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岑鳶所料,李長風今夜前來秘會布思,正是要說這空城計,「二皇子,太后希望您不要被明德帝騙了才好。京華較場早前根本不長這樣,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估計也是拿來迷惑你們的。」
布思陰陰地聽著,冷冷地看著,就覺得李家這些陰險小人分明是擔心他們宛國打退堂鼓,才故意這麼說。
不由譏誚地問,「敢問太后親自去過京華較場嗎?」
李長風被這一問給問得愣住了,「自,自然是沒去過。」
「那李大人總去過吧?」布思的鄙夷之意更明顯了。
李長風一張臉漲得通紅,「我,我是文臣,我去較場做什麼?」
布思哈哈笑起來,「太后多慮了。太后擔心我們宛國人臨陣變卦,不幫你們了是嗎?才故意讓你來跟我說這番話。嘖,李大人,弄巧成拙,弄巧成拙啊!你們都沒去過,又如何知道早前京華較場長不長這樣?」
李長風覺得跟宛國人見面,沒有一次是愉快的,「我們雖沒去過,但我們兵部也有人曾在裡面操練,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布思擺了擺手,「你們李家什麼情況,自己心裡還不清楚?不要以為我們宛國人的消息那麼閉塞。皇太后的人早在她被圈禁西山之前,就被明德帝排擠在外了。明德帝要做的事,又如何能讓你們知曉?」
李長風鬧了個沒臉,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偏偏要倚仗人家,又不能出言不遜,好大一口鬱氣憋在胸口。
布思又道,「我們宛國人要麼就不應這種事,應了必定會履行承諾。李大人也轉告太后一聲,事成之後,允諾我們宛國的,也要兌現才好。」
李長風其實並不知道太后允諾了什麼,也不知道太后手裡到底還有什麼人可用,竟能輕易搭上宛國這條線。
到底太后還是連自個兒的娘家都防著啊。李長風看著布思就腦袋疼,一拱手,匆匆告辭,
布思轉了轉眼珠子,「李大人留步。聽聞李大人家有個千金叫李蘭芝?」
李長風頓了一下,才反問,「不知二皇子何意?」
布思陰陰淡笑,「何意?自然是好意。既然我們雙方要深度合作,李大人又是太后的親侄兒。難道不該儘儘地主之誼?」
李長風臉色一變,「你是想讓我女兒……」
布思哈哈大笑起來,「待事成之後,我們兩國聯姻,你女兒也可以嫁與本皇子為妃,現在不過是提前洞房而已。」
李長風到底還殘存了幾分北翼文人風骨,「無媒苟合,你當我李家是什麼人?」
布思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收起來,那眼睛說不出的陰沉嗜血,看得人直打顫,「李家是什麼人?於我宛國來說,是乞憐者;於北翼來說,是通敵賣國賊。你說,你們李家該是什麼人?」
李長風臉上血色盡失,憤然離去。
布思望著他的背影,冷冷扔下話,「本皇子今晚就等著蘭芝姑娘了。等不到,那就是你們李家誠意不夠,合作取消。」
李長風從後門離開安夷館,坐上回京馬車。亮了腰牌,進了城門後,他拐去了一棟宅子。
宅子裡有人秘密傳遞消息進富國男爵陳家,那人正是常出入太后身邊的黑衣人。
他得了消息後,去跟太后稟報。
太后閉著眼睛發話,「這個時候了,還惹布思不高興做什麼?不過是個女子,送去就是了。長風也是個目光短淺的,在這種事上糾結。」
「到底是他自己的女兒,送去安夷館陪睡,不就跟妓子一樣?他自來傲氣,哪受得了這個。」
太后幽幽道,「蘭芝那丫頭生來享盡榮華富貴,現在為家族大業犧牲一下又算得什麼?呵,傲氣!他李長風傲氣個什麼勁兒?一旦事敗,命都沒了,還談何骨氣?去,你跟他說,別說是犧牲他一個女兒,就是犧牲李家所有的閨閣女子,哀家都在所不惜。」
黑衣人默了一瞬,「對了,屬下查清楚,李天霖母子確如您所猜測,是李長風下令害死的。」
太后長長嘆一口氣,「李家人,一個個都不中用!不中用啊!只會窩裡橫!待哀家成就大業再收拾他。你現在就讓他把蘭芝送到安夷館去。」
黑衣人應下,又道,「太后,宛國人狼子野心。一旦事成,咱們勢必被布思拿捏。您要早做準備。」
太后無力地回應,「如今已經顧不上了,與明德帝一戰,勢在必行。宛國無非是要肅州江州,就割地吧,全給他們。那裡土壤好,夠他們種糧食種木顏花了。」
太后說完這些,就感覺心裡癢得慌。
她不由感嘆,福壽膏是個好東西。她盤算著北翼以後也可以找合適的地方種出來才好。明德帝那目光短淺的,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包治百病的好處。
黑衣人將太后旨意傳達給了李長風,「李大人,太后讓你速速去安排。」
「太后真這麼說?」李長風儘管已經猜測會是這樣,但真正聽到時,還是很詫異,「她自己也是李家的女子!這於她也顏面無光。」
黑衣人道,「只有人活著,才能有顏面。李大人,請!」
李長風怒氣沖沖回府時,經過時安柔的院子,腳步一頓,心裡忽然有了主意。
他摩挲著扳指,將指圈轉了轉,慢條斯理走進院子,聽到時安柔又在跟婢女鬧,說沒吃飽。
婢女道,「時姑娘,您今晚都吃了多少東西了,還說沒吃飽?」
時安柔理直氣壯,「我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用,你懂不懂?」
李長風被那句「一個人吃,兩個人用」當頭一棒,猛地打醒了。
這是有了晉王的孩子?
他推開門,「找大夫來看過嗎?」
時安柔剛就從窗戶看到李長風來了,總感覺來者不善,是以情急之下才搬出肚子擋災。
銀鳳早就撤走消失了。她想,肯定是擔心她把銀鳳暴露才撤走的。
時安夏這奸詐貨,從沒相信過她。時安柔想著,得自救,「這還需要什麼大夫來看?是個女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她現在臉皮厚得很,臉皮薄的活不下來。她要活著!她不止要活著,還要活得風風光光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