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狠話,這小玉把頭一甩,黑色長髮好像一條鋼鞭迎風而漲,如蟒似蛇一般向張玄脖子襲來。
這鋼鞭來勢洶洶,張玄來不及喚回陰蝗群,只能側身躲避。這辮子不依不饒,一個轉彎竟然是要纏向張玄脖子,要將他活活勒死。
張玄見她意圖,心中一惱,見你對師兄有三分情意,我手下留情只用了陰蝗和你鬥法,你竟三番五次下死手。
頓時張玄也不留情,右手一把抓住辮子,一抓,一纏,緊緊拿住。左手卻是黃符拿了出來捏在掌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右手一拉,將小玉拉近,左手貼身順勢一掌推出。
「滋滋」
黃符一陣閃光,好像火燒生肉一般發出聲響。那小玉哪裡禁得住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頓時飛出,將屏風撞的四分五裂倒在地上,腹部已經是一團烏黑。
「小玉!」
秋生見到小玉受傷,也顧不上身體的不適,不再猶豫,一把衝到張玄與小玉身邊張開雙手要攔住張玄。
「師弟,你就放過小玉吧,她沒想要害人。」秋生哀求著張玄,目光卻是閃爍,扭過頭不敢和張玄直視。同為茅山弟子,自己竟然要阻止師弟抓鬼,秋生只覺得濃濃的愧意湧上心頭。
「秋生~」
倒在地上的小玉見秋生大膽的挺身而出,大受感動目光的情意直欲溢出,只是到了這番情景,都只能化為了一聲哀鳴。
張玄見秋生阻攔,心中暗嘆一聲,自己這個師兄對女鬼還真是夠痴心的。嘴上卻道:「師兄,人鬼殊途你阻攔也沒用。我只拿了她,至於怎麼處理,得看師叔吩咐。」說著張玄要繞過秋生去收那個小玉。
秋生一見這般,心中一急,一咬牙直接向張玄後背攻過去,對不起了師弟。
張玄一聽後背風聲,心知是自己師兄終歸的動了手,轉身一撥將秋生襲來的八卦掌撥到一邊,淡然道:「師兄,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確實,張玄這話不假,雖然兩人八卦掌都是九叔教的,但是一個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個勤學苦練,又加上張玄修為更高,又契了命蠱,得了幾分命蠱的體質增強,這秋生哪裡是張玄對手?
噼里啪啦一陣對打,不過三五合的功夫,秋生就被張玄一個擒拿按住肩膀,半跪在地,動彈不得。張玄道:「師兄何必呢?師叔他嘴硬心軟,未必會消滅小玉。」
秋生默然不語,死命的搖搖頭,他知道,但他不敢賭。扭頭看了看一邊的小玉,一咬牙瘋了一樣的抱住張玄,口中喊道:「小玉快走,快走。」
這一抱還真是驚到了張玄,沒想到師兄還真是拼了命了,這可不像是被鬼迷住了的樣子。
小玉一聽,淚目盈盈,但是也無可奈何,只能狠下心來,飛身沖向窗戶,她不能辜負秋生的心意。
張玄回過神,卻是搖搖頭,那窗戶他早就布置好了手段,哪裡是秋生拖住他就可以阻攔的,要知道他可是蠱師。
果不其然,滋喇一聲,貼在窗戶上的符紙起了作用,一下子就把小玉彈了回來,跌落在地。
張玄也怕夜長夢多直接口中念咒,喝道:「鬼鍬甲速來。」
剎那間,三隻鬼鍬甲從房間內三個不同地方飛出來,樑上,桌底,床上,好像三道流光,刷刷刷,飛速襲向小玉。這三隻鬼鍬甲來的迅猛,小玉哪裡預料得到,刷刷刷就被劃破三道口子,也幸虧這是鬼體,能耗費靈力慢慢復原,若是個人早就失血而亡了。
三隻鬼鍬甲重創了小玉,然後齊齊落在脖子和心口上,鋥亮的大顎抵在嬌嫩的肌膚上,分明在說敢動,就殺了你。
「師弟,你……」秋生帶著幾分憤憤不平,語氣卻又弱了下去。小玉已經被制住了,沒什麼話可說了。
張玄鬆開了拿住秋生的手,也不說話,這三隻鬼鍬甲跟著秋生進了屋,就藏了起來,算是後手,如今正好用上了。
張玄取下腰間的竹筒,走近了女鬼小玉,說道:「自己進來吧,莫讓師兄為難。人鬼殊途,更何況他是道士,修為未成,這樣只會害了他。」
張玄的話說的在理,不論是秋生還是小玉,都是修為不成,男未固元修出元神,女未守陰養魂成丹,若是秋生到了練氣化神的煉神境,哪怕是只修出陰神,也能與小玉偶爾歡好而不傷陽氣。
小玉悲傷的看了秋生一眼,狠下心一扭頭化作幻影遁入竹筒內。張玄蓋上了竹筒,左手一招將三隻鬼鍬甲招回衣袖裡。然後扭頭對還在發呆的秋生說道:「師兄,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回去吧。再讓師叔等你,那就不止是遭罪的問題了。」
秋生聞言支支吾吾道:「師弟,這事……」
張玄搖搖頭道:「你跟師叔這麼多年你不知道?師叔嘴硬心軟。小玉若沒業障,八成沒事,反倒是你,嘖嘖嘖,竹板炒肉是少不了。」
秋生臉色一垮嘴裡嘟囔著:「完蛋了」他是個聰明人,張玄一點他就想通了,只是想到自己這頓毒打,不由得擔心起來。
兩人回到義莊已經是深夜了,可是站在院子外,就能看到大堂的燈明晃晃的亮著,分明就是有人沒睡。
帶著顫顫巍巍的秋生走進了去,就看到九叔端坐大堂之上,坐的是四平八穩,端著一杯茶正在喝茶。一旁的茶桌上,放著一根三指大小的藤條。
張玄只覺得見到這藤條後,好像身子抖了抖,心中暗笑:師兄,這下子你完蛋了。
心中暗笑,面上卻還是一本正經:「師叔,事情辦妥了。」
九叔點點頭:「沒遇到什麼危險吧?」
「沒有,這鬼不凶。」張玄話裡有話,這鬼不凶,分明是再告訴九叔這鬼沒害過人。
九叔聽了略微一思索,便道:「今晚辛苦你了,把那女鬼放到靈房,過些日子再送她。你先回裡屋休息吧。我和你師兄聊聊天。」
「師叔你也早點休息,別太辛苦,我先走了。」張玄和九叔告了別,就轉身走向裡屋,路過秋生身邊時,給了一個好自為之的眼色,九叔都把他支開了,這次下手絕對不輕,師兄你節哀吧。
秋生:???
