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國戰馬後繼無力。
從一開始用力過猛,到後來跟北翼的極致拉扯,時而衝刺,時而調頭,時而收蹄,把馬兒折騰得夠嗆。
草原上的戰馬跑起來應該是風馳電掣,勇往直前。幾時經歷過在這樣狹小草坪上來回打轉?
這就是岑鳶上半場後期的策略,不讓馬真正跑起來,就折騰它。
先把馬的精氣神耗沒了,人的精氣神也就快沒了。
其次,宛國戰馬水土不服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水土不服不是今天才開始的,早在一個月前進入北翼境內就發生了。
宛國的生活條件對人類雖然不友好,可氣溫低的高寒地帶卻是戰馬的溫床。那裡的糧食種不好,卻有大片肥沃的牧草。
宛國馬中之王離開了溫床,如同魚兒離開了水。吃不飽,睡不好,還一路長途跋涉,早逞疲態。
越是馬中之王,對環境越是挑剔。加之與馭馬之人臨時匹配,雖然被強勢控制住了,可本就不適的戰馬更加消極。
反觀北翼馬兒在場上反而愈戰愈勇,劣勢盡消。不再像剛上場那會害怕得往後躲,而是隨著主人的意圖大殺四方。
北翼頂級好馬不多,品種也不是最優良的,但場上馬兒實力其實並不弱。
馬兒靈性,幾經試探,確定宛國戰馬不過是紙老虎後,烈性大發,長嘶幾聲挑釁馬中之王。
北翼馬球隊解決了馬兒劣勢的問題,發揮默契程度的優勢,場上再次呈現出一邊倒的戰況。
男子勇猛護衛,女子精準傳球。
男子護衛隊形配合漸成,如龍蜿蜒,如豹敏捷,如銅牆鐵壁,將女子們保護得滴水不漏。
女子們再無後顧之憂,風一般自由,雲一般輕盈,搶球斷球控球傳球,幾起幾落,直插敵人腹地。
破門!球進!
破門!再球進!
越打,越放鬆。越打越好看,花樣繁多,木球如同粘在其杆上一般。
鼓聲幾乎未斷過。
真正的人馬合一!
真正的精彩絕倫!
隨著裁判一聲令下,馬球賽結束。
場內場外,歡呼聲四起。
大比分優勢,壓倒性勝利!
不是馬背上的民族,一樣可以在馬背上贏得漂亮。
燃!涅槃重生,烈焰燃魂。
卻在此時,宛國人輸急了眼,一柄長杆毫無徵兆地向著傅仙仙的腦袋直擊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離其最近的邢明月縱身從馬背上飛身躍起,擋在傅仙仙身前,同時伸手將其拎起扔向後方。
後方唐星河下意識將傅仙仙接在懷裡。
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
可邢明月卻被長杆狠狠打中下顎,鮮血直流。
紅色的鮮血浸在紅色的戰衣上,瞬間融為一體。
同一時間,魏趙馬吳齊齊撲向揮桿打人者。
宛國人輸了球,本就心裡有氣,此時也加入了戰局。
唐星河見狀,一聲國罵後,將傅仙仙塞進傅思楠懷裡,瞬間撲進戰圈。
邢明月一抹顎下鮮血,一捏拳頭,也參戰進去。
馬球賽剎時變成了群毆。
十二個宛國人,對上六個初出茅廬的北翼少年,雙方大打出手,竟然誰也沒占到上風。
明德帝微眯著眼,站起身觀望起來。他道,「朕從未有一日,能想像對著宛國人,還能直接用拳頭當場打回去。」
曾經也不是沒發生過類似場面,北翼與宛國賽馬,宛國勝出,北翼的馬被嘲笑,北翼的人被唾棄。
在賽場上,宛國人因口舌之爭,甚至是看誰不順眼,就直接上前開打。
可北翼人不敢當場還手打回去,因為在來時就被叮囑要顧全大局,發生任何事,都要講道理。
道理其實就是看誰的拳頭硬!岑鳶淡淡回應明德帝,「從今日起,宛國至少能在北翼的土地上學會做人。他們祖先不教,咱們親自來教。」
明德帝忍著心頭的激動和酸楚,繼續看著場上混戰。
六個小子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傅家女子圍著哭成一片。尤其傅仙仙哭得最是撕心裂肺。
看台上驚呆了,不明白明德帝為何不干涉。
坦魯也不喊停,任場上一片混亂。十二人對六人,不虧。
陡然,岑鳶提氣朗聲道,「忽如一夜春風來!」
六個小子齊齊一震,下意識踏在了平日訓練時熟悉的位置上。
剎那間,陣成。這是上一世,岑鳶在邊關閒來無事,由兵法推演而來的陣法。
以防禦為主,此陣多用於兵力不足。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此陣若用在戰場上,可做到以一抵十。此時只需以一抵二,便有勝算。
宛國人的招式大開大合,力大無窮。可對上這個陣後,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無法收到想像的效果。
就在其一籌莫展時,岑鳶又道,「千樹萬樹梨花開。」
六人瞬間齊齊出手,改防守為突襲,身法快如閃電,出手雷霆萬鈞。
「砰!」一個宛國人如斷線的風箏,被暴擊飛出。
就在旁的宛國人要聯手出擊時,聽到岑鳶又朗聲道,「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話落,在宛國人錯愕的目光中,陣型又變了。
幾息拳腳之間,又一個宛國人被打飛出圈。
那個宛國人是個大胖子,身形本就不靈活,全靠一股蠻力,拳頭跟石頭一般硬。
這人一飛出去,所有宛國人都齊齊一愣。
就在這愣神中,又飛了一個出去。
宛國人第一次從心裡升起了懼意。尤其看到在旁邊念了幾句詩文的人,正一步一步走近。
這人每走近一步,仿佛都帶著狂風肆虐。
其實岑鳶只是來講道理,淡淡問,「還打嗎?」
問一個宛國人還打嗎?他要主動說「不打」,那絕對是一種恥辱。
場上一度尷尬。
宛國人在這場馬球賽上,把骨氣都要打沒了。
宛國人不回話,北翼少年就不撤陣。
對峙,就是現在宛國和北翼的立場。
岑鳶彎腰撿起一支掉落在地的長杆,握在手中慢慢走近,「剛才是你先動的手吧?」
他問的是那個拿長杆直擊傅仙仙的男子。
其相貌堂堂,在一眾宛國人里算是十分出眾。
從站位上來看,似乎他是那一堆猛士圍在中間的人。此人上半場未參賽,下半場才換上場。
那人仍舊傲慢中帶著挑釁,「是又如何?」
在這「是又如何」四個字剛落下,岑鳶長杆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