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隱患
一個有時間管理領地的妖帝，會把領地管理成什麼樣子？
領地還能像以往那樣成為人族的世外桃源麼？
要知道，世外桃源前提是妖帝大人萬事不管，這裡幾乎成為了人族的自留地。
這幾十年間。
領地內大小事物都由人族自決。
再沒有發生人類淪為兩腳羊的慘事。
尚天梯師尊除了傳授他們功法之外，還立下法律，傳授文字知識及度量衡。
人族領地一片欣欣向榮之象，人口翻了幾倍，武道高手層出不窮，修士們都有數百人之多。
越來越多的人族已經覺醒，他們並不是天生的賤族胚子，人族也是有尊嚴的種族。
領地內，看似繁華似錦，蒸蒸日上。
但是尚玲兒等弟子們更清楚，這一切繁華前提基礎便是建立在妖皇大人繼續統而不管，沉迷修煉的基礎上。
現在妖皇大人突破境界成為化神妖帝。
若是其突然想管事兒了，突然想起救濟同族了，突然從外面引入千百名妖族。
那現在繁華的領地如建在沙灘上的城堡一衝擊垮，還能保持往日的興盛景象嗎？
因此這些弟子心中又喜又擔憂。
其中有弟子想的更遠，對面這領主是頭妖啊，我們為他歡呼什麼？
他修為越強，我們人族處境怕是越差吧？
最理想狀態，青猿就一直是元嬰境，和三妖皇保持這種互相脆弱平衡才好。
所以這些弟子見了路野妖身表情複雜，心理百態。
當初路野渡劫時，他們還歡呼，與有榮焉。
渡劫成功後，直面妖帝，他們反而個個心中拘束，害怕，一言不敢發。
路野知道他們心中顧慮，揮揮手說聲散了吧。
眾弟子如蒙大赦，急忙退去。
路野和尚天梯對視一眼，沒有多言，直接轉身飛回洞府中。
回到洞府內。
周圍有陣法屏蔽外界探查，路野才搖身一變換回人族本體。
「路兄，你真的做到了！」
尚天梯一臉激動，「如你所言，你真的修成化神了！」
路野哈哈大笑。
他簡單解釋一下自己本來還在蓄勢期，哪料到突然有所感，天劫就已經降臨。
並講述了自己的猜測，應該是尚玲兒作為本土第一個人族修士突破築基，給他帶來了一份額外功德，所以才提前使他衝擊化神。
「尚兄，」路野見尚天梯肩膀就想拍，已經形成習慣，「我傳你的功德菩薩經大有可為！」
「往常渡劫時最困難的天魔關，幾乎是一衝擊破！」
「那無量功德對於天魔來說便是克星。」
「你一定要堅持練下去！」
尚天梯點頭說自己功德菩薩經已經入門，以後必定將其選做主修功法。
如今他破碎道基已經復原，在金丹大圓滿境已經打磨十數年，他有預感，再過幾年，就是他衝擊元嬰，證道小長生的時候。
路野成就化神已經給他做出榜樣，尚天梯自然不甘心落於人後。
二人互相勉勵一番。
路野不忘囑咐尚天梯，帶領一隊人馬去和三妖皇交割相關村落併入領地，重新遷移界樁。
尚天梯點頭，他必將此事辦得穩穩妥妥。
幾十年來路野經常閉關不出，尚天梯以及其麾下第一眷族身份作為領地代表，負責拋頭露面，與三妖皇領地中眾多金丹大妖打了不少交道，已經駕輕就熟。
「路兄，」尚天梯話題一轉，「可惜我們現在還必須披著一張妖族老虎皮，不能光明正大打出人族旗號！」
「今天你看到了嗎？那些弟子看你的眼神都很複雜。」
「便是連尚玲兒也不知，眼前的妖皇大人其實就是他們念念不忘傳功長老。」
「路兄，你受委屈了，明明付出那麼多，卻只能披著妖身馬甲出現在世人面前。」
「我今日看你在十萬大山天上渡劫，心想若你不是以妖族身份，而是以人族本體現身，為我人族吐氣揚眉那該有多好？」
「三妖皇不得嚇個半死？」
「可惜你的妖族身份是最高秘密，只有我們兩人知曉，不能向外人透露一句。」
「若眾弟子要是知道天上是我人族在渡劫，那他們該得有多高興？」
路野哈哈大笑。
「他們心思多才好呀！」
「咱們是扛著妖旗反妖族。」
「辛辛苦苦幾十年培養的三代凌雲宗弟子，總不能是真的給妖族培養奴才吧？」
「你要想他們以人族為榮，就好好修行，早日突破元嬰！」
「讓他們知道我人族修士的極限遠不是金丹。」
