靈及蔚藍界無數生靈皆在這一刻靜止垂聽。
風不在動，水不在流，天地萬象寂靜，似乎這一片星域的時間、空間盡皆在此時凝滯。
彌合道尊心中略有所悟。
『道生一，既然指的是生靈誕生，豈非便是生靈從無到有的過程？』
「無中生有！」
彌合道尊口中發出呢喃，腦中卻只感覺有一道電光將自己穿透。
道尊境界可令『一念花開』，是指此境界之修行者可以心念干擾現實。
而『無中生有』卻是獨屬於天尊之境修行者的力量。
此時，彌合道尊觀劍意隕石分而生靈之象，聽虛空大道之音道意解析，竟然由此悟出一絲『無中生有』的力量。
此刻的他，心旌搖動，神魂都在顫慄，隱隱感覺自己似找到了攀登天尊境界之梯。
「一生二」
此大道之音迴響，劍意隕石之中，清氣升而濁氣降。
其中那道巍峨身影緩緩搖動身軀，雙手抬起，清氣昇陽而起至九霄為天，腳下用力，濁氣降陰而下落九幽為地。
身影一呼一吸身長一丈，天由此一息高一丈，地由此一息厚一丈。
轉瞬三百六十五日，天高地闊九萬里。
一年就此過去，兩界億兆生靈絲毫不覺。
當生不生，當死不死！
雖然意識到土著劍修未曾隕落，自己若此時出手便能輕易將其斬殺。
但彌合道尊卻沒有絲毫打破劍意隕石衍化天地初生之景的想法。
這可是萬世不可得的曠世機緣，或許自己可藉此成就無上天尊之境界。
『原來道經中『一生二』所衍化陰陽清濁二氣為此意。』
『一生二』在《道德經》中指的是陰陽二氣之變，這是每一位修行者初學道經便得知的。
但陰陽清濁二氣衍化天地之景卻是沒有多少生靈可以得見。
劍意隕石衍化天地陰陽之變，以最直觀的現象將此觀點融入兩界無數生靈修行理念之中。
這一戰過去之後，無數生靈修行境界突飛猛進，其中不乏以此成就道尊之位的修行者。
彌合道尊心中驚嘆一聲，再看劍意隕石，卻又生新的領悟。
『一生二不指蘊含陰陽清濁變化，似乎.』
彌合道尊橫踏一步，來到劍意隕石上方向下觀看。
其紫府靈台之中，赫然出現一方與劍意隕石一般無二的天地。
到了他這等境界，憑藉『一念花開』之力可輕易衍化萬千世界之生滅。
神念由上至下觀察紫府靈台中之天地。
他發現以劍意隕石天地之中的那道身影為本我基點，清靈陽氣為上化作一白點，幽濁陰氣為下化作一黑點，三點可連成一線。
『陰氣為下，為生靈寂滅之所，寓意死亡，而死亡不可變，象徵過去。』
『陽氣為上，乃生靈生命之始，寓意生長，而生長充滿變數，象徵未來。』
『既是如此，那本我之念便是現在，勾連過去、未來，運轉輪迴生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一生二，顯化過去、未來。
二生三，寓意以現在勾連過去、未來，輪轉生滅，本我三分，混元分化。』
此生之中，彌合道尊從未如此清晰地理解『道經』，也從未有過如此深的領悟。
每個人追求的『道』都不同，彌合道尊不知其他人對道經的理解為何，但在他的理念中，道經就當如此理解。
就在其念動處，耳邊、心底所傳來的『二生三』大道倫音都被他忽視。
因為他的理解已然超出道經道意所傳遞的範圍。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
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
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
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
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
數起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處於九，故天去地九萬里。」
彌合道尊口中輕聲道出。
這是諸天萬界中對天地化生的描述，彌合道尊昔日只當此為傳說，不想如今卻親眼見到一方天地的衍生。
「三生萬物.」
待彌合道尊自感悟中回神，再次將目光注視到劍意隕石所化之天地之中時，發現此劍意天地中那道擎天拄地的巨大身影已然消失。
隨著而見的，則是此身影崩解後所衍化的天地萬象。
只見日月星辰橫蓋天穹顯化星河運轉，風雲二氣涌盪天地，四極五嶽矗立大地，江河湖海洶湧蕩漾，億萬草木生發，無數生靈馳野。
彌合道尊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在他的視線中，劍意天地所顯化的世界裡，時間好似被無限加速，山峰瞬息拔地而起，億萬生靈快速繁衍進化。
眼見天地萬物化生，其再次輕聲開口。
