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進堯陰陽怪氣地說:「我說你回京也有十日了,每天準時上下衙,每次約你,你都不肯出來。」
齊雍自知理虧,隻好道:「妱妱懷孕後,我便西征了,女兒家懷孕大不易,我一直沒能陪在身邊,如今回來了,總要多陪陪她,知曉她的辛苦才是。」
「算了!我隻是說說而已。」唐進堯倒是沒多說什麼了。
成平懷頭胎時,他那時正在調查徐信安,忙得不可開交,沒怎麼關心她,後來明悟了心意之後,便總覺著虧欠,夫妻之間總有隔閡。
後來成平懷了二胎,他便也儘量抽了時間陪她。
夫妻之間的感情也更好了。
齊雍問他:「你找我什麼事?」
唐進堯就想到了正事:「我家老小也快一歲了,想向你打聽一下止孕的方子。」
成平嫁給她五年,五年抱倆,還都是孫子,祖父是樂得開花,天成在家含飴弄孫,悠閒自在,可苦了他。
齊雍無語了,就這點小事還要特地約他出來,打發個人過來問就是了,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去找程院史去。」
唐進堯笑著應下了,接著又道:「西域那邊大局初定,皇上要派人駐守西疆,聽說裴南暄已經向朝廷遞了駐守的摺子。」
齊雍表情頓了頓,接著又說:「那邊局勢複雜,一般的將領應付不來,皇上也挺屬意他的,要封他鎮遠侯駐守西域……」
唐進堯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旁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唯有他上趕著往上湊,這一去,想來至少十年內,無法返回京中。」
西域局勢方定,百廢待興,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些小國和小民迫切希望恢復漢統,如此有強大的中土帝國鎮壓西域諸國豪強,西域一帶也能穩定一些,小國小民也能安穩一些,不必擔心自己,朝不保夕。
但西域一帶還有強大的北蠻盤踞,是從匈奴帝國分裂的部族,他們是遊牧民族,茹毛飲血,天生好戰,不會臣服中土王朝的統治,至少在十年內,西域別想安穩下來。
齊雍對裴南暄的心思,多少有些揣測的:「裴南暄有大才,有他駐守西域,那邊局勢很快就能平定。」
唐進堯點頭,也沒再提這事,話鋒一轉就道:「我見你最近準時上下衙,軍機房裡許多事務,也都交給軍機大臣們在處理,一些重要的事宜,也是由軍機大臣們商議之後,直接呈交皇上,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
以前齊雍可是什麼都大包大攬的,可這次從西域回來後,對國事沒從前那些上心了。
齊雍點頭:「這些年一直在外征戰,我也有些厭倦了,如今朝中諸事既定,人才輩出,文臣諸如陳公甫,為人清正,一心為民,諸如張修遠,曾經下放到最苦寒的大榆縣,在那處磨礪了十年,知百姓之苦,能善政於民,諸如你如今掌了刑部,對文武百官威懾極大,能保吏治清明,諸如尤大人,稟性純直,都察院能納天下言論,令皇上廣開言路,能施明政,予百姓福澤。」
「武將之中諸如鎮北侯、武清侯、輔國將軍、定威侯,都是國之棟樑,能鎮一方,又湧現了諸如裴南暄、齊晏然,及柳家兄弟這樣的新薪武將,可保大周百年興盛,我也該功成身退了。」
唐進堯忍不住笑起來:「皇上肯定不會答應的,他還想早幾年退位做太上皇,指望你將來輔佐三皇子呢……」
果然不愧是兄弟,不光性格相似,連心智都十分相似。
當年宮裡隻有齊晟和齊雍兩個皇子,皇上這才封了齊晟皇太子,陳皇後一直虎視眈眈,不懷好意,為此姑母不惜「病死」,這才打消了陳皇後一絲顧慮,姑母死了,內宮就徹底由陳皇後把持,陳皇後自信可以藉由齊晟繼續把持朝政。
但齊晟根本不想當皇帝,私底下還與祖父笑說:這皇帝狗都不當。
後來他成狗了。
齊雍笑了:「他想得倒美,不過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倒是可以幫他一些,讓他也能過點悠閒日子。」
兩人正說著,雲起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過來了,他跑了半個京城,才找到了殿下。
唐進堯看向齊雍,取笑他:「我們才坐下,說了一刻鐘的話,表弟妹這就派人找過來了,哈哈……」
他聲音沒完,就聽雲起喘著聲音說:「殿下……王妃發作了!」
不是說還有五天的嗎?
齊雍眉一皺,立刻站起來要走。
唐進堯正要開口,就見他已經離了席,正大步往外走。
……
隨著肚子裡的孩兒一天天地長大,沈昭嬑經常忍不住會想,她和齊雍的孩兒,是男孩還是女孩?
孩子到了五個月,太醫其實是能分辨男女的,有一次想要告訴她的,她故意不讓太醫說,就給遠在西域的齊雍寫信,問他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齊雍說都可以,男孩女孩都好。
沈昭嬑也覺得是,她給齊雍回信時說,如果是女孩兒,就教她讀書,為人處世的道理,做一個堅韌聰慧的女子。
齊雍回信後說,就像你一樣。
信裏滿是期待。
隨後又對她說,如果是男孩,就親自教他習武,將來做一個鼎天立地的人。
沈昭嬑時常聽說,婦人生產便如跨鬼門關,對她而言隻是一句話而已,可輪到自己後,她才知道產子有多麼不易。
起先她一點感覺也沒有,醫婆讓紅藥扶著她在屋裡走動,讓她多吃一些東西,她都一一照做了。
可沒過一會兒,肚子漸漸有些間痛,疼得也不密集,沈昭嬑開始出汗,不知為何呼吸也有些困難,她加快了呼吸。
漸漸地,間痛變成了陣痛,一次比一次頻繁,一次比一次劇烈起來,後來感覺肚子墜痛得厲害,醫婆終於將她扶到了產床上。
沈昭嬑整個人都汗濕透了,就像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她舉起手,用力握住頭頂的綢帶,用力吸氣,憋住一口勁兒,雙手一齊發力,用力扯動綢布,上半身子都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