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皇后娘娘。」
下方倒還是那些熟悉面孔,至於新晉上來的人李安也留心記住了幾位,都是各家族撐到台前來的人物,自有兩把刷子。
「皇后,到朕身邊來坐下。」此刻的小皇帝顯得寧靜溫和,一點也沒有出永安宮時的脾氣。
在她身側是木蓬守衛,也朝著李安拱手一禮。
如今海棠朵朵身份不同了,自然不能隨意入朝旁聽。
「陛下。」
李安微微躬身行禮走上前去:「陛下,臣妾方才還未入殿,隔著老遠便聽見了朝廷上的吵鬧聲,不知是發生了何事竟能惹得諸位大人們如此爭論不休呢?」
小皇帝並未回應,只是微笑著朝下方掃視而去。
諸位朝臣們被陛下這一道目光給瞧得低下頭來,惟恐被其給注意到了,就是剛才爭得最凶的幾人都不敢再說話,若此時被單獨拎出來,下場堪憂.
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
前幾日可是一直居於宮中不問外事的,不如此,他們也不敢弄出這番陣仗來呀,他們還以為是娘娘默許了他們爭呢!
「胡鬧!」
李安雖是在笑著輕語,但也讓眾人狠狠打了個冷顫。
學著小皇帝的做派,李安也望向眾人,卻是在人堆中瞧見了雨化田三人:「喲~這不是小田子、小淳子還有沈大人嗎?怎麼都站在後方低著個腦袋呢?快些站到前頭來,離著遠了與你們說話可是挺累人的.」
「都聽不見皇后之言嗎?」
見李安在龍椅上坐定,小皇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眉眼一彎,笑著望向大殿後方:「就站到第一列來,禮部尚書、戶部尚書、太子少師三人便朝後退一位吧!」
眾臣心驚。
這雨化田等人雖是高品官員,但礙於職能與宦官的身份,本就不該來上朝會,可聽陛下與娘娘之意,怕不是從此以後這位置就固定下來了?
三人無言,也沒有欣喜之色,連忙上前來躬身一禮後這才站立不動,接受著群臣的注目禮。
「好了,陛下方才議到哪兒了?」
李安輕聲發問道。
戰豆豆整理了一下情緒,言道:「在說使團應該擇日啟程回京的事.他們早一日歸朝,慶國也能早一日與大齊履行和談約定。眾愛卿方才是在爭辯該派遣何人前往新州上任,此事在前。」
「畢竟,今年的春闈科考也到了日子了。」
這中間就涉及到許多問題。
須知,那兩州之地除了主官以外,還得有各衙門的任命事項,就連小吏都要從國內遣人。如此,便需要大量的官員前往填補空缺不是小皇帝不想任用新州當地的官員,實則是如今那兩州之人還未徹底歸附,用著不放心,全得撤換重來才行!
關乎新晉人才的培養選用,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其中牽扯著許多利益不得不慎,這才一連商議了幾天都還沒拿出個結果來。
「陛下,此事問過太后的意思了?」李安問道。
「已經問過了,母后也給出了一些人選來不過臨了,她卻是說此事由朕自行決定便可,總之也是好事一件。」
這是幸福的煩惱。
北齊有朝以來,這也是第一次對外擴張,戰豆豆雖看上去有些苦惱,但字裡行間中還是透著些喜意的。
李安點了點頭,算是知曉了太后的態度與意思.按理說好事的確是好事,但就怕好事成了壞事!
「陛下聖明,此乃大事,稍微謹慎小心一些也並不為過,但也不必為之過分勞神而損傷了龍體」李安緩緩拂了拂長袖,身上刻意朝外散出強威來,繼續說道,「此戰所得的兩州土地乃是本朝第一次對外擴充疆域,但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這些皆賴陛下英明神武,夙興夜寐之功,爾等還需謹記才是!」
吵吵鬧鬧的爭論個不休,吃相難看,有失體統。
群臣會意,紛紛行著大禮口中高呼道:「陛下聖明!仁德布於四海,天威浩蕩,萬民歸心!」
「免禮平身。」
戰豆豆笑容溫和,始終不見狷狂,保持著克制皇后的功勞也就是朕的功勞,那是一點錯處也沒有,史書可有的寫了。
「便以今日的朝會為例,之後打下的疆土也依例而循吧。」
李安點了點頭,朝著丞相張順台說道:「張相,方才都有何人請願前往新洲吶?」
張順台緩緩出列行禮回應道:「回娘娘話,一共七位大人請願,分別是.」丞相徐徐念出人名來,那七人也隨之緩緩出列。
「很好。」
「沈重,雨化田,曹正淳,你們三人來說說看這七位大人的情況,也好讓諸位大人們都好好瞧瞧,誰人適合前往?」
沈重朝著身側兩人歉意地笑了笑,好似在說若有疏漏盡可補充。
他出列來朝著上方遙遙作揖後便開口將七人的信息一一道出,不假思索的,好似對幾人的一切都瞭然於胸。
不過,他是越說越讓人覺著驚心!
