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緊緊抱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沈昭嬑擡起頭來,探出手指,去摸他瘦得面骨有些突起的面頰,深陷的眼窩,眼下濃重的黑眼圈……手指往下,摸到他下巴有些刺手的青色胡茬,齊雍一定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齊雍一動不動,任由手指輕撫他的面頰,過了一會兒,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滿手的冰涼……他放開沈昭嬑,將手伸進被窩裡,被窩裡也不暖和,手底擺著湯婆子,一雙足仍是一片冰涼。
「怎麼這樣涼……」
沈昭嬑抿著嘴角,她身體虛,比原來更加畏冷了,夜裡怎麼睡也睡不暖和,婆子每天夜裡都要換好些趟湯婆子,屋裡加擺了三個炭盆,南方這邊不行暖炕,她夜裡睡覺,總覺得身子轉不了熱。
好不容易睡暖了,稍動一動,被窩裡又轉冷了。
齊雍脫掉了外袍躺到她身側,將她軟玉一般的身子包裹在懷裡,
沈昭嬑將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上,身體像豆莢一般,被他包裹著,曲蜷在齊雍懷裡,嚴絲合縫。
密實的懷抱,是那樣溫暖,那樣叫人安心踏實。
「夫君……」
她聲音軟軟地喚他,聲音還帶著哭後的啞意,帶了一點嬌軟的鼻音,滿心的眷戀和滿足。
「我在。」齊雍又將她抱緊了。
屋裡安靜極了。
耳畔隻有屋外鬼哭狼嚎一般風號聲,被窩裡漸漸暖和起來,沈昭嬑的身子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齊雍連日趕路,有些疲憊了,此時嬌妻在懷,他心中一片安定,低了低頭,不時親吻她的發頂,看到她,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哭紅的雙眼一直看著自己,好像捨不得閉上眼睛一般。
四目凝視著,齊雍的身體慢慢覆下。
有些單薄的羅漢床,仿佛突然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隨著齊雍身體翻動,發出輕微的咯吱一聲。
沈昭嬑睜大眼睛,看著齊雍臉龐慢慢壓下來了,她眼睫不停地顫起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蒼白面龐之上,泛出一層淡淡紅暈。
她將手臂從被窩裡伸出來,勾住了他的脖頸。
「冷,放回去。」齊雍要拉下她的手,塞回被窩裡去。
沈昭嬑不肯,軟軟對他撒嬌:「一會兒就不冷了。」
不待齊雍反應,她擡起腦袋,唇兒貼上他的嘴,啃了幾下,見他沒有一點反應,她故意咬了他一下,聽到齊雍疼得直吸氣,沈昭嬑笑了起來,有點小小的得意,接著,細碎的吻,落在他的額頭、眼上、鼻尖……
就像齊雍從前吻她那樣。
齊雍心中湧現了一股衝動,疲憊的身體湧現了一股子火熱的力量,他將沈昭嬑按倒在榻間親吻,青色的胡茬刮過細嫩的皮肉,讓沈昭嬑非常不適,可她捨不得推開齊雍,便忍著不適……
單薄的羅漢床搖晃起來,吱呀的聲音不絕於耳……
次日,沈昭嬑醒來時,外面大雪停了,風聲也休止了,太陽光十分明媚,從木窗的罅隙裏漏了進來。
屋子裡安靜得像是墜入了一場幻夢。
她夢到齊雍來找她了。
後來她有些瘋狂,一直纏齊雍,不讓齊雍離開她,齊雍劇烈的喘息聲,落在她耳邊,是那樣令她安心……直到齊雍向她求饒。
沈昭嬑偏頭看去,齊雍就睡在她的身側。
不是夢。
齊雍真的來找她了。
齊雍昨晚被熱情的小嬌妻纏了半宿,整個人累極,差點虛脫,還沉沉地睡著,沒有醒來。
他面朝著她,閉著眼睡得十分安詳,一手擱在她的腰間,一手枕在她的腦後,呼吸輕輕落在她的額前,夫妻倆的雙腿,以一種怪異的姿態,扭纏在一起,奇怪的是,他們倆誰也沒覺得不舒服,就這樣睡著了。
沈昭嬑在齊雍懷裡拱了拱,貼的再緊些,眼睛一閉,便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床上隻剩下她一人,身邊沒有齊雍的身影……
她忽一下坐起身來,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室裏,根本沒有齊雍的身影,心中不知為何,湧現了一股子強烈的委屈。
「你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沈昭嬑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影從模糊,到清晰。
「齊雍。」她笑著喚他,對他伸出手臂。
齊雍上前,抱住了一大早對他撒嬌的小嬌妻,內心充滿了滿足:「等雪化了,我們起程回京,」他吻著妻子鬢髮,「妱妱,我們以後再不分離。」
沈昭嬑含笑點頭:「好!」
齊晏然站在小院門口,看著上前應門的雲起,腳步頓在原地,小院不大,他站在院外,聽到小院裡,沈昭嬑歡快的聲音,透著軟軟的撒嬌,喊著:「齊雍。」
然後問他,京裏情況怎麼樣?
爹爹還好嗎?平叛的時候有沒有受傷?
母親怎麼樣了?有沒有被嚇到?
外祖父有沒有平定倭患?
皇上有沒有事?
皇後娘娘有沒有事?
武清侯府、定國公府、魏國公府、輔國將軍府……
定國公、唐進堯、裴南暄、魏老夫人、趙忠全、趙安福、小全子……
……
她好像有問不完的問題,嘴裡絮絮叨叨,一直問個沒完。
而齊雍也沒有一點不耐,嗓音低柔地應答他。
齊晏然兀自站在門前,身體一動不動的,好像化為一座雕塑一般,青陽手裡捧著世子爺精心挑選的禮物,站在世子爺身邊,大氣兒也不敢喘一聲。
直到齊雍過來了。
兩個男人一個站在門裡,一個站在門外,隔著低矮的門檻互相對望,彼此眼中湧動著,兩人都能看懂的情緒,充滿了尖銳,互相碰撞著,兩人之間有一股暗潮在湧動著,在場的青陽和雲起紛紛低下了頭,摒住了呼吸。
良久過後,齊雍開口:「多謝你救了妱妱。」
齊晏然嗤笑一聲:「沈昭昭已經謝過了,不用你來謝我,畢竟我和沈昭昭是世交,也是青梅竹馬,我救她是因我們之間的情分,與你無關。」
他仰著頭,一臉傲嬌地看著齊雍,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勝利者的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