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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萬一殿下色令智昏……

2024-09-15 13:54:42 作者: 猶魚絲
  逐風兩眼直視前方,不睬她。

  紅藥實在忍無可忍了,抬腿就踹出了她上次想踹卻沒能踹出去的一腳。

  逐風紋風不動,這一腳對他完全不痛不癢。

  紅藥是徹底沒轍了。

  沈昭嬑一進內室,就見齊雍一身竹青八團龍圓領袍子,盤坐在蒲團上,同身體發福的了明大師相對而坐。

  兩人之間置了一長案,一個銅爐幽幽吐香,上面還擺放了素齋點心和茶水,以及一些乾果、鮮果,滿滿當當的。

  內室里只置了一個炭籠,有些冷。

  沈昭嬑坐在杌子上,有僧人端著火盆過來,裡面的銀絲霜炭還沒燒過芯,是剛剛才生起來的。

  逐風將齊雍面前長案上的吃食,都拿到她這邊來。

  了明大師慈眉善目,兩縷眉毛都白了,他聲音很平和,同齊雍講著經文,沈昭嬑不懂經文,不知道他講的什麼經。

  「……是故,世間的人,向來都不認識自己,更不知道自己不生不滅的、常住的真心,本來是清淨光明的。平常都被妄想所支配,認為這種妄想作用,就是自己的真心。所以發生種種錯誤,在生死海中輪轉不休。因外貌色相的美妙,就生出歡喜,便覺著這是真心。」

  「心,究竟在哪裡?」

  「什麼樣的心,才是真?」

  「在感想、聯想、幻想、感覺、幻覺、錯覺、思惟與部分知覺的圈子裡打轉,這是妄心。」

  「妄心是心理生理所產生的,才有了種種的痴迷與貪愛。生了痴愛以後,就普遍地遮障了自性本覺的光明。」

  「真心,應該離開現象所有的色、香、味、感觸等等事實作業,超越感覺、知覺的範圍,元本清淨正覺,光明寂然,才得真心自性。」

  齊雍盤腿而坐,眉目低垂,正摸捻著香珠,寶相莊嚴的模樣,在沈昭嬑眼裡,竟比對面的了明大師還多了幾分莊嚴佛性。

  目光落在齊雍手中的香珠手串上。

  通髓香珠送了他不過月余時間,便已經被他養出了油潤的光澤,褐色的珠子變成了玄色,黑中揚紅,顯得厚重內斂。

  齊雍的手很好看,他是冷白皮,像漢白玉一樣冷硬,五指修長,骨節分明,他一顆一顆地捻著香珠,手背上微微凸起筋絡,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蘊在經筋裡面,一旦筋絡爆起,力量噴發,輕易就能捏斷一個的脖頸……

  沈昭嬑頭皮一麻,僵硬地轉開了目光。

  齊雍垂眼,眼角的餘光看到她,拿了一塊瓜葉菊餅吃,他慢慢將香珠纏到手腕上去。

  「世人被各種心理狀態的情緒和妄想所煩惱,所謂我執,又名我障,我執故我障,我知故所障。」

  了明大師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阿彌陀佛,施主是愚昧當中的迷人。畫地為牢,自甘舍大而取小,迷心認物,不能游心於方之外。」

  「施主悟的是本我,而非超脫。」

  「與我佛背道相馳,終此一生難脫執我苦海。」

  「阿彌陀佛。」

  他起身行了合十禮,齊雍紋風不動地坐著,也回了一個合十禮。

  沈昭嬑便是不通佛法,也聽明白了,齊雍的意思是:我執著於心理、生理所產生的妄心、妄念、妄想……一切虛妄,所以產生了真心,我也知道這份真心是執亦是障,就是因為所知,所以執於障。


  總結一句,我執我的,干卿何事?

  了明大師走出內室,齊雍這才起身向她走過來,坐到對面的蒲團上,與她對坐。

  他吩咐守在門口的逐風:「取一條乾淨的絨毯來。」

  窗牖上糊了白皮紙,薄滑透光,外面天色似是又陰沉了些,內室幾盞酥油燈,顯得有些暗。

  沈昭嬑問齊雍:「了明大師方才講了什麼經?」

  「是《楞嚴經》,」屋裡有點涼,齊雍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沈昭嬑,同她解釋,「體悟清淨本心,感悟真心自性,且自性常住的經文。」

  沈昭嬑不感興趣,沒再繼續問:「你怎麼會來靜雲寺?」

  齊雍神情微頓,看了看她,只笑著說:「心中有些疑惑,便找了明大師相詢,希望得他指點迷津。」

  他也會有疑惑嗎?沈昭嬑聽得一怔:「那你的疑惑解開了嗎?」

  眼前這人是她見過,心性最為堅忍之人,這世間沒什麼事能難得倒他的。

  齊雍搖頭又點頭:「佛法解不開心中困惑,不過疑自心中起,答案自然也要從心中求,旁人都幫不了我。」

  他聽了沈昭嬑的「替身說法」,當天晚便又夢見沈昭嬑在哭,心中莫名有些在意,聽說了明大師來了靜雲寺,便過來相詢。

  了明大師便同他講了《楞嚴經》,告訴他何為妄心。

  沈昭嬑忍不住笑:「難怪了明大師說你與佛無緣。」

  旁人聽了經文或多或少,或深或淺,總有一些體悟才是,可齊雍卻認為佛法解不了疑,答案要從心中求。

  她懷疑了明大師臨走前,說齊雍是愚昧當中的迷人,很可能是在罵齊雍愚昧不悟。

  她抿著嘴,嘴角不住的上翹。

  齊雍暗罵了一聲老禿驢。

  這時,逐風拎著一個筐子,帶著紅藥一起進屋,他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麼聒噪的臭丫頭,就跟老僧人念經一樣,小嘴叭叭叭……沒完沒了地指責他,憑什麼攔她的話……這都無所謂,他眉毛都不會動一下。

  但是!這丫頭居然說,要向自家小姐告狀,說自己欺負她!

  她家小姐是內定的齊王妃,他未來的女主子。

  逐風心裡慌的一批,又穩住了。

  可接著,這丫頭還說,沒準她家小姐就向齊王殿下告他一狀。

  逐風暗暗一尋思,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萬一殿下色令智昏……

  逐風他頂不住了,把絨毯扔給了紅藥,把人一起帶進了內室……反正一會兒殿下發話了,她想留也不敢留。

  齊雍拿過紅藥手中的絨毯,遞給了沈昭嬑:「把絨毯搭在身上。」

  內室並不大,燒了一個火盆,一個炭籠,沈昭嬑不覺得冷,把絨毯搭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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