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節 年紀輕身體棒

  辦完正事，宋騏上前跟周吉打了個招呼，順便跟他說起，「第一避難所」里有位徐老漢，退休後擺了個修車攤，為了掙錢買酒喝，與時俱進，山地車越野車電瓶車什麼都修，技術還不錯，這次被他「發掘」出來，借給「第二避難所」用一段日子，混口酒喝。

  槍桿子裡出政權，武力是統治的基礎，三人都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荀冶主動解決交通工具，但他沒有越過宋騏自行其是，而是嘗試著「公事公辦」，打申請走流程，宋騏也迅速給予回應，並且投桃報李，把徐老漢送到「第二避難所」，周吉和荀冶都能領會到他的態度和善意。

  時局在不停發生著變化，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但無論怎麼變，分而治之，保持平衡才是長久之計，要知道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禍起蕭牆的教訓，他們都清楚，並且引以為戒。

  周吉跟宋騏說了他們的計劃，並把夏一斛叫來，引薦給他認識，宋騏彬彬有禮，對夏一斛不卑不亢，揣著明白裝糊塗，裝作沒記起她前世的身份。寒暄了幾句，周吉讓夏一斛先去挑輛車試試，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讓徐老漢及時調校到位。待她離開後，他跟宋騏說起，當初走得匆忙，熙辰大廈四樓的屋子沒來得及搬空，包括壁爐在內，零零碎碎還有不少東西，要麻煩他安排人手送到和平坊站來。

  這是他的私事，宋騏滿口答應下來，公事要辦好，刀切豆腐兩面光，私事更要辦好，讓周吉滿意。周吉拍拍他的肩，隨口說了句：「我不在的話，東西交給余瑤就行。」宋騏不假思索應了一聲，轉過頭遏制不住臉上的震驚之色，所有人都在背後猜測他「金屋藏嬌」藏的是誰，誰都想不到那個身材高挑，容姿過人的女子竟是余瑤！他甚至心生懷疑，會不會是「音同字不同」的誤會？

  交接了公事，又領了一宗私活，見一切順利，宋騏沒有多逗留，跟周吉和荀冶打了個招呼，告辭離去。回到「第二避難所」，他有些心神不寧，如今前線和後方越來越脫節，很多消息都到不了他這邊，「長槍隊」里固然有他的耳目，但石賁、岳之瀾二人另有打算，與他漸行漸遠，魯廣志和朱嵐仍跟他保持聯繫，彼此隔了長長的地道，往來不便，也沒什麼機會傳遞消息。這次他借著押運自行車的機會來到和平坊站，還沒顧得上跟魯、朱二人碰頭，周吉就給了他一個大震撼，他不知道對方是說漏嘴還是有意為之，如果余瑤確實是他知道的那個余瑤，而他又沒有會錯意的話，周吉在向他暗示，他就是魏十七！

  如果他真是魏十七，又意味著什麼？前世發生的一切，會在今生重演嗎？宋騏忽然記起一本老電影《東方不敗之風雲再起》，風雲是再起了，東方不敗仍然會不敗嗎？你有科學我有神功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好在周吉並不排斥槍械，他槍打得又准又狠……

  事態完全失控了，像脫軌的列車，朝著曠野一路狂奔，宋騏覺得腦子很混亂，無法集中思維，他翻箱倒櫃找到一瓶二鍋頭，倒了半杯一飲而盡。酒很辣，沿著食道淌入胃裡，他想像酒精淌過的地方細胞和黏膜潰爛壞死，心中泛起一種自虐的痛快。二鍋頭不是什麼好酒，宋騏這時候需要的是刺激，而非口感和回味，在酒精的刺激下，種種念頭此起彼伏，臆想也變得越來越大膽，越來越狂野，收了周吉，收了余瑤，當然這兩個「收」是不一樣的……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變成了苦笑。

  酒是個好東西，讓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原來他一直都在「覬覦」余瑤！但他不會付諸行動。作為一個女人，余瑤個頭太高，眉毛太濃，鼻樑太直，眼睛太亮，太成熟，太獨立，太倔強，缺少女子的溫柔，鋒利得像手術刀，他消受不起。他不如周吉，無論哪一方面都不如他，意識到這一點，令宋騏很難過，胸口沒由來堵得慌。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大口大口喝著二鍋頭，很快就爛醉如泥，倒在床鋪上呼呼大睡，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到第二天的黃昏才醒。那一天發生了很多事，宋騏沒有消息來源，對此並不知情。宿醉的滋味很不好受，頭疼得像刀絞，好在他年紀輕身體棒，喝點熱水就生龍活虎恢復過來，宋騏仔細回想昨天發生的一切，生怕忘了什麼事，猛地記起周吉的私人請託，心裡打了個咯噔，猛地跳了起來。

  他叫上幾個得力的手下，厚厚地裹上一件外套，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裝，爬上熙辰大廈四樓周吉的屋子，推開門裡里外外看了一遍，除了死沉死沉的壁爐外，還囤了不少柴火和酒食，光是洋酒就有十幾瓶，看得人眼饞。

  宋騏關照手下拆下壁爐，柴火酒食分類裝箱，用廢報紙塞嚴實，封箱帶綁牢，他會親自盯著，親自押送，不能出任何岔子！其實也不用他多關照，手下人都知道這些東西給周吉送去的，沒有半點怠慢的心思，不辭辛勞把事辦得妥妥帖帖，湊宋騏的空，流水一般穿過地道，運往地鐵17號線和平坊站。

  短短數日，宋騏故地重遊，又一次來到了「第二避難所」，荀冶聽到是周吉的東西，大開綠燈，叫了幾個身強力壯的保安來幫忙，宋騏樂得讓手下歇一歇，喘口氣，讓他們送到周吉的住處，堆放在門外。巧的是正如之前所說，周吉恰好不在，余瑤出面代他收下紙箱，身後還跟著個好奇的小尾巴，年齒尚稚，目光清冷。

  余瑤客客氣氣謝過宋騏，宋騏知道她身份，不敢托大，客氣了幾句就告辭離去，臨走前還在想，跟在她後面的小姑娘又是誰，似乎跟周吉的關係很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