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跟在奶奶身後，一路往屋子深處走。
越是走得深入，唐婉越是心驚。
這套大宅子，真是大的可怕，不僅有住人的房間，各種儲物收藏，休閒娛樂的房間也是多的很。
若是放在城區，妥妥的一個高級娛樂中心。
不多時，兩人抵達一處緊閉的房門前。
奶奶按下門把手，推門而入，唐婉緊隨其後。
房間面積很大，堪比高中的教室，外邊還連著一個種有綠植的小庭院。
房間走的簡約流派，主打線條少，大色塊。
內部家具也不多，兩張並排的大床，床頭中間一個小柜子，L型的連牆大衣櫃，外加一張長條書桌，兩張人體工學椅子，便是全部。
不過，最令唐婉意外的，是書桌上居然有一部桌上型電腦，機箱款式還挺潮流。
配套的滑鼠、鍵盤、屏幕、音響、桌墊也是一應俱全。
頭髮花白的老人家也會打電子競技嗎？
唐婉的大腦不禁開始幻想。
可由於素材缺失，外加對長輩的尊重，唐婉實在想不出奶奶在電腦前出口成章的畫面。
奶奶哪知道一部電腦就讓唐婉產生了諸多聯想。
她走到書桌前，按下電腦開機鍵，拉出椅子坐下，並拿過一旁的老花鏡戴上。
唐婉頓感畫風突變，奶奶原本祥和的氣質又多出了幾分凌厲與幹練。
「奶奶，你這手眼鏡搞得不醜，看起來年輕了好多。」唐婉誇讚道。
「是嗎？多謝你的誇獎！」奶奶笑著扶了一下鏡腿，隨後將另一張椅子拽到身旁，說道：「你也別站著了，來，坐我旁邊。」
唐婉應聲照做。
奶奶輕擊空格鍵，十指快速跳動，嫻熟的輸入密碼，接著按下回車，電腦成功進入主頁面。
唐婉眼睛都看大了，這迅猛且熟練的打字速度，比她趕期末論文報告還快上許多。
「奶奶，您居然會用電腦？」
「我本就是國內最早一批用電腦辦公的人，會用電腦有什麼可奇怪的？」奶奶語淡淡道。
「冒昧問一下，您退休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奶奶邊回憶自己的過去，邊說道：「我做過的事還挺多的，像投資規劃、財務總結、風險評估、市場調研之類的我都做過。總的來說，應該是管錢的。」
「哎呀！」唐婉雙手一合，滿臉驚喜道：「這不巧了嗎？我讀的會計專業，畢業後也是管錢的！」
奶奶遞出右手，微笑道：「有機會交流一下？」
「還請您多多指教。」唐婉握住奶奶右手一小會，很快便鬆開，「對了，您帶我過來，是要我看什麼？」
「你想不想知道大寶小時候長啥樣？」
唐婉神情一肅，認真道：「請務必告訴我。」
奶奶操縱滑鼠，打開一個名為《陸悠》的文件夾。
文件夾內又分了一整頁的子文件夾，全部以年月日作為文件名。
唐婉最先看向排在開頭的文件夾，名稱是十九年前的9月18日。
莫非是老公出生那天的照片？
奶奶察覺到唐婉視線，於是順著她的心意，點擊第一個文件夾。
如唐婉所料，映入眼帘的，又是一整頁排列緊密的照片，甚至窗口右邊還出了滑動條。
「餘音當年順產生的大寶，過程非常順利，沒有發生意外，大寶一落地就會哭，哭聲特別大，一整個病房都是他的哭聲」
說罷，奶奶點開首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雙目緊閉的嬰兒，周身裹著襁褓，活像一個大肉粽。
「這是他剛被護士洗完澡的樣子，體重是六斤二。」
看著照片裡最早版本的陸悠，唐婉的內心略微複雜。
光禿禿的頭頂，寸草不生的眉毛，被水泡發的眼瞼，凸出的鼻子，浮腫的臉蛋，還有異常紅潤的膚色。
單看照片，很難想像得出，這嬰兒未來會長成陸悠現在這般，看一眼就忍不住夾腿的模樣。
翻到第二張照片，上邊的人物多了一個。
沈餘音身著病服，將陸悠抱在懷裡，眼眸低垂，嘴角上揚。
或許是才親歷魔難，沈餘音面容很是憔悴，但看向懷中嬰兒的眼神，每一寸皆藏滿了溫柔。
唐婉的內心愈發彆扭，平日見慣了沈餘音的不著調，冷不丁看到一回她正經的樣子，莫名有種違和感。
奶奶逐張翻動照片，人物也不斷變換，唯二不變的，是作為主角的嬰兒版陸悠，還有大人們臉上直白且不加掩飾的歡喜。
看得出來，對於陸悠的誕生，陸家人很是歡迎。
反觀自己老家的長輩，唐婉心裡極其不屑的呸了一聲。
晦氣！
隨著照片一張張閃過，奶奶又繼續開口。
