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行舟瞧著皇上眼裡的光,不太落忍忙低下頭,「不過駙馬還說,您要是不去,就早點洗洗睡了。睡了能做個好夢,省得胡思亂想添亂。」
明德帝:「……」
這是個女婿該對岳父說的話嗎?一個入贅的!
韋行舟試探著問,「那,皇上您去嗎?您要去,屬下為您開路。」
「去,怎的不去?朕是去查看這不宵禁的北翼京城到底有多繁華,多熱鬧。」明德帝說出這句話後,心裡已經十分輕鬆愉悅。
他想過了。如果祝由術是個局,至少也是個故事編得很完整很溫暖的局。
既是局中人,他只需好好享受就可以了。
他們不是愛操心嗎?
那就讓他們操心好了。他自己,也並不是傀儡,而是北翼的希望。
他才是真正的中心,所有人都圍著他打轉。
他應該配合他們把這局做完,然後將心思放在自來在意的民生上。
明德帝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就想起下午那會,外頭滂沱大雨,他把時安夏拒在御書房外的情景,心裡十分不得勁兒。
等他帶著齊公公和韋行舟到達畫舫小酒館的時候,就只看見岑鳶一個人在那坐著。
「我女兒呢?」明德帝坐到了岑鳶對面。
岑鳶陰陽怪氣兒的,「你女兒不是被你氣走了嗎?你問我?」
明德帝囧,「朕,咳!朕何時,咳,朕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就算了。」岑鳶雖陰陽他,酒卻不少倒,「出來就別『朕』了,像個普通百姓一樣,感受叢茵河的夜景,看看還有什麼要改進的。」
明德帝悶悶喝了口酒,「夜景有什麼好改進的,有那銀子給百姓多遷幾座不用擔心水患的城多好。」
岑鳶一抹淡笑漾在眉眼,「這就是我家小姑娘一直要護你性命的原因啊。你還在懷疑她的動機。」
明德帝繼續喝悶酒,「我查了祝由術,這不是個好東西。」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好東西。」岑鳶也喝了一口悶酒,「她這個祝由術是針對我來的,不是針對你。」
明德帝掀眸看他,好半晌朗聲笑開了,「女婿,你要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哈……」
岑鳶,「……」
這皇帝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順眼了。
齊公公和韋行舟在旁邊一張桌子坐下,準備等小二來了點些酒菜。
韋行舟想了想,出去找到畫舫掌柜,遞了錠銀子交代下去。
很快,畫舫就清場了,緩緩游在水面上。
須臾,時安夏從外掀簾入了內艙,看到明德帝來了,臉上立刻綻開了花,「父……父親您真的來了?」
明德帝瞧著小姑娘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只覺一股心酸直衝鼻端。
他竟然懷疑她!唉,怕不是眼瞎吧。
他招了招手,「夏兒快過來,朕……為父,咳!」
時安夏見明德帝這麼快就想通了,哪還有什麼委屈,彎了眉眼,坐到岑鳶身邊,「父皇今晚吃的什麼?餓了嗎?」
坐在旁邊桌上的齊公公嘆了口氣,插了個嘴兒,「公主,皇上今晚是一口都沒吃呢。」
氣都氣飽了啊!
明德帝臉皮薄,瞪了一眼齊公公,「吃你的,別多嘴。」
齊公公看著空空蕩蕩啥也沒有的桌子,嘆了口氣,喝西北風呢。
皇上晚上沒吃,他也沒吃。這會子正餓得前胸貼後背。
時安夏叫來小二,點了幾個她愛吃的小酒小菜,一式兩份,還點了一大盤子龍眼果子。
掌柜只知來了非富即貴之人包了畫舫,哪知這是皇上親臨。
他們按照吩咐上了酒菜和果子後就退出去了,齊公公忙站起來用銀針試毒,一番操作後,齊公公每個菜先吃了一遍,才讓明德帝動筷。
這會子時安夏已經不吃酒菜了,自個兒慢慢剝著龍眼殼。
她剝完吃了一顆,再默默將剝好殼的龍眼肉放在一個盤子裡,給岑鳶和明德帝吃。
席間沒有不愉快,只如普通百姓那般,一家子其樂融融。
岳父和女婿對飲,女兒在旁伺候果子。
齊公公瞧得眼熱,就想著要是唐氏也在,這家子就齊活了。
他自小跟著明德帝一起長大,知主子心思不在女子身上。這好容易開竅了吧……正想著,他眼睛往窗外一瞟,頓時熱烈起來。
也顧不上跟主子匯報,揚起一張大笑臉,撲在窗邊喊,「星河,楚陽,這這這……」
另一個畫舫正與這邊錯開,一個往東頭行,一個往西頭行。
唐星河跟馬楚陽聽見有人喊,聲音還不熟,抬頭一望,「咦……哈!表妹,表妹夫……」
時安夏和岑鳶的臉也框在那畫舫窗欞中,如同一幅絕美的畫作。
時安夏笑起來,「你們帶阿娘和母親出來遊河麼?」她已經看到了唐楚君和姚笙正在船頭欣賞美景,便是招呼著,「你們要過來嗎?」
她這一招呼完了,就有點後悔,瞥一眼明德帝,發現對方全程埋頭吃蝦,就跟不知道遇到誰一樣。只那耳根子紅得不像樣子……
時安夏心裡嘆口氣,聽唐星河咋咋呼呼已經在叫船家掌柜掉頭來追他們這艘畫舫。
唐星河闊氣得很,「放心吧,掌柜,一文銀子也少不了你的。下次小爺又包你的畫舫行不行?」
那掌柜笑得一臉褶子,「瞧您說的,星河小爺來過咱的畫舫是小的三生有幸啊。這銀子我不收您的,您瞧這麼著行不行?我在這船身上寫個『星河舫』,說明您來過這艘船。您說……」
唐星河大手一揮,「行行行,小心您這船得踩塌。掌柜嘞,你可真會做生意。你要這麼著,那我可得談條件了。你以後要永遠給我留個雅間免費才行。」
掌柜撫掌大笑,「一言為定,一言為定。」
馬楚陽垮起一張狗臉,不樂意了,「意思是,咱小爺這張臉不值錢唄!」
唐星河伸手攬過馬楚陽的肩膀,「你別小氣了,星河楚陽有什麼區別!」
「起開,」馬楚陽拍掉他的手,「區別可大了!」他揚聲喊,「誰要用我馬楚陽名字命名畫舫的?」
時安夏這頭的船家趕緊熱淚盈眶接招,「這這這,我們這艘還沒名字。我們可以叫『楚陽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