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分流(第一更)
羅天大醮還在繼續,只是對於這次參與羅天大醮的名門正派而言,結果到底如何好像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畢竟圈子裡最為頂尖的兩個人都選擇了與他們這些名門正派背道而馳,那他們在這裡就算最後決出來個冠軍又如何,能跟這兩個怪物碰一碰嗎?
大夥都不是傻子,能看出來差距有多大,就算真贏了,也是對方覺得欺負弱雞不合適,讓著自己的。
一時間,前來參加羅天大醮的各派弟子,前來觀禮的江湖散人,小門小宗也有些人心思動。
冠軍獎品的半部雷法確實誘人,可有兩個怪物的表現珠玉在前,這半部雷法就是拿到了,對自己師門的增益真有嗎?
別的不說,就那個張之維,說是說逐出龍虎山不再是天師府門人了,而且對方現在也明牌了立場,一個對於他們這個圈子裡所有人都不是很喜歡,甚至是對立的立場。
問題在於,人家張之維現在身份從天師府門人變成了這個對立立場,也就意味著後續對方想要搞他們獲得半部雷法這個獎勵的門派,壓根不需要考慮天師府的態度,他們也沒法拿這件事跟天師府喊冤。
因為人家張之維不是天師府門人了呀,人家甚至可以不用天師府的手段,用別的理由來找他們算帳。
這半部雷法拿了等於是給張之維上標記啊!
原本那對於大多數門派而言,炙手可熱的半部雷法獎勵一下子變成了燙手山芋,都不是很想要了。
他們不敢拿自己門派的存續來賭張之維的人品。
一場羅天大醮,想打退堂鼓不好打,想揚名也得考慮後果,大夥都尬在了這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而主持這一場羅天大醮的老張天師也明白自己被張之維這個孽障徒弟擺了一道,合著這傢伙明牌亮立場還有這麼一手啊,都他媽被自己逐出師門了還這樣子護短?!
可氣歸氣,手上的工作還是得做。
羅天大醮不能這樣虎頭蛇尾結束,不然天師府千八百年來的口碑也得敗。
在天師府大殿裡,以老張天師,左若童為首的一眾玄門大宗代表也在以手裡頭報名參加這次羅天大醮的弟子名單進行對決分配,同時也在聊著前兩天就算是正式開打的淞滬會戰。
在座的玄門大宗代表都是渠道眾多,都有關係知曉國府為什麼要選在淞滬這塊跟日本人開打的原因,也在聊著這場戰役最後可能會打成什麼結果。
「要我說啊,這場戰打到最後無非就是上中下三簽的結果。」
來自津門的術字門門長率先出聲,也引得眾人側目。
「哦,胡門長可是算到了?」
「豈敢豈敢,這種戰事結果便是能卜算我老胡也不敢算啊,可這卜算之道也不是非得進內景卜算才能知曉。」
「那還請胡門長說說這上中下三簽都是什麼結果。」
「上籤啊,自然是我們仗著兵多將廣地利之優,一戰功成,把日本人趕下黃浦江,之後便我們說了算。」
「中籤就是中日雙方打成僵持,久戰不下,引得英美列強介入調停,一同鉗制日本人的狼子野心,至於這下籤嘛···想來大夥都猜到了,不過咱這邊到底占據地利人和之優,不至於打到下籤這個結果。」
一眾玄門大宗也對術字門門長這番話語連連點頭,便是老張天師也是如此,他再怎麼不看好國府,不看好光頭,也不覺得這場戰事會打成全面潰敗這個結果。
自己之所以會被架空,就是因關外墜龍一事走了趟關外,見到了關外百姓苦難之後親自走了趟國府,面見光頭,跟他痛陳利害,想建議他先別內耗剿匪,動手收復失土,占得大義再說,結果直接被人家趕出來了,鬧了個不歡而散,他才痛罵對方是兒皇帝。
之後才被小心眼的光頭配合張恩溥將他架空,可痛罵歸痛罵,現在人家日本人都打上門了,你光頭再怎麼兒皇帝,這麼多史書教訓在前,兩宋,土木堡,前清,也該知道這會只有跟日本人狠狠打一架,把對方打疼了,才能談後面的事。
兩國之間再怎麼國力差距大,咱們體量擺在這,就是拿命填也不該填出個全面潰敗的結果吧?
如果王一在這聽到,肯定會說怎麼不能?天時地利人和,咱們除了占據一點地利優勢,剩下的一個都不占,而且那點地利優勢還因為光頭的種種微操全送出去了。
最大的背刺手就是光頭,咱們拿什麼取得上籤和中籤的結果?
