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你們看看你們都是什麼樣子!」看著下面這些對墨家無盡貶低的儒生們,叔孫通拍了一下案幾,大聲地呵斥著。
他的臉色漆黑如墨,既有心中的不滿,也被眼前的這些儒生們的言行舉止給氣到了。
眼看叔孫通發火了,這些儒生們一下子噤若寒蟬,場面瞬間寂靜了下來。
「你們這會兒慷慨激昂,那天朝會上你們怎麼不說話?面對馮劫和其他人的冷嘲熱諷,你們怎麼不爭辯?當天有人就提出墨家的墨子也可以封為聖人,你們怎麼不反對?現在知道.....」
看著這些儒生,叔孫通就氣不打一處來,想起那天朝會上,他一人獨自面對其他人的刁難和攻擊,再看看現在這些人在這裡大放厥詞,一個個不可一世的樣子,瞧不上那個、看不起這個的嘴臉。
他就對這些儒生們感覺到失望,甚至替這些儒生們感到悲哀。
叔孫通本人清楚的知道,無論是封聖人還是其它的權力,從來都是要靠自己爭取的,無論你如何鼓吹自己多麼厲害,多麼有影響力,那都不過是自娛自樂罷了。
他作為儒生,在扶蘇公子剛掌控大局的情況下,主動出頭替儒家和這些儒生們爭取權利,其實已經是犯了忌諱,甚至引起了其他學派的共同敵視。
對這一點,叔孫通心知肚明,但是為了儒家的利益和未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
但是現在看著這些儒生們的嘴臉,他心裏面竟然有點後悔。
這還不是最讓他氣憤的,真正讓他氣憤的是,自那天朝會以後,這些儒生們就像聞到了腥味兒的獵犬,一個個都跑過來找他。
找他的理由很荒謬,基本上都是拐彎抹角的質問他為什麼封聖人的事情最後竟然成這個樣子,讓其他學派也竟然有了名額?
當時叔孫通就像抽出寶劍砍了這群人!
不過為了儒家的整體利益,叔孫通還是強行忍下了心中的這口惡氣,可是現在,這些人因為天工院的事情,又一次大放厥詞,叔孫通終於忍不住了。
「之前,你們說為什麼封聖人的資格裡面竟然有其他學派的,這一點我只能說我無能,做不到讓所有的聖人資格都是儒家的,你們誰要是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你們就自己去爭取!」
叔孫通看著這些人,冷冷地說道,眼神裡面透露出一絲陰冷。
「至於天工院的事情,那是長公子定的,你們誰要是覺得自己不滿的,可以直接進宮去找長公子,在他面前哭訴,看看長公子會不會取消天工院?別在我面前鬧,我叔孫通就是一個儒生,沒什麼能力。」叔孫通看著這些人,自嘲地說道。
「你們誰要是覺得自己能力通天,有著經世治國的才華,大可以參加接下來的考試,《求賢令》也已經昭告天下了,裡面也寫得清清楚楚,只要能夠通過長公子的考核,你大可以一飛沖天!」
說到這裡,叔孫通臉上露出譏笑之色,看著這些儒生們,「只是你們有這個才能嗎?」
此話一出,這些儒生們的臉色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有些臉皮薄的,只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其實對於自己的能力,有些人是有著清楚的認知的。
讓他們指桑罵槐、說一些高大上、假大空、之乎者也、引經據典的話,他們很拿手,但是真要讓他們去地方上當一個縣令治理地方,那可就......
當然了,有臉皮薄的,自然也就有臉皮厚的,那些臉皮厚的,聽到叔孫通這諷刺的話語,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起來,心中已經暗暗地把叔孫通給記恨了下來。
叔孫通把眾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底,也就是這一刻,他心中已經做了一個決斷。
隨後,叔孫通面無表情地說道,「眼下的情形,封聖人這件事情已經不可避免,不讓其他學派的人成為聖人顯然也是不可能的,這一點我希望你們好好地考慮一下。」
「封聖人的標準和方式,都已經寫得明明白白了,朝廷也已經下發了詔書,當務之急不是在這裡謾罵其他學派的,而是抓緊時間選出咱們儒家有資格封為聖人的人選,這才是最重要的。」叔孫通有氣無力地說道。
他這話說完他就已經預料到,這些儒生們可能會為了聖人的資格人選再一次整起來,因為他最清楚,儒家內部也不是一團和氣,也是分了很多宗派。
為了名額,秉持不同宗派的人肯定都想把自己宗派的人加進去,但是這些,叔孫通已經管不了了,或者說他已經不想管了。
「我儒門七十二賢皆可成為聖人。」果然,叔孫通話音剛落,就有人如此叫囂道。
對此,叔孫通的臉上面無表情,心裏面卻是在替這些人默哀。
「行了,就先這樣吧,你們都各自回去吧!」叔孫通直接下了逐客令,他是一刻也不願意多看這些人了。
眼看叔孫通下了逐客令,這些儒生們只好悻悻離開,有些人小聲地發泄著對叔孫通的不滿,不過,此時的叔孫通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叔孫通滿臉頹廢地站在院子裡,唉聲嘆氣。
「先生,封聖人是好事兒,你怎麼如此沮喪?」就在這時,淳于信一臉不解地問道。
「你覺得就這些人的德行,他們會幹出什麼事情來?胡亥前不久才殺得儒生們人頭滾滾,現在他們又開始管不住他們那張嘴了,這樣下去,遲早招來殺身之禍!」叔孫通看著淳于信,一臉擔憂地說道。
「先生,應該不至於吧!扶蘇公子仁慈有加,不像胡亥那樣濫殺無辜、殘暴不仁,我看他們也就是發泄一下對墨家的不滿,應該不會有事吧?」淳于信不以為意地說道。
聽到這話之後,叔孫通突然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冰窖之中,渾身上下都覺得冰冷。
「公子再仁慈,但歸根到底他終究是帝王啊!」叔孫通心裏面不盡的感慨道,不過這話他卻沒有說出來,畢竟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有些人不到大禍臨頭的時候,永遠不知道刀子是那麼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