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婉一下漲紅了臉,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下意識看向了大姐姐。
沈昭嬑柔聲說:「你不要緊張,如實說便是,母親沒有旁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個中緣由,也好斟酌一番。」
柳心瑤連忙也說:「正是如此。」
沈如婉沒那麼緊張了:「前些日子,同母親在京里走動時,見過齊小公子幾次……有一次去左都御史家中,尤二小姐請我幫著繡一件雙面繡的扇面,當時有幾個姐兒在場,也都讓我幫著繡東西,尤二小姐是東道主,我不好明著拒絕,可若是應下了,其他姐兒那邊便也不好拒絕……」
大伯母月份大了,大姐姐也要備嫁,不好去外頭走動,家裡接到了請帖,都是由三房代為走動。
尤二小姐看不上她鎮北侯府三房庶子嫡女的身份,說不上輕賤,可言行舉止間也透了輕慢之意。
論到大姐姐,她就不敢張這個口。
「後來齊小公子路過,幫我解了圍……」
齊小公子笑嘻嘻地說:沈五小姐來者是客,你們尤家還書香門第,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哪有人大庭廣眾之下請人幫忙,你們這一個個地,莫不是把沈五小姐當成你們家的繡娘?真是不知道什麼叫客氣,不如叫沈五小姐回到家中問問長姐沈大小姐,再決定要不要幫忙?
沈如婉簡單說了當時的情形:「……尤二小姐後來當場向我道了歉,這件事便揭過不提了。」
柳心瑤看向了沈昭嬑。
沈昭嬑拉著沈如婉的手,溫聲問:「你心裡是怎樣想的?想不想幫這個忙?」
她倒是有些驚訝,齊知寶竟會幫婉姐兒解圍,前世今生也沒聽說齊知寶還是個熱心人……
開春之後婉姐兒出去走動了幾回,卻見了齊知寶好幾次。
大戶人家宴客,男女都是分家宴請,雖然很難避免男女客相遇這事,但接連碰見好幾次,這頻率明顯多了些。
倒不是她多想。
前世,齊知寶成了飛魚衛指揮使,經常出入攝政王府,同她關係也算熟悉,沈昭嬑還是知道他的。
想到笑得一臉討喜,叫人生不出厭惡的齊小公子,沈如婉輕抿了一下唇:「齊小公子他……挺好的一個人,性子活潑,也十分知禮……」
沈昭嬑目光深了深,齊知寶是個紈絝活寶,沒想到沈心婉對他的印象竟十分不錯……婉姐兒明顯是想幫忙的,但礙於禮數不好直接答應……
她沒說話,微笑著聽沈如婉繼續說:「他之前在隆郡王府花會上幫我說過話,後來在尤大人府上也幫過我……」
「聽齊小公子說,老寧郡王妃近年來身子也不大好,每當提及那扇屏風,總是心情低落,滿心遺憾,我心中有些不忍。」
「齊小公子也很自責,他到底是一片孝心,小時候不知事,這才弄壞了屏風,如果能修補完成,老寧郡王妃夙願得償,想來定會十分高興,齊小公子也能一解心結,也是皆大歡喜。」
沈昭嬑頷首,婉姐兒向來心善,對齊小公子印象不錯是不假,不忍老寧郡王妃遺憾不能釋懷也是真。
「你可有把握幫齊小公子將繡屏修補完成?」
沈如婉猶豫了一下,這才說:「我給大姐姐繡了一扇,雙面異色異繡的繡屏,一面仿了周昉的《簪花仕女圖》,一面《芙蓉錦雞圖》,人物繡我是有些把握的,只是……老寧郡王妃那幅繡屏我不曾看過,不知道能不能修復。」
皇上為大姐姐賜婚後,她就尋思著,大姐姐大婚時,要送什麼給大姐姐添妝,大姐姐什麼也不缺,她也拿不出什麼稀罕東西,唯獨一手繡藝還值得稱道一二,便打算為大姐姐繡一面大件的落地繡屏。
比之前那張梅屏大了一半,人物繡本來就難,繡起來十分吃力,好在有母親幫她分線、配線,倒是省了她許多力氣,這才能在半年的時間內繡完。
母親說她將仕女的氣韻神態繡得十分生動。
沈昭嬑有些意外,沈如婉去歲才送了她一幅雙面異色異繡的梅屏,做了新年禮,她當時喜歡的不得了,屏風一直擺在碧紗櫥處,直到今年二月,梅屏不應景了,才換了下來,仔細收著。
真沒想到,沈如婉又在為她繡屏風。
沈如婉看向了大姐姐:「我想先看看繡圖……如果沒有把握便推辭了,只是擔心不合禮數。」
沈昭嬑頷首:「齊小公子雖然有些冒昧,此舉也有不合禮數之處,但這事自然也有符合禮數的做法,便讓齊小公子將繡圖送到大房來,由母親做主,借著幫老寧郡王妃修復繡屏的名義,請你幫忙便是,有長輩出面,便也妥當些。」
沈如婉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看向了大伯母。
柳心瑤擱下杯子,笑著點頭:「我們婉姐兒有能力也有善心,試試倒也無妨。」
沈如婉連忙福身道謝。
沈昭嬑想問問沈如婉為她繡屏風的事,可一想,沈如婉之前半字也不提,多半是打算送她做添妝的,便打消了這個主意。
只是心裡難免有些心癢期待,想來那幅繡屏差不多要繡完了吧……
柳心瑤也是雷厲風行的性子,當下就讓巧屏走了一趟寧郡王府。
齊知寶接到消息之後,半刻也不耽擱,立刻帶著繡圖來了一趟鎮北侯府。
一身寶藍色八團紋直裰,人模人樣,儀態端正地給鎮北侯夫人和唐氏行禮,禮數叫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沈昭嬑實在想像不出他提籠架鳥,鬥雞走狗的紈絝模樣……
齊知寶下意識瞧了沈如婉一眼,擔心在長輩眼前失禮,又連忙躲開了眼神,沈昭嬑特別注意了他,發現他一雙桃花眼兒,總不住地往沈如婉身上打飄……
齊雍在人多的地方也是這樣,眼兒不時就往她身上飄,不敢多看,只一眼就瞥開了,一會兒又飄了過來,似乎不受控制一般……
呵!
敢情齊知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