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節 順理成章

  趙宗軒見食堂的存貨實在太多，留了個心眼，把成箱的白酒全部打開，裝進空的礦泉水大桶里，車后座一邊綁一桶，重心低穩，上面還可以摞幾袋米，掛兩條腿。他心裡很得意，酒是好東西，雖然不擋飢，不解渴，但「第二避難所」上上下下都喜歡，他弄了這麼多回去，賣相雖然不好看，識貨的自然識貨。

  周吉沒有多耽擱，看看搬得差不多，招呼眾人騎車踏上歸途。老徐很給力，車挑得好，調校得也好，一路載重顛簸，沒出什麼臌脹，平平安安回到了和平坊站。去不到一小時，回來花了差不多一倍的時間，除了周吉，每個人都很累，心頭雖然或多或少籠罩著一片陰影，但他們的這一天過得很充實，就像一群滿載而歸的獵人，事實上他們確實滿載而歸。

  荀冶得到消息，在站台上打著應急燈迎候他們，望見自行車后座上的物資，心中打了個咯噔，先是皺起眉頭，隨即用力舒展開來，笑著歡迎他們平安歸來。李富強不聲不響領著十幾個保安幫忙搬東西，分門別類堆在一旁，派人看管，等小傅小鄧登記入帳。

  按照慣例，這些物資由周吉先挑過，剩下的分成五份，三份入公帳，荀冶和宋騏各拿一份，自行處置。如今新建了「第二避難所」，入公帳的部分再一分為二，一份留在和平坊站，兩份運回熙辰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周吉似乎有心事，拿了兩瓶葡萄酒，幾袋鱈魚片，隨手交給余瑤，叫上荀冶和夏一斛，去往會議室「復盤」，小傅跟上去聽候招呼，小鄧留下處置他們帶回的物資。

  自行車載重畢竟有限，看著沉甸甸著實不少，卸下來也就那麼一小堆，分成五份有點寒磣，小鄧撓了撓頭，心裡琢磨著要不要跟老闆提一句，這次乾脆不要入公帳了，直接跟宋騏分掉就算了。司馬楊也湊上來看熱鬧，見趙宗軒氣喘吁吁放下兩大桶礦泉水，不容旁人插手，忍不住嘲笑了他幾句，趙瞪起眼睛，撕下封口的保鮮膜，一股酒香撲鼻而來，原來不是礦泉水，整桶都是高度的白酒。

  司馬楊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趙宗軒哼了一聲，矜持地說：「別看賣相差勁，都是原瓶的好酒倒進去的，劍南春，瀘州老窖，汾酒，西鳳，妥妥的糧食酒！」

  酒香勾起了酒癮，司馬楊忍不住要嘗嘗味道，他力氣大，18.9升的大桶穩穩抱起，倒了兩杯，一滴不漏。趙宗軒翹起大拇指，他一路運回來，知道這一桶的分量，抱起來沒問題，倒得這麼穩卻是力所不逮。

  司馬楊迫不及待端起酒杯嘗了一口，舌根都縮了起來，臉色變幻莫測，似乎想要一口噴出，又有點捨不得，醞釀了一陣喉結上下滾動，強咽了下去。趙宗軒滿臉期待，問道：「怎麼樣？」司馬楊砸吧著嘴品了品回味，嘟囔道：「你把不同的酒摻在一起了？味道忒怪！你真是個天才！」

  趙宗軒訕訕笑道：「不能喝嗎？那只能用來消毒了……」司馬楊又嘗了一大口，「也不是不能喝，口感有點亂，喝慣了倒是別有風味……」趙宗軒見他一口接一口，喝了個底朝天，這才放下心來，端起酒杯也嘗了嘗，還好，混酒有混酒的滋味，並非完全不能接受。

  李富強也喜歡喝酒，聞到酒香，湊上來看了看，趙宗軒招呼他也來嘗嘗。司馬楊不聲不響抱起大桶又倒了兩杯，李富強喝了一口，覺得不錯，他叫手下一個保安跑一趟，拿些他私藏的紅腸來下酒，三人接下來都沒什麼事，借著嘗酒的由頭喝了個微醺。

  小鄧看在眼裡，也沒有掃他們的興，等其他物資都整理差不多了，最後才來收酒。趙宗軒紅著臉請他嘗嘗，小鄧笑著婉拒了，他喝不慣烈酒，問他有沒有啤酒，倒是可以喝上一罐助助興。李富強叫手下的保安再去拿些紅腸，順便帶幾罐啤酒，小鄧等司馬楊倒了最後一輪酒，用保鮮膜封好，順勢把剩下的酒收了起來。

  四人是「長槍隊」的成員，一起扛過槍，又都是荀冶圈子裡的人，湊在一起喝酒聊天，很自然，也很熱絡。岳之瀾和石賁沒有去湊熱鬧，他們跟魯和朱的關係也淡淡的，這次去刑警大隊「公幹」，岳之瀾順手揩油了一根「豬血腸」，真空包裝，還沒過保質期，他用小刀切了跟石賁分享，順便說起撲空的事。石賁陷入沉思中，過了片刻問了他一個問題，有人先一步拿走槍械子彈，為什麼一點都沒動食堂的存貨？

  岳之瀾猜測道：「人手不夠，拿不了？」

  石賁慢吞吞說：「人手不夠，可以回來再拿第二次，或者先吃個飽，裝在肚子裡帶走……問題是動都沒動，蹊蹺得緊……」

  「他們不知道刑警大隊有食堂？」

  「知道槍械庫，還有大門和槍櫃的鑰匙，怎麼會不知道食堂……除非……除非他們根本就不吃我們的食物……」

  就在同一時間，和平坊站的會議室里，周吉也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它們根本就不吃我們食物！」

  夏一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吉的結論簡直是個笑話，人怎麼可能不吃東西——除非他們已經不是人了！她打了個寒顫，果不其然，周吉繼續說下去：「它們是『寄生種』，『寄生種』跟我們不一樣，它們只吃血食！」這是夏一斛第二次聽他說起「寄生種」，當時她並沒有往心裡去，只道是周吉為了說服她而編造的「敵人」，經歷了刑警大隊槍械庫那詭異的一幕，她倒是認認真真聽了進去。

  「從目前遇到的『寄生種』來看，它們的智慧與『寄生主』關係不大，「寄生主」只是強化了宿主的身體，而非占據它們的大腦，把他們變成另一個人。所以當宿主是條哈士奇，再頭鐵，仍然是條蠢狗，宿主是死人，力氣再大，仍然是行動遲緩的殭屍，並不因此變得聰明些。洗劫槍械庫的那些『寄生種』就不同了，它們的宿主是活人，並且十有八九是刑警，其中就包括了大隊長和槍械管理員，拿槍是本能，鑰匙在它們手裡，開門開槍彈櫃，一切都順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