師弟你別走呀,我害怕。
張玄一走,兩師徒之間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九叔默然不語,但是右手卻是悄悄摸上了桌子上的藤條。
秋生一見,頓時心中一慌,雙手捏住自己耳朵,立馬跪了下來,苦著臉擠出一個笑容道:「師父~」
「嗯~」
「能不能輕點打?」
「輕點?好啊,輕點,我讓你輕點,混小子,還被鬼迷住了,老子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哎呦,疼,師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張玄在屋裡聽著外面打得雞飛狗跳的,不由的笑出聲,這都受罰了,還敢皮。涼了,明天等著收屍吧。
在九叔教訓秋生的同時,停屍房內任老太爺的棺木偷偷掀開一條縫,一隻乾枯如同朽木的手伸出了棺木,手指甲烏黑修長,約有一寸來長。手指一伸出觸及棺木上的墨斗線瞬間一燙,連忙收了回去,棺木蓋上,再無聲響。
幽黑的山洞裡,擺著一張小案,案上香爐一個,祭酒三杯,一個紅色、一尺來長的小棺材擺在案上,走近了一看那詭異棺木里不是別的,正是一個身穿官服的淋了一身鮮血傀儡木人,瞧那模樣和任老太爺八分相似,這不是傀儡控屍術嗎?
控屍之術有符咒控制門法,自然也有傀儡控制門法,各有妙法,只要是未契成命屍,控屍之時少不了媒介之物。想來這正是控制任老太爺的風水先生的控屍手段。
小案前站著一個身穿髒亂的道袍、頭髮散亂,面色蒼白的男子,他愣愣的站著,良久才發出一聲嘆息道:「師兄這麼多年還真是好本事,這就發現了問題給封印起來了,看來要活動活動了。要不然活不了了」
聽著語氣似乎和九叔是舊相識,但是這剛嘆完,竟有發出了哈哈哈哈的詭異笑聲,狂笑間,口中不住的呼喊道:「殺,殺了他們,都殺了他們,等什麼等,在等就活不下去了。」
這詭異聲音在空曠幽暗的山洞中迴響,讓人毛骨悚然,也不知這道人是怎麼回事。但是狂亂之中這道人的一對眼睛,黑瞳而通紅,好像血色,隱隱又泛紅光,說不出的癲狂嚇人。
第二天一早,張玄倒是沒有收到秋生的屍體,反倒是一出門就看見大堂里跪著一隻野生的秋生,雙手捏著耳朵,頭上頂著一個瓷碗,掛著一對黑色眼圈好不悽慘。張玄一見來了興趣,竟然跪了一晚,還沒偷懶?有貓膩。
於是張玄走了過去打趣道:「師兄,你怎麼跪了一夜,沒偷懶?」
半睡半醒的秋生一聽見人聲頓時驚醒,然後一臉看到救星的樣子,興奮的說道:「師弟你醒了,快點幫我把身後的符紙揭下來。」
張玄伸頭過去一看,好傢夥定身符,師叔這把夠狠的,定身符都用上了。這東西定的是身體,讓你動不了,但是該有的感覺還是有的,師兄這是真的跪了一宿啊。
嘶,腹黑九叔恐怖如斯......
張玄給秋生一個多多保重的眼神:「師兄,你放心去吧,師叔的符我可不敢揭。你在忍忍這定身符不過六個時辰,作晚到現在估計還有一兩個時辰就到點,沒事的。」
張玄拍了拍秋生的肩膀,然後頭也不回的向院子外走去。
「師弟,你去哪兒,快回來,救救我。」
「師兄再見,今天婷婷煮鱔血粥,回去晚了就涼了。」
「師弟~」
師弟,我再跪兩個時辰就真的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