在座的一眾玄門高人雖說都不曉戰事,但能做到一派之長基本上都懂得一點管理之道,都明白很多時候領袖這個位置不需要多能打,多聰明,只要在大事上不猶豫,把任務分發給下面的人,自己只要結果,剩下的你們來執行,我不干涉。
贏了是我指揮有度,輸了也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利,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以己度人,想來國府領袖也該是如此才對,怎麼可能會全面潰敗呢?
想法沒錯,唯一錯的就是他們把光頭放在人這個類別里去思考,全然沒想過國府領袖會是類人群星中最閃耀的那批,搞出了種種不是人的操作,把他們都給整不會了。
牢左沒有附和,只是注意到一眾玄門大宗,名家代表里好像少了一張熟人面孔。
「王家主,今日怎是你來,老家主呢?」
「自那日之後,家父便一直不見人,今早更是留信一封后不見蹤影,想來···唉~」
王家家主一聲嘆氣,一眾玄門大宗代表也是無言以對。
「一個全性掌門無根生,兩個未來絕頂,這···這真是要把咱們這個圈子攪亂了,攪爛了才肯罷休啊。」
又想到那日一王一張的風采,無根生以全性掌門向天下全性門人下的掌門令,眾人也沒了繼續談論戰事的心思,頗有幾分鴕鳥心態,就在那埋頭討論起羅天大醮比武名單的事宜。
左若童也是不著痕跡與老張天師對視一眼,兩位玄門魁首也算是明白了他們看好的兩個後生為什麼要拆羅天大醮台的原因,到底是一盤散沙啊,沒點外力,根本擰不成一股繩。
無奈的是,他們也身在局中,做不得半點事,只能被迫的隨波逐流。
至於那留信一封便離開的王老家主去了哪,眾人心知肚明。
另一邊,在離龍虎山百多里地的一處官道小鎮外,王一和張之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王老家主,倒也不驚訝。
「老爺子,您這是何苦呢,這般信不過我?」
「你我自然是信得過,只是你要做的事,給他安排的死地,死法,讓我不相信他的最後下場。」
王老家主盯著坐在那裡的吳曼,說是怨念也好,執念也罷,都讓王老家主放不下,直接離開了龍虎山跟了上來,就是想親眼看吳曼的最後結局。
他能猜到王一想要帶吳曼去哪,但在華夏這個圈子裡,殉國永遠是最高級的死法。
若是吳曼死在淞滬戰場上,無論身前吳曼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只要他是為殉國而死,身後事天下人都會將其好感度從負拉到零。
可這不是王老家主想要的結果,吳曼可以殉國而死,但他的身後事不能如此順遂,不然他心不順。
「既如此,那就請老爺子您做個見證吧,瞧瞧我最後是否會讓他求仁得仁。」
「好!」
王一也明白對方的想法,也能理解。
畢竟換做是自己,要是光頭最後來了個求仁得仁,那他也會氣一輩子,這貨乾的那些事,真讓他求仁得仁了,那太對不起那些被他殺害的百姓了。
得到了王一的許可,王老家主也不多言,直接在吳曼身旁坐下,死死盯著這個仇人,而在王老家主周圍,皆是聚集的全性門人。
而王一和張之維兩人,則是一人坐一桌,手裡也是拿著紙筆,面前皆是排成一列的全性門人。
這些都是無根生在以全性掌門身份下達掌門令後,通過劉婆子代傳,第一時間從周邊地區趕來的全性門人。
他們都是想學姚廣孝時期的那批全性門人那樣鬧出一番大動靜,讓這些名門正派難堪的全性門人。
無根生把路擺給了他們,要麼自己單幹或找人組隊,要麼找國府,要麼找王一或者張之維,要麼掛機。
他們選擇了找王一和張之維。
全性門人就這點好,就是他們一旦選了路,中間發生什麼都不會有怨言,讓他往東他就不會走西。
王一和張之維要做的事也很簡單,給這些選擇找他們的全性門人寫一本紅黑帳。
但目前來看,全都是黑帳,這一批全性門人幹的事放在和平的現代,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十年起步,死刑不虧的主。
只是放在這個動盪的時局,就很複雜。
看著這忙活了好幾天的紅黑帳寫完,王一就是再有心理準備,此時也只能將千言萬語彙成一個成語來總結。
「罄竹難書啊···」
