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 紅眼航班
2024-08-15 11:13:32
作者: 陳猿
校慶日文藝匯演的余瀾遲遲沒有平息,泗水大學陷入一種狂歡過後的浮躁,很快又迎來了「五一」黃金周,這是最後的瘋狂,等到長假結束就要好好收心讀書,直面殘酷的期末考試。泗水大學執行「有學校特色」的學分制,平時成績占30%,期末考試占70%,按比例折算總分,總分低於60分認定該科不合格,不能取得學分,期末成績低於60分也認定該科不合格,不能取得學分。
為公平起見,期末考試的試題是從題庫中隨機抽取的,每一屆的難度係數基本相同,沒有空子可鑽。不及格要補考,補考再不及格要重修,甚至有人好不容易考了個60分,但平時表現不佳,老師鐵面無私就是不通融,只能繳費重修,當然這種情況比較少見。
秦貞很聰明,平時點名和作業都是滿分,人長得又好看,各科老師對她的印象極佳,但她畢竟缺了大半年的課,第一學期沒有成績,學校考慮到她的情況比較特殊,通知她只要期末考試在70分以上,就認定該科兩學期的學分,反之只認定一學期學分,缺的學分到大四再補。班主任原本還有些擔心,私下裡找了幾張往年的試卷給她練練手,請各科老師批改一遍,大家都很放心,覺得這一屆「工科試驗班」出了個好苗子,甚至有人提前關心她大二的專業情況。
秦貞已經完全適應了泗水城的生活,她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好,讀書比高中時效率更高,甚至「有如神助」。是天都茶的緣故,還是開了「宿慧」的緣故?秦貞覺得二者兼而有之,不管怎樣,她內心深處還是十分感激周吉的,他給了自己全新的人生,即使最終不能如願,也比任何人都接近。
仙雲茶不斷喚醒前世的記憶,她與周吉之間的羈絆也越來越深,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余瑤始終在原地踏步,她不像秦貞那麼來得勤,也不像秦貞那麼住得近,她矜持地約束著自己,把一切衝動付諸琵琶弦上,信手拈來,把「神韻」二字發揮得淋漓盡致。「文人雅集」的邀請如黃鶴一去,始終沒有著落,余瑤不知道對方是沒有答應,還是周吉根本沒提起,她覺得很遺憾,如果能與秦貞合奏一曲,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泗水城的夏天遲遲沒有到來,對很多人來說,春夏之交是最好的時節,停留得越久越好,但周吉終於確定了天象有異,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即將到來。
最初他只是覺得氣候不對勁,泗水城向來四季分明,夏天極熱,冬天極冷,今年的「拗春冷」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反反覆覆沒個頭,接著水雲錫罐出現了異樣,有一次炮製天都茶時,才過了十四個小時,茶葉就變成一堆灰燼。仔細觀察以後,周吉發覺錫罐表面水雲銘文舒捲游移的速度較以往快了不少,炮製天都茶縮短至八小時,理論上一晝夜可以趕製三批。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周吉百思不得其解。
期末考試結束後,秦貞回胡楊渡市歇了一個禮拜。泗水城與胡楊渡市的結對幫扶工程給泯藥集團注入了一針強心劑,用起死回生來形容也不為過,這幾個月秦總意氣風發,忙得腳不著地。寶貝女兒來回來,他無論如何也要抽出時間來陪陪她,結果一個電話連著一個電話,無奈之下,他只能跟女兒抱歉一聲。
比起泗水城,西北的氣溫更低,西泯江上游已有零星的冰訊,讓人嘖嘖稱奇。秦貞跟父親撒了個謊,說暑假裡約了學校的老師答疑,爭取把上學期拉下的課補起來,省得學分不夠延遲畢業,秦總也不疑有他,關照她照顧好自己,陳秘書說新房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吹上個兩個月,九月份就可以入住,讓她有空去看看,缺什麼只管跟陳秘書說。
秦貞是乘紅眼航班回到泗水城的,她沒有提前跟周吉說。泗水城的氣溫不升反降,她加了一件衛衣,把兜帽戴起來,打車回到公寓,稍加洗漱,鑽進被窩睡了一覺。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已經是下午,秦貞熱了杯牛奶,吃了幾片消化餅乾,去杜門街找周吉喝茶聊天。
雖然是工作日,杜門街依舊很熱鬧,不知哪來那麼多的閒人,悠閒地享受著生活,令人羨慕。秦貞沐浴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下,路過小吃店,咖啡店,茶飲點,美容店,飾品店,成衣店,玩具店,文玩店,走走,停停,看看,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光彩,連帶著腳步都輕盈起來。
不知不覺來到周吉的茶鋪,依舊是劉慕蓮當壚賣茶,鋪子裡面卻有些亂糟糟,牆上鋪好了毛氈,寫字的長條桌搬到了裡間,騰出的地方堆放著一個個紙箱,周吉正忙活著靠牆摞起來,看上去分量不輕。秦貞跟他打了個招呼,好奇地問:「什麼東西囤了這麼多?」
周吉擦了把汗,直起身來捶捶腰,說:「我買了一個鑄鐵壁爐,冬天取暖用,多囤點劈柴,有備無患。」茶鋪燒水用的是上好的白炭,周吉跟熟悉的店家聯繫,問有沒有劈柴賣。燒白炭一般用蘋果木、青岡木、核桃樹、麻櫟樹等硬木,劈柴有的是,周吉要的量大,讓店家直接發曬乾的原木就行,不用劈開,對方樂得省一道工序,給了他一個優惠價,每箱放若干原木,剩餘的空間用細枝填滿。
這幾天劈柴陸陸續續送到,一次二十來箱,累得送貨小哥抱怨個不停,周吉也不跟他們多廢話,包了兩百塊的紅包塞給他,說每箱額外補貼他十元,小哥掙的就是辛苦錢,一天從早忙到晚也不過兩三百塊,周吉如此大方,他自然沒什麼不肯。
劉慕蓮沏好茶,秦貞慢慢喝著,看周吉像工蟻一樣忙碌,一箱箱劈柴摞起來,越摞越高,她大致點了點,三面牆加起來已經有百餘箱,這麼多柴要燒到什麼時候?她隱約覺得周吉有什麼心事,瞞著自己沒有說,明明已經在中茵皇冠度假酒店包了一個標間,為什麼還要在鋪子裡添置壁爐和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