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一偉見鄧雪峰出來像是老鼠見到了貓,灰溜溜的走了。
跟我沒關係啊,別瞪我。
「抱抱歉鄧老師,確實沒聽到。」生活製片點頭哈腰的給鄧雪峰賠禮道歉,似乎做錯了事情的是他。
此刻,他心裡已經開始罵娘了。
那麼貴貴的越野房車,隔音效果有多好你不知道嗎?
第一天玩房車的?!
鄧雪峰的冷言冷語,使得現場氣氛尷尬到了極點,葛曼找了一個話題,把當下的局勢化解了。
「好香啊?」她探著身子聞了幾下,抬頭問鄧雪峰,「你在車上做飯了嗎?」
鄧雪峰收回兇狠的目光,冷冰冰的『嗯』了一聲,接著關上車門,把房車挪走了。
房車走了,圍觀的人散了,盒飯也順利的達到培訓現場。
剛剛外面發生的事情太過敏感,沒有人敢議論,也沒有人敢給沒去的演員們講。
大家悶著頭專心吃飯,生怕多說一個字被鄧雪峰追進來殺了。
樂言領了一份盒飯,坐到無人角落,拍照吃飯一氣呵成,這麼多年了,每天給李亦然匯報劇組吃什麼飯的習慣從沒改變過。
只是他已經習慣每天和鄧雪峰一起吃飯了,連續兩天獨自吃飯,多少有些寂寞。
他扒了一口白飯,又咬了一口雞腿,鼓著腮幫子想:
老鄧說要離開兩天去辦事,也不知道辦沒辦完?
正思量間,忽然感覺周圍異常的安靜。
平時吃飯都吵吵嚷嚷的,怎麼不說話了?
樂言想一探究竟,一扭頭發現一個人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後。
抬頭看清那人的臉後,樂言馬上喜笑顏開起來:
「回來了?」
他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又指了指不遠處取盒飯的地方,開心的說:
「吃飯了嗎?我去給你拿?」
鄧雪峰搖了搖頭,既不打算去拿盒飯,也不打算坐下,他背著手,表情複雜的說:
「你去隔壁超市給我買瓶水去。」
「水?」樂言站起來,看了眼角落位置,懵逼的問,「那邊有水。」
現場那麼多箱水,不能喝?
鄧雪峰面色紅潤的說:
「我不喜歡喝這個牌子的,我要喝千歲山,你去給我買一趟。」
樂言先是無語的嘆了一口氣,而後乖乖的拿著手機走了。
你是爺!都聽你的!!
樂言前腳離開食堂,鄧雪峰馬上彈射了出去,抱起食堂門口的一個大保溫箱,放到樂言剛剛吃飯的桌子上。
他先是取出一個保溫壺,壺蓋打開的瞬間,整個食堂都聞到了排骨和玉米的清香。
很多愛喝湯的小夥伴現場斷案:
這味道至少煲了三個小時!
之後鄧雪峰拿出六個餐盒,裡面放著的是六道精美烹飪的菜餚,精美到旁邊還做了蘿蔔花點綴。
擺放的位置也很有講究,他把六道菜擺成了花朵的形狀。
最後,鄧雪峰又小心翼翼的拿出鑲著花的餐具。
那些餐具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迷人的反光,讓人只看一眼就品出了金錢的味道。
在食堂吃飯的不只是圍讀的演員,還有大半個在做開拍準備的劇組工作人員。
看著剛剛還趾高氣昂的鄧雪峰,突然像小蜜蜂一樣勤勞的在食堂里飛奔、勞動.大家完全傻眼了。
鄧雪峰是在伺候樂言嗎?
