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妖一鬼,身死道消。
「嗡!」
玉印又是輕輕一震,七縷氣運之光入帳。
「嗯?」
陸征眉頭一挑,這七縷氣運之光是哪裡來的?青袍鬼和野豬妖氣運歸天的抽成都已經到帳了呀?
除非是……
陸征回頭,看向正落在地面,款款走來的沈盈。
除非是沈盈脫厄,氣運變化,自己又從中抽了一筆。
嘖嘖,賺了敵人賺朋友,自己腦海里這玉印當真是六親不認!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沈盈來到陸征跟前,直接跪倒在地,盈盈下拜。
「使不得,沈夫人快快請起,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你這樣可折煞我了。」
陸征急忙扶起沈盈,然後映入眼帘的就是對方那勾魂一般的粉色眼影和同色朱唇。
「公子修習道法,沈盈不過是半鬼之身,你還當我是朋友嗎?」
陸征點點頭,退後一步。
「當然,我交朋友不看身份,只看情分,夫人對我有贈書之恩,聊天相處也頗為愉快,我交的是夫人這個人,和夫人是不是半鬼之身有什麼關係?」
沈盈盯著陸征,美眸之中波光如水,「無怪公子道武雙修,只說公子心胸,就已不是凡人。」
「您太客氣了。」
陸征連連擺手,這話說的,豈不是華國數億青年,盡數都是修行天才?
沈盈唇角一抹,舉手輕撩鬢角發梢,「我很老嗎,你要用您來喚我?」
陸征立刻回話,「夫人雍容優雅,看起來也就二十歲!」
「油嘴滑舌!」沈盈笑罵一句,轉而看向凌亂的前院。
手中印訣一掐,無數桃樹樹根就從地下冒出,將凌亂的樹枝、樹根、汁液、血液盡數捲入地下,然後樹根在地下梳理地脈,只是片刻之間,就將前院梳理一新。
只剩下了一頭大野豬屍體,和青袍鬼消亡後留下的一枚閃爍著青黑色光芒的珠子。
沈盈伸手一招,就將那枚珠子召喚到手裡,「這是嚴老鬼的鬼珠,他修煉三十年,還成了夜闌王麾下大將,得了不少賞賜,得以凝結鬼珠,這鬼珠本源還算純淨,公子若是會煉器,倒是可以以此煉製一枚御鬼的法器。」
「你也是半鬼之身,能用到這東西嗎?」陸征問道。
沈盈聞言眼神一動,點點頭承認道,「於我也有益處。」
陸征擺手笑道,「那自然就是夫人收著了,我不會煉器,也沒興趣御鬼。」
說完伸手指指那頭大野豬的屍體,「我就想問問,那野豬豬肉的味道怎麼樣?」
沈盈舉袖輕笑,「修煉了好幾十年的豬妖,肉脂凝練,味道當然也應該是不錯的。」
「那我就卸兩條豬腿走!」
「還有那兩柄彎刀,以獠牙祭煉而成,也算利器。」沈盈提醒道。
「這個戰利品可以收著!」陸征點點頭,表示同意。
沈盈招招手,讓安伯和錢伯出來處理豬肉。
待後續事宜交代完畢,沈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陸公子,可願意聽聽妾身的故事嗎?」
「可以嗎?」
「這邊請。」
……
三十年前,姚州沈家,一個女子家道中落,遵循著訂親之故,嫁入夫家。
新婚燕爾,丈夫就得了家族的差事,前往儀州做事,隨行帶著新婚妻子。
行至桃花坪,貪戀桃花美景,導致錯過宿頭。
本待連夜趕路,卻不防遇到了剪徑的賊。
這賊人看女子美貌,想要將女子搶回去,日日疼愛,於是將男人和幾個下人盡數殺害。
女子趁機逃入桃林,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賊人手掌。
於是絕望之下,一頭撞死在桃林深處的老桃樹下。
一腔熱血融入桃樹,桃樹精氣反哺神魂,這女子誤打誤撞,竟成了一個半鬼魂半樹精的存在。
那賊人眼看女子身死,無奈之下只得孤身離開,給桐林縣又留下了一條搶劫殺人的命案卷宗。
時隔數月,那賊人再次潛伏桃林,意圖搶劫過往客商,卻不防那女子已經重獲新生。
可嘆那賊人武道初成,雖然全力逃跑掙脫,卻依然逃不出去,被沈盈強殺在桃林深處。
可惜沈盈化而為鬼,不過同行的丈夫卻已經魂歸天地。
與此同時,因為沈盈受桃樹精氣而生,亦受此為藩籬,從此困於桃花坪內,不得外出。
不過女子並不在意,自家父母已經亡故,又不可能以半鬼之身回歸夫家。
於是就在桃花坪深處獨自一人深居簡出,避世隱居。
後來又多了一個丫鬟和兩個老僕,女子才有心動作,起了一座莊子。
……
那女子,當然就是沈盈。
「原來如此。」陸征點點頭,「所以那青袍鬼,就是那剪徑的賊?」
「正是。」沈盈語氣遺憾,「可惜當日我懵懵懂懂,讓那賊人的神魂流入幽冥,被夜闌王看中,成了一方鬼將。
別看他修煉武道無成,沒想到卻是一個做鬼的人才,短短時間就修煉有成。
心懷怨恨,於是每月晦朔,都會來尋我的晦氣。」
陸征想了想問道,「我聽說城隍陰司就是負責對付幽冥界的,怎麼讓他每月都能出來?」
「城隍主要防禦的是幽冥界夜闌王出來影響陽間生人,嚴階不過是個鬼將,每月出來也只是解決私人恩怨,城隍不會出手。」
沈盈自嘲一笑,「在城隍眼裡,我也不過是個半鬼半精的異物,和嚴階拼鬥個兩敗俱傷最好,如何會為我出手,削弱陰司?」
陸征沉默。
「後來我也沒幾個可以說話的朋友,幸得遇到柳家姐妹和公子,雖然只有兩面,卻是一見如故。」
沈盈柔聲一笑,「我本無意透露身份,只不過……」
陸征擺擺手,「朋友之間自該互助,有什麼不能說的,我既然有能力相助,自然義不容辭。」
沈盈眼神如水,突然起身,蓮步輕移,靠近陸征。
「公子?」
「嗯?」
「你不會在意妾身這半鬼半精的身子?」
「當然。」
「朋友之間,無話不談?」
「呃,對?」
「那妾身可就說了,妾身剛剛入公子之夢,公子看妾身的眼神,可不對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