這哪是在介紹幾人信息、言說政績吶,這分明是在述說著其中幾人的罪狀!
七人中已是有四人聽得匍匐在地,滿頭大汗了無人敢解釋什麼。
他們知曉,沈重所代表的錦衣衛不會胡亂出言,沒看另外東、西二廠的廠督都沒有異議嗎?皇后娘娘可不會聽他們狡辯,只會相信手下人的調查結果。
「呵,倒真是大齊的好臣子吶~你們可都聽清了?」
後半句是問的滿殿臣子。
「回稟陛下,娘娘,我等聽得很清楚!」
「清楚就好,這人選範圍不就縮小了很多嗎?」說到這裡,李安的眼神開始飄忽起來,抬了抬手就有侍衛入殿將四人給拖了出去,他將視線轉向丞相張順台,似有所指道,「這朝中不該出現的阻礙如今已經清除乾淨,算是碰巧了,姑且也是本宮的一份心意吧,張相,你的運氣很好。」
「臣謝過陛下與娘娘的厚愛與看重。」張順台跪倒在地,大禮回應著。
身為丞相,本是百官之首,又有著陛下撐腰,面對一介外派的人選都不能定下來,不得不說這張順台的魄力是差了點,與前任金惟賢算是兩個極端。
李安笑容不改,平靜應下這一禮後說道:「起身吧,今日過後你才算是真正的丞相。」
望著殿外日漸強盛的光亮,皇后高高在上與皇帝同坐在龍椅上,卻是幽幽一嘆。
話風一轉,像是在感慨一般繼續說道:「本宮去了一趟慶國京都,知曉了慶國皇帝李雲潛就是南朝宮中那位最神秘的大宗師,本宮重傷了他.可惜,最後還是未盡全功!」
「使團得了本宮之令,已在今日天明前啟程迴轉了」
此言一出,滿場愕然!
慶帝也是大宗師?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權貴者們不老老實實的享福,一個慶帝一個皇后娘娘全都練武去了!
這苦當真是非吃不可嗎?
所有臣子都只覺得膝蓋一軟,便要跪倒下來,只是分神一瞬他們便連忙強打起精神來支撐著身形,一時間顯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讚頌皇后娘娘才好
難不成說她神功無敵,威震天下?
可這也不像是對一位女子的稱讚啊,更像是罵人的多一些!皇后娘娘自然是賢良淑德,母儀天下的.
可這麼說也不算是錯呀剎那一頓,殿內有種尷尬的氛圍縈繞著。
上方,李安的話還在繼續著:「本宮這裡有多種新型農業生產工具,也帶回了很多優良作物種子,不需幾年便能惠及整個大齊、提升國力.」頓了一頓,李安看向原本七位人選中剩餘的三人說道:「如此,你們還願意去往那兩處新州嗎?」
稍微遲鈍些的大臣還在思索娘娘為何要說這些,能提升國力自然是惠及天下萬民的大好事,但這又與去往新州為官何干吶?
好像不衝突吧。
群臣看向那三人,卻見他們沒有立馬答應下來,反而是陷入了猶豫之中.難不成,這其中還有隱情?