「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
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
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里，肌肉為田土，發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甿。」
怔怔道出數言，彌合道尊長長吁了口氣。
傳說只是傳說，一般人看到的或許只是巨大身影崩解後衍生天地萬物。
可彌合道尊卻從中看出此乃陰陽二氣對立而生的衝突、融合產生的第三者，進而衍化萬物。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虛空中，大道之音悠然迴蕩，彌合道尊開口所發之語卻與大道之音相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原來如此.」
彌合道尊終於對道經第四十二章之意有了屬於自己的理解與感悟。
此時他有一種感覺，自己修行通往天尊境界的藩籬似乎被拆開一線。
假以時日，憑藉今時所悟，或許自己當真可以成就無上天尊之位。
但若想要更進一步，首先要做的卻是要重塑自己瀕臨崩解的道基。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眼前正好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土著劍修以劍意所衍化的世界正處於天地萬靈萌發之機，其劍意本源更為金系所屬。
一旦將此劍意世界融入自己道基之中，不但可以重塑本源道基，更為自己未來修行打下堅實基礎。
只不過.
彌合道尊抬眼望向眼前劍意天地中不斷衍化的萬象之景。
恰見其中某處有一群猿人聚攏一地，其中一名猿人雙手合著一根細木，將其置於一方木條之上反覆快速揉搓。
片刻之後，一絲火光自其細木搓動中生出。
身邊數十猿人眉眼俱笑，發出一聲聲高亢昂揚的怪叫。
鑽木取火！
人類文明就此誕生。
彌合道尊心頭劇烈一震，心底油然生出一種無法以言語而形容的感動。
雖然非常想繼續觀察劍意世界的衍化，因為這會給他未來的道途闡明一條方向。
大道就此而生。
但彌合道尊決定不再等待，他有一種預感，一旦此劍意世界衍化完成，恐怕便是自己隕落之時。
劍意世界雖未完成，但有土族劍修掌控，其已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加上劍修強大至極的力量。
彌合道尊如今實力不足巔峰三成，面對逐漸完善的劍意世界，他也沒有十足把握就能將與劍意世界相融的土著劍修斬殺。
甚至他還有一種死亡的危機感應，但最終彌合道尊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吁~~」
長長吐出一口氣。
彌合道尊決定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去對待眼前的對手。
其雙肩一搖，整個人瞬間化作一道白氣沖入浩蕩天河之中。
他要學那土著劍修，將自己完全融入天河神通之中與之對抗。
這一戰，如果自己不能得勝，那便化作資糧去完善那土著劍修的大道。
換個角度看，這豈非也是一種『道』。
探尋大道，求解真理，這本就是修行者貫穿一生的追求。
「朝聞道，夕死可矣！」
虛空中迴蕩著彌合道尊淡淡道出的一句大道回音。
剎那間，無盡金氣融入天河，天河浩蕩翻卷萬丈，由虛化實，竟是真真衍化出一掛真實存在的白金色天河。
緊接著便見蔓延無邊，浩浩蕩蕩的天河無窮無盡地湧入劍意世界之中，形成滅世洪水破滅萬物。
一日.
兩日
三日
九日之後，幾乎籠罩了半個虛空的浩蕩天河完全湧入劍意世界之中。
而劍意世界則先是化作一個黑洞將無盡天河牽引而入，隨後黑洞一點一點變小，直至最後成為一點存續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微光顯化虛空之中。
在劍意世界逐漸縮小之時，兩界無數修士清晰看到其中無數人族聚合凝結共抗洪水的景象。
「錚~~」
一道劍鳴之聲響起，虛空大道之音消散。
兩界無數修士自這劍鳴聲起的瞬間，方從一年之久的靜止狀態中清醒。
隨後兩界無數修行者的注意力轉移到前方虛空敵對陣列之中。
兩界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