路野頓了頓繼續道。
「他們眼中，我這妖皇萬事不管，自己不過是運氣好，攤上了一個好領主。」
「可只要修行深了，他們就會發現自己修行的是正宗的人族功法！」
「根本不是那些眷族修行的不倫不類劣版妖族功法可以比擬的。」
「他們所修行的文字符文陣法功法都是人族傳承。」
「天生就和那些眷族不是一條道路的。」
「咱們領地雖小，人口也不過幾萬。」
「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除了功法境界不能拔苗助長，其他能教的我們已經都教會了。」
「剩下的無非是繼續鑽研。」
「然而種子已經播下，日後總不可能長成妖樹妖花。」
「只待一個合適契機，這批修士走出十萬大山，就能將這星星之火傳遍大地。」
「尚兄，這不正是你我所規劃的？」
「栽秧，澆水，育苗，然後看其靜靜的成長。」
「或許中間會經歷風雷天災，但只要不是顆粒無收，我人族火苗便能傳承下去。」
「便是這片地真的徹底絕收了，我們再換片地耕種！」
「這便是你我的道！」
「百折不撓，耐得住寂寞，我們做栽樹前人，願後世子孫，收穫累累果實。」
「尚兄，我先行一步到化神，你可要迎頭趕上！」
「耕種太累，只靠我一人，是撐不住的！」
尚天梯一躬到地。
「小弟有幸做路兄的副手，敢不盡心盡力？」
「您就等著吧，幾年之內我必定成功晉升元嬰！」
因為路野最近幾年閉關，二人也是首次相聚，絮絮叨叨說了一番領地內事情。
尚天梯表示一切均好，只是界樁並不能真正解決領地內外人族溝通信息。
越來越多三妖皇領地中逃民逃到這裡，尚天梯不欲與對方發生衝突，常常花靈石買下。
只是逃民數量越來越多。
他擔心如此持續幾十年，三妖皇領地內人族村落怕是要被掏空了。
到時候三妖皇怕是要翻臉，是個麻煩。
路野聽了點頭，這確實是個問題。
界樁可以簡單粗暴的將十萬大山人族村子分為內外兩個世界。
但是要想隔絕這些人族相互溝通那是不可能的。
別看他們各歸三妖皇統領，但是人族村落其實也自成一個世界，互相通婚交戰結盟都是村落之間常有發生的事情。
有部分村落有幸被劃入了路野麾下。
頭幾年百姓們可能戰戰兢兢，搞不清狀況，老老實實做順民。
等日子過得好了，尤其是頭上那個妖皇基本上從不露面，萬事不管。
領地內眾百姓自己過得舒服了，也想拉親朋好友一把。
畢竟誰也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他們誰還在界樁外沒有三五個親戚好友？
界莊內人族村落的生活，其實在路野看來遠遠算不上好。
因為要供養眾多修士，所以人族其實每日忙忙碌碌，十分勞累。
一年四季不得閒。
青壯勞力去開採礦坑，種植林田，狩獵妖獸。
老弱幼小也要去地里採摘，種植桑蠶。
便是農閒的時候他們也不得閒，會被組織起來，一起修煉人族入門武道功法，人人皆需習武。
另外領地中也有很多不自由的地方。
比如禁止私鬥，禁止村落衝突，一切由領主代言人，也就是尚天梯一言而決。
而且尚天梯要管的事情也太多了。
就連男女生孩子的事情都要管，鼓勵多生多育。
若是到了年齡，還沒有男女配對生娃，就會強制指定結成伴侶。
除了生產生活練武養育之外，尚天梯甚至還強制眾人去學習他們覺得完全沒什麼用的人族文字。
那是一套完全迥異於妖族文字的體系。
很多人不理解，我們生下來就兩眼不識字，到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每天忙得累死累活，為什麼還要學習呢？
然而一切都沒有解釋。
只要違反領主的意志，幾次再犯就會被逐出界樁。
因此人人雖然不理解，但人人不敢不從。
領地雖然規矩多，但領地有三大好處。
一是不會有人淪為妖族血食，再不用擔心，一睜眼就有一個面目猙獰的妖族闖入你家中，當著你的面抓走了你的妻子幼童，再見面他們已經化成了鍋中殘骨。