樂言拿著水回來時,食堂里的環境又恢復了嘈雜。
整個空間亂鬨鬨的,也不知道他們在議論啥,感覺比之前吃飯時的動靜還要大。
他回到剛剛吃飯的位置,發現原本桌子上吃了兩口的盒飯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擺成花朵形狀的陌生食盒和明顯價值不菲的餐具套裝。
樂言第一次反應是找鄧雪峰的身影,看了一圈,發現他正坐在彭一偉那桌和大家說著什麼,由於他背對樂言,樂言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正對樂言的幾個人,表情全部眉飛色舞的,似乎在聊什麼讓人興奮的事情。
老鄧和導演聊事,樂言就不過去打擾了,現在的正事是繼續吃飯。
「但我飯去哪兒了啊.」樂言摸著脖子嘀咕。
隔壁桌。
丁蕊用微小的聲音提醒:
「快坐下吃吧,再不吃涼了。」
樂言向她那邊走了兩步,好奇的問:
「你知道這飯是誰的?」
「你別過來!也別看我!!」丁蕊惶恐的大喊,心驚膽戰的看了眼鄧雪峰的方向,確認他沒回頭才敢繼續解釋,「我不能說太多,反正這是給你準備的!」
擺好東西後,鄧雪峰警告周圍幾桌人不要告訴樂言飯是他準備的。
食堂里亂鬨鬨的,是因為大家想通過和同桌的交談來掩飾他們的緊張。
丁蕊現在腦袋裡還在回憶剛剛鄧雪峰『嚇人』的面容和語氣。
她現在的情緒比和大變態樂言對戲時還要害怕和緊張
原來從內心最深處映射出來的害怕是這種感覺?
怕事情敗露,當有陌生人靠近時,不敢說話、不敢對視,甚至不想讓他靠近。
樂言敏銳的捕捉到了丁蕊剛剛看的方向。
所以是鄧雪峰給他準備的飯嗎?
也只有他了.
只有他會這麼矯情,對人好也要別彆扭扭的。
知道是誰給他送的飯後,樂言放鬆的坐下,大快朵頤了起來,吃的賊香。
嗯.老鄧手藝不錯啊。
樂言的反應看在大家眼裡,同樣感到震驚。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是鄧雪峰準備的啊?
就這麼心安理得的吃了,連句感謝的話都不去說嗎?
此時,大家看樂言的眼神也變了。
變得比看鄧雪峰時還要害怕!
這他媽的才是真正的大佬啊!!
「吃了.開始吃了。」彭一偉一直注意著樂言那邊的動向,看到他拿起筷子,馬上向鄧雪峰匯報。
鄧雪峰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見樂言低頭狂炫飯,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了。
其實到這的第一天,他就想要好好照顧樂言了,奈何這個破培訓讓他騰不出時間。
見到樂言的情緒持續低落,還總往葛曼的房車上跑,鄧雪峰的心再也按耐不住了。
葛曼的團隊給她做四道菜,鄧雪峰就要給樂言做六菜一湯。
葛曼的房車是緊湊型的,鄧雪峰就要給樂言一輛更高級、空間更大的房車。
葛曼的房車是劇組幫忙租的,鄧雪峰就給樂言買房車。
總之別人有的,我們家樂言也要有。
而且還要比別人家更好!
之前鄧雪峰還擔心請假兩天時間不夠。
但是現在這個社會,只要口袋裡有錢,想辦什麼事兒都太容易了。
恰巧鄧雪峰現在有錢了,而且是很多。
又恰巧,鄧雪峰給樂言花多少都不覺得心疼。
「你這人身上的缺點千千萬,對人好都這麼遮遮掩掩的,你以為你走開,樂言就不知道那是你準備的了?哼.不過不得不承認,在專業方面,你真他娘的有兩把刷子!」彭一偉一邊剔牙,一邊撇著嘴說說,「什麼時候發現丁蕊的情緒『太假』的?」
鄧雪峰停下觀看好大兒吃飯,回過頭來,面無表情的對彭一偉說:
「很早就發現了,她的害怕是演出來的,不是真實的害怕。」
其實鄧雪峰放下飯,本不需要警告周圍的人。
樂言肯定知道飯是他做的啊,那小子猴精猴精的,什麼能瞞過他?
鄧雪峰的警告行為,完全是為了那一桌演員。
包括丁蕊在內,她那一桌年輕演員可能由於和樂言在生活中認識,了解他的性格,所以在這幾天情景表現中,面對樂言的表現,給到關於『害怕』的反應全部不夠真實。
至少在鄧雪峰這裡,他們的表現,不配和樂言同台出現。
這部電影對樂言至關重要,鄧雪峰有義務為他做些什麼。
於是,鄧雪峰親自下場,引導那些演員了解什麼是真實『害怕』。
這種教學手段,他在以往的教師生涯中使用過太多次太多次。
顯然,這次也成功了。
丁蕊現在還在抖呢
鄧雪峰吹了一口茶水上的茶葉,冷哼了一聲,嘲諷彭一偉:
「不用給錢了,這次表演指導算我送你的,誰讓你這個導演能力不濟呢。」
劇本圍讀好幾天了,你做什麼了?