「看來你們是明白過來了。」李安倒是有些開始欣賞起三人了,也算是解釋,他說道,「如今我大齊在宗師的數量上勝過南慶,就連文化治理也是沿襲自大魏朝。與南慶所差的,不過是國力與軍隊實力,就算是打下疆土來也是守之不住的.」
「你們總不能叫本宮與國師常年奔波勞累吧?」
不待群臣回答,李安面色一肅,沉聲道:「這一次本宮重傷了慶帝,若是他不識趣,則和談作廢戰亂再起!和談所得自然也是不作數的.就算是他隱忍下來,不欲發作,不出一年半載本宮也要舉兵犯慶!」
「既然出手了,就要斬草除根,誅滅南慶皇室!」
「試問形勢這般發展下去,那新得的兩州疆土還能安安穩穩,風平浪靜嗎?說不準,前去上任之人是去得回不得了。」
「你們之前要爭,陛下也給足了你們面子讓你們去爭!本是可以由中樞下發一道旨意強行任命官員的,可陛下卻沒有那麼做,你們當這是什麼?兒戲嗎?這些都是陛下賜予爾等的恩德,是情分!而你們,卻是失了本份!」
連帶著那三位候選官員,滿朝文武都是跪伏於地,口中大呼著『臣等有罪』,一時間滿場的節奏都被李安掌控在了手裡。
「哼!爾等的確有罪!」
李安冷哼一聲,拂袖而起,已是滿臉的不悅之色:「丞相沒有個丞相的樣子,吏部也形同虛設.不過,這是壞消息也是好消息!不如此,又如何會有這許多人跳將出來呢?」
「這麼多年來,規矩早就擺在了那裡,陛下就是法,丞相就是代行之人。」
「但今天這殿上有人卻想要行出些新的法來,想要挑戰這個秩序,而本宮卻很期待他人的挑戰,就如方才那四人以及其身後的家族一般.不問而殺,他們只會成為百姓們心中的英雄!」
「本宮就是要將他們的罪狀念出,然後再誅滅他們,也讓你們都記起來自己的位置到底在何處!本宮不希望今日的事再次發生.」
什麼紛亂,什麼爭吵,在李安的鐵劍面前都是虛妄。
這是強權,亦是真理。
競爭?你們還真是不怕死的爭上了?
「有始有終,三人都說說吧,那兩州之地誰去上任!」
現在誰還敢再提什麼別的東西?自然是朝廷如何安排,他們便如何去做了
「張極吉本宮方才聽到的好像是這個名字,說說看,你的吉吉王國都出了什麼事?」
這什麼鬼名字啊,一聽就不太靠譜
「啊?」
張極吉就是那三人中的一位,驟然聽到皇后娘娘如此發問,他猛然抬起頭來不確定地回應道:「娘娘,什麼是吉吉王國啊?下臣不知呀!」
「本宮問你,想不想去新州上任!」
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之前張極吉能參與到競爭中來,本身又無什麼太大的劣跡,這人倒是能用。
張極吉直起上半身,表情誠懇,拱手道:「下臣全憑陛下與娘娘吩咐,若是朝中有著任命,則不管新州是否危險,下臣也將全力以赴,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來回報陛下與娘娘的看重!」
「很好,你們二人呢?」
餘下二人中的一位率先邁步而出,給出了肯定的答覆,句式與張極吉大致相同。
只是很短的時間,這件困擾著小皇帝多日的問題便被這麼解決了。
剩下兩人一人前往另一處新州,一人則是留了下來配合禮部尚書陳元培主持春闈一事,爭端就這麼落下帷幕。
當散朝之後,雨化田三人以及衛華被李安留了下來。
「陛下,我們回返永安宮吧。」
「也好,等回宮後再議他事。」
小皇帝微微看了眼沈重與迎上來的趙高,沉聲吩咐道:「今日皇后在殿上說起過,最遲一年半載便會對慶國用兵,殿上耳目眾多人員紛雜,你們要多留心一些,看看都有誰向慶國傳信,一經發現,便直接正法了吧.」
要想將新型作物與器具的消息完全瞞住那也是不可能的,對於齊國的進攻預告,慶國之後必然會提前防備。
但能藏一時是一時,至少也要將兩國和談的結果落實後再說,她可不想將那近兩萬的俘虜盡數誅殺了事,那樣太過血腥殘忍了
有著近兩萬的降卒,實際上慶帝反悔的機率不大。
「是。」
與沈重回答的沉默簡短不同,趙高面帶得體笑容緩聲續言道:「陛下深謀遠慮,朝中膽敢有二心者,必是難逃法眼,無所遁形的!」
小皇帝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倒是皇后娘娘的冷眼已經望了過來。
趙高餘光撇見了這道笑容,心中瞬間一凜連忙收斂笑意,微微垂首快步向前引起了路來。
幾人都有武學在身,很快便行至了永安宮前。
突兀地,也很快啊,李安旋身啪地一掌便扇到了沈重的臉上,在眾人詫異地目光中,沈重左臉很快便紅腫了起來。
「沈大人,你的後路可是找好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