二是領地內有簡陋到極點的規則，禁止殺奸盜竊等。
在這裡所有處罰都是一樣的，犯事者罰下礦坑做苦力，無非是量刑長短，時間不同。
領地內人力是十分短缺和寶貴的，不可能將他們判處死刑，但是會罰他們去從事危險活計。
三是幾十年內領地內沒發生過亂戰。
既然沒有大的亂戰，已經有一代人成功活到老死，安穩在床上閉眼入土為安了。
但在路野看來，這不過是後世普通凡人國家中普通百姓的日子。
在十萬大山中眾人族眼中，便是人間仙境，他們實在是過了太多包含血淚的苦日子。
如今自己過上好日子，又怎麼捨得親朋好友在界樁外生活在地獄中呢？
那些界樁不過是普通的木頭，只是被眾妖族當時以法力搬運過來，以強橫蠻力直接插入土中，作為兩界標誌。
擁有武藝的凡人武者對付一塊普通樹木算什麼難事？
便是不通武藝的幼童，幾人合力，持之以恆，慢慢鑿也能鑿出洞來。
於是無數條這樣溝通界樁內外小洞將被鑿了出來。
剛開始，也只有零散外界村民將信將疑，順著樹洞逃了進去。
可等他們在領地內生活一段時間，發現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們忍不住再爬出洞去呼喚來更多的親朋。
實在是外界村子的百姓們實在是熬不下去了。
三妖皇因為割讓給路野三分之一領地，麾下人丁變少了，但是他們的稅賦卻沒有變少。
反正在他們印象里，那些賤族們不是很能升嗎？
給他們幾十年時間，又會生出一窩窩崽子。
至於稅賦交不上來，定是那些賤族偷奸耍滑，不肯好好干，多砍幾個人頭立威就好了。
這樣的舉措，人族村落本來就是在苦苦煎熬。
以前是沒地方可逃，如今有了界樁內世外桃源吸引，敢於逃跑者就多了。
而左鄰右舍都逃了，但妖族定下來的稅賦卻沒有減少，這樣只會更快擊垮剩下還在堅持的村民。
三妖皇發現逃民蔚然成風，應對措施也簡單粗暴，便是多設巡邏妖卒，發現便處死，勉強靠屠刀將這股浪潮鎮壓下去。
如今雖然沒有成群結隊的逃民，但每日還有零星逃民出現。
今日兩三個，明日三五個。
長此以往，那也是一筆可觀的人丁數量。
再過幾十年，三妖皇便是再遲鈍應該也發現情況不對。
到時候，怕是會因為領地人族流失事情翻臉。
三妖皇不可怕，但他們身後站著三位妖帝，三位妖帝身後那是妖族的各大山頭。
這片人族積累孱弱如同小火苗，而周圍是妖族的滔滔江河。
隨便一個波浪打過來，怕就將這片基業毀掉了。
路野看尚天梯憂心忡忡的樣子，拍拍他肩膀道。
「老尚不要發愁。」
「世上豈有兩全其美之事？」
「再給我們幾十年發展時間，尋找合適契機，到時候看十萬大山是誰的天下！」
路野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因為這個話題無解。
人族不是冰冷沒有溫度的石頭，雖然也喜歡內鬥，但終究是有感情的生物。
大家都是從苦日子過過來的，這個時代的人族還特別淳樸。
日子過得好了，誰不想拉兄弟一把？
明知是不可能絕對斷絕，只能辛苦老尚把握一個度，反正領地現在還不缺靈石，真有人逃過來，那便花靈石吧。
總比見血要強。
至於路野應對方法也很簡單。
那便是變強變強再變強，只有自己夠強，才能為族人撐起一片天空。
二人又繼續深聊了半個時辰。
就領地一事，決定繼續執行之前的計劃。
全民練武，鼓勵生育，傳播文字，改善靈根，挖掘培養出更多的修仙種子，以待將來。
商量了一陣之後，尚天梯知道路野剛度過天劫，身子尚在虛弱期，還需要回氣鞏固，於是禮貌告別。
待尚天梯走後。
路野這才有空仔細觀察自己身體。
他此時已經變回了人族本體。
閉目以神識內視身體。
但見識海內靈體大放光明，高有丈許。
這道靈體是路野元神本源，他心中一動，先是化成披鎧執劍的功德菩薩，再又變成提錘執錐的九天雷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