「這下知道文宣工作不好做了吧,之前在這邊的時候就是這樣,很多人,包括戰士就是你不審不行,但審了總有人替他們說情,說情的人不是戰士就是當地百姓,時局動盪成這樣,大傢伙的是非善惡觀都很模糊了,直到最後在古田先生才算初步糾正,明確了方向。」
「不是三灣嗎?」
「三灣開始,古田落實啊。」
「我記得那會你也不在啊,還在龍虎山後山關禁閉呢。」
「關禁閉不代表我就不知道啊。」
「得得得,不跟你犟,這裡的人,你帶一批走?」
「那敢情好,都是這一帶的,他們路熟,我也好找那些失聯的同志,他們也正好能派上用場,至於他們最後如何,且看吧,反正我最後只能給他們定義為義士。」
「那我這邊也只能給他們定義為好漢了,就是水滸傳里的那些好漢。」
「是嗎,那倒也襯他們。無根生,那你的門人,我就先帶走了。」
「小天師自便就是,他們自己選的路,自己會走完的,走不完的,隨你處置。」
另一邊的無根生這邊也聚集了不少全性門人,這些全性門人既不想遵從無根生的掌門令,也不願白白送死,就只能圍著無根生抱團取暖,反正無根生的掌門令也沒有強制要求,整個掌門令內容里唯一算得上強制的,就是不得當漢奸,當漢奸就不能以全性門人自居。
但這種事吧,只要自己不被人發現當漢奸,不一樣可以以全性門人自居嘛。
他們的想法,王一知曉,張之維明白,無根生更是心知肚明,但都只能保持彼此明面上的沉默。
有了無根生的發話,張之維也不再多言,收拾好行李,換上便服,就帶著這批全性門人率先離去,只是在臨走前,張之維似乎有所感,突然回頭叫住王一。
「喂!」
「怎麼?」
「沒什麼了,走了。」
「慢走,不送。」
兩人之間的分別沒有過多交流,只是王一望著張之維帶人離去的背影,也將手中的紅黑帳合上,望著即將落下的殘陽,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老闆,這能來的都來了,你還不滿足嗎。」
「邪的已經夠了,還差些正的過來調和一下,無根生,你再不帶著這些人走,可別怪我把你們也留下了。」
「王老闆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連我也惦記上了。」
「送死嘛,總得死上點有分量的再好不過了,要是全性掌門都為了國難殉國而死,世人若知,以後這全性到底是邪魔外道,還是名門正派就真不好講了,你說是不是啊,無根生?」
「王老闆,你這有點太極端了吧,走了走了,不湊這個熱鬧了。」
看著周遭門人被王一這番言語整的有些蠢蠢欲動的眼神,無根生也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自己將天下人分四類,王一這種第四類有術有道者,不是天才就是瘋子,這番言語更是印證了這一說法,讓他只想閃人,這輩子都不想再跟王一扯上關係。
連句客套話也不說了,趕緊帶人走。
無根生帶著另一批全性門人離場,眼下這個落腳點裡,就剩下王一,王老家主,剩下的皆是全性門人,其中還包括了金光上人,入夢劉婆子,神行甲馬黃先生,吳曼這四位全性名宿。
看著聚集在這裡的百十來號人,王一也是哂笑一聲。
「諸位,你們還有一夜時間考慮,過了今夜,明早我可就帶你們去送死了,命只有一條,諸位可想好了?」
「王老闆,這送死可包括你自己?」
「那是自然,只是我手段高,可能死在你們後頭罷了,不過也不好說,也有可能死在你們前頭,還是死無全屍的那種哦~」
「哈哈,王老闆,我們現在真覺得你是全性了,這種瘋話,不是全性的說不出。」
「是嗎?也對,畢竟我師父是鬼手王耀祖嘛,他是全性的,我這個做弟子的,多少也得沾點全性的瘋嘛。」
「有你這句話,看樣子這趟沒白來,還真能鬧上一番,給那些偽君子狠狠上一記眼藥,不虧不虧,死了也值回票價啊。」
「那諸位就在這吃點斷頭飯吧,過了今夜,沒這般好酒好菜了。」
「好!那便吃!」
這一夜,酒肆內吆喝聲不斷,觥籌交錯,皆是全性門人的放浪形骸,而王一坐於中間,看著這些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的全性門人,只是在那自斟自酌,直到夜深人靜,酒肆內鼾聲一片。
等到次日一早,看著酒肆外出現的這些人,一夜無眠的王一這才叫醒這些全性門人,朗聲道。
「人都齊了,上路吧各位,該去鬧個天翻地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