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福笑眯眯把選妃的牌子交給了沈昭嬑:「選妃宴安排在十日之後,屆時大姑娘要同所有參選的女娘們一起進宮,參加皇后娘娘舉辦的宴會。」
他語氣很柔和,沈昭嬑福身道:「有勞公公辛苦了。」
徐姑姑將妃紅花交給了沈昭嬑。
沈昭嬑垂首,只聽頭頂傳來,徐姑姑含笑的嗓音:「明日,宮裡會派四位姑姑進府,教導大姑娘一些宮規禮數,待十日之後,大姑娘需戴著妃紅花,正式參加選妃宴。」
妃紅花是為了區別參與選妃與普通參加宴會的姐兒。
沈昭嬑連忙道:「多謝姑姑。」
姑姑進府不僅僅為了教導宮規禮數,也是為了就近觀察待選「秀女」的才德品性,從衣食住行,各方面了解「秀女」的德言婦工,教養閨範,許多「秀女」在這一步就會被淘汰了。
淘汰了,也不能說對方不夠優秀。
事實上,第一步就能入選,無不是京里最出挑的姐兒,但齊王妃只有一個,加上兩個側妃,最多只挑選三人。
只能說有人比你更優秀,或者你不符合選妃的要求。
折騰了一個時辰。
沈昭嬑接下了宗人府的選妃宗碟、翰林院的選妃文書、禮部的選妃表文、司禮監的選妃牌子,中宮的妃紅花……
沈昭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大周朝女子,皆以參加選妃為榮了。
選不選得上都無所謂了,僅這四樣東西,便已經蓋壓了全天下大多女子,未來前程無憂,便是將來嫁人了,也沒人敢拿捏半分。
沈岐滿心複雜地將一行人送出了家門,趙安福微笑:「雜家這便進宮向皇上復命了!沈侯且留步!」
他仿佛隨口說了一句,可隨行的一干人無不是心中一凜。
還有其他幾家入了齊王妃選,他們還沒去過,可趙安福卻說,自己要回宮復命,似是沒打算再去別家……
趙安福是專程來鎮北侯府的。
他奉的是皇命!
看來宮裡已經內定了齊王妃。
接下來,禮部和宗人府要配合皇后娘娘,不能讓選妃出了差錯,這是趙安福透露出來的聖意。
歷年選妃,除了從民間選取,像皇后和正妃,其實早就內定了,後面選的只是后妃、側妃、宮人罷了。
沈岐回到大堂,柳心瑤正在同沈昭嬑說話,他沒有貿然進去。
「妱妱,母親願意尊重你的想法,但是,」柳心瑤看著女兒,語氣一下嚴厲起來,「你得告訴我,你是真心想嫁給齊王殿下嗎?」
宮裡早就透出了這方面的意思,她沒有考慮妱妱選不上這個問題,事關女兒的終身幸福,有些事也該問清楚了。
沈昭嬑遲疑了一下,點頭:「娘,這是女兒自己的選擇,女兒考慮得很清楚。」
語氣很堅定,可柳心瑤心裡卻更加憂慮了,因為妱妱並沒有回答,關於真心這個問題……
她似乎刻意避重就輕。
柳心瑤輕聲問:「為什麼?是因之前駟馬失控,齊王殿下救你的時候,壞了你的名節,便覺得必須要嫁予他,還是齊王殿下……」威逼利誘?她張了張嘴,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不願把曾經救過妱妱的人,想得如此不堪,「妱妱,我知道你和齊王殿下私下有些往來。」
侯爺過不去心裡那關,是因不知女兒的真實想法,心中難免不安。
她何嘗不是如此?!
沈岐這時才走進屋裡:「如果你不是真心愿意嫁給齊王殿下,爹馬上拿了家裡的誥券,進宮請皇上收回成命。」
金書鐵券,二等侯高一尺,寬一尺六寸,形同一本翻開的書,是皇帝與功臣之間信守的憑證,一分為二,其一藏宮中宗廟內,其二交功臣藏於家祠,用於封爵憑證,記錄了功臣及家族於朝廷的功績,以金粉刻下了皇帝對功臣的種種承諾,有免罪和免死特權。
鎮北侯府是跟隨太祖,有從龍之功的人家,家中的誥券,刻的是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
請皇上收回成命這話,也不是簡單說說。
忤逆皇命,可以用誥券免罪。
話說到這份上,許多事避免不了要給爹娘一個交代,沈昭嬑只好說:「選妃一事,殿下事先也同我提過,他說選妃宴已經內定我了,我是自願嫁給殿下。」
沈岐蹙眉,沒說話。
仍沒說是不是真心這話,自願不代表就是真心,柳心瑤試探道:「妱妱,你同齊王殿下之間是否……」生了情誼!
「我、我也不知道。」沈昭嬑心中苦澀,她和齊雍糾纏了兩世,許多事她自己也說不清,也沒法告訴爹娘。
前世齊雍對她很好,拋開「白月光」不提,她也許對齊雍有過心動。
但是她始終記得,自己是怎麼進了攝政王府,始終記得要查清鎮北侯府的奪爵的真相,查明爹爹的死因,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進了攝政王府後,她的第一目標,就是獲取齊雍的信任,請求齊雍幫忙調查爹爹的案子。
她不會把一切希望,全寄托在別人身上!
所以第二目標,是在攝政王府取得一定的話語權,能夠調動攝政王府的力量,自己調查這一切。
她要表現出自己的價值。
香藥是她擅長的,她才會費心去鑽研,用以討好齊雍。
管家中饋她也會,難的是為齊雍創造出別人無法創造的價值。
她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鑽研香藥,經營攝政王府名下產業,每天有看不完的帳本,有看不完的香方典籍,有一大堆需要試驗的香藥材。
她的目標太明確,也太直接,以至於不會在其他事務上傾注太多精力。
哪怕後來,意識到自己對齊雍產生了異樣的感情……也不會放縱自己。
世俗的利劍將她傷得千瘡百孔,她深陷在沼澤泥濘里,苦苦掙扎,努力活著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耽於兒女之情,更沒有再多的心力去計較那些情情愛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