「你知道嗎？其實，大寶一開始的名字並不是現在這個。在餘音懷孕時，有個算命大師給大寶算過一卦，他說，『這孩子五行缺水，將來取的名字最好與水相關』。
起初，我是不信這些古怪玩意的，但又聽人說這位大師非常靈驗，幫某位大人物改過命，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給大寶起了個陸澤淵的名字。」
別說，唐婉個人感覺，陸澤淵這名字還真不差，也符合陸悠那偏冷淡的性子。
「後來為什麼不用了呢？」
奶奶嘆了口氣，無奈道：「還能為什麼？餘音不同意唄！她覺得『陸澤淵』三個字筆畫太多，以後寫名字很麻煩，她還說，孩子是她生的，命名權在她手上，不讓其他人干涉。」
如此奇葩的理由，唐婉卻絲毫不意外，反而覺得很符合沈餘音我行我素的性格。
奶奶收藏的照片極多，涵蓋了陸悠每個年齡段。
藉由成百上千張照片，唐婉仿佛跨越了十數年的時光，親身參與了陸悠的成長。
看著他由牙牙學語到吐字清晰，由步履蹣跚到健步如飛，由圓潤嬰兒到俊秀少年，由活潑好動到安靜內斂。
從一張白紙，到熟練掌握桌球、羽毛球、網球、滑雪、滑冰、游泳、鋼琴、歌唱等技藝。
唐婉心中潛藏許久的疑惑也解開了，為何陸悠會的技能這麼多？因為每一樣他都實打實的系統學習過。
同時，唐婉心裡也升起一陣感慨，比起與陸悠多姿多彩的人生，自己的人生寡淡得像一杯白開水，索然無味。
「大寶打小起學東西就特別快，翻身、爬行、走路、說話都比一般孩子早，只要是他感興趣的東西，即便從沒接觸過，上手也不過三兩下的事。」
唐婉對此深感贊同。
前兩年在外旅遊，唐婉拍了許多風景照，從其中選出幾張交給陸悠，讓他幫忙PS一下以作收藏。
陸悠說他不會，沒用過PS軟體，唐婉叫他去自學。
隔了兩三天，唐婉再次讓陸悠P圖，他已經能流暢的運用PS軟體，恐怖如斯。
「有件事你可能想不到，別看大寶現在學業搞得風生水起，又是競賽又是保送的，在高中之前，他的成績一直處於平均線以下，如果沒托人搞關係，他估計被分流去讀專科了。」
「陸悠有跟我提過。」具體什麼時候提的，唐婉卻是想不起來了，依稀記得是兩人認識早期。
「這種不光彩的事大寶都跟你說？看來你倆的感情好的很吶！」奶奶揶揄道。
唐婉別了下頭髮，臉頰微熱，略帶羞赧道：「沒那麼好，也就一般般。」
奶奶很滿意唐婉的反應，年輕人的一大特徵，就是嘴硬，有些話反聽才是真相。
不過奶奶沒有戳穿她的心思，接著說道：「大寶的興趣愛好雜七雜八，各方面都沾一點，可偏偏就不喜歡讀書。他爺爺苦口婆心勸過好幾次，說以他的天賦，但凡把心思花在讀書上，肯定有所成就。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寶叛逆，任憑他爺爺怎麼說，就是不聽，給他爺爺氣壞了，兩人的關係僵持了好久。直到大寶高一那年寒假，他突然就考了理科年級第一，又突然有了女朋友。
想讓一個男生徹頭徹尾的轉變，無非三樣，一抱負，二家庭，三女人。大寶向來得過且過，胸無大志，而我陸家家風和諧，無重大變故，一二可以排除掉，最後只剩下三。」
奶奶的視線落在唐婉身上，溫和中帶著感謝。
「結合你跟大寶認識的時間點，我百分百肯定，你就是大寶發生轉變的主要原因。」
唐婉額頭冒出幾道虛汗，她此刻的心情，就如同一頭混入狼群的哈士奇。
慌得一匹。
「奶奶，您太抬舉我了！」唐婉連聲解釋道：「陸悠發奮學習，是他自己想通了，與我並無關係！」
奶奶拍拍唐婉肩膀，對她的喜歡更上一層樓，「不必謙虛，能讓我那不聽話的孫兒走上正軌，你絕對是最大功臣。」
唐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卻又無法告訴奶奶真相。
總不能坦白告訴她，你孫子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相融了吧？
這麼荒謬的理由也就唐婉會信。
況且從奶奶的言語中不難看出，融合前後的陸悠在性格上並無太大變化，即便有少許差異，也權當他長大懂事了。
左右解釋不清，唐婉索性不費口舌了，將這功勞認下，反正又不虧。
「奶奶，功不功臣的暫且放一邊，咱們先把照片看完吧！」
「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