那幾個演員不還是演成那個吊樣懶得說你而已。
彭一偉也不生氣,把牙籤用力的咬斷:
「只是我們的教學方式不一樣罷了。」
彭一偉怎麼可能沒發現,有一些演員的表現還差點意思呢?
別著急啊
培訓才剛剛開始!
自從鄧雪峰買了房車,就不參加什麼劇本圍讀了,樂言什麼都知道,他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
那天之後,他每天在房車上折騰,偶爾出現在圍讀現場,也是給樂言送飯或者送下午茶去的。
起初,彭一偉氣的要死。
「你不是說請兩天假嗎,怎麼之後都不來了?你是不是要瘋.」
「我是不是在你劇組裡待著吧?我又沒出去,你逼逼個什麼?」
「我讓你入組當演員,不是讓你入組當老媽子!」
「滾滾滾,趕緊出去,別在我這混空調了,還有我警告你啊彭一偉,說話時捂著點嘴,別把口水噴我給樂言熬的綠豆湯里。」
彭一偉當然剛不過鄧雪峰。
就像鄧雪峰在樂言面前束手無策一樣,鄧雪峰對付彭一偉跟玩似的。
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鄧雪峰雖然不去參加劇本圍度,但偶爾去給樂言送飯時,會時不時的幫彭一偉『調教』下新人演員,彭一偉也就忍住這口氣,當眼睛瞎了。
圍讀的後幾天,彭一偉好了,劇組裡其他演員們瘋了。
鄧雪峰一日三餐給樂言送飯就不說什麼了,葛曼也是這個待遇。
但上午10點送一頓上午茶,下午3點送一頓下午茶,沒事還端著切好的果盤過來.不說其他的,你做飯那麼好吃,每次就送一人量,我們聞著不饞嗎?
你倒是多端點東西進來啊!
但鄧雪峰就是一根筋的只對樂言好,其他的人在他眼裡跟空氣似的。
很多演員在背後議論:
「不知道的還以為樂言是哪個王國的王子呢,王子在皇宮的生活也不過如此了吧?」
「鄧老師對樂言太好了.羨慕兩個字我已經說吐了!」
「人和人的差距怎麼能這麼大呢?」
幾百萬的車接送,僕人一天八頓飯的伺候,吃完飯還能在房車上吹著空調眯一覺.
操!
樂言和我進的是一個劇組嗎?
我們在這每天受彭一偉的折磨,生不如死,樂言怎麼能活的這麼滋潤呢?
但樂言的幸福生活只持續了很短的幾天。
因為隨著劇本圍讀結束,演技好不能給他帶來『免死金牌』了,樂言的痛苦生活也開始了。
「不是.你們真要拔我的眉毛啊?不能用筆塗掉嗎?」幾個大漢摁著樂言,在他身側,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化妝老師,拿著鑷子正準備對他用刑。
樂言身後,彭一偉笑呵呵的說:
「用手段畫不出眉毛稀疏的視覺效果,不夠真實,我們向來主打一個真實,眉毛很快就會長出來的,你別掙扎了,拔完眉毛還要剃頭呢,時間緊得很快點吧。」
化妝老師一鑷子下去,樂言看到眼前大片黑色的雪花飄落,他捂著眼睛,疼的大喊:
「這麼多?要拔這麼多嗎?」
彭一偉粗魯的扒拉開他的手,仔細看鏡子裡他的眉毛形狀。
幾秒鐘後,他側著腦袋說:
「繼續拔。」
「不不不!不——」
彭一偉摁著樂言的肩膀,安慰他:
「樂言,別怪我對你心狠,想要讓你出人頭地,需要先幫你打碎自己要讓你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的過去,忘記一切的一切,從今天開始沉浸到角色當中去。」
哀嚎聲結束,樂言忍著劇痛睜開眼睛。
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只能眯著眼睛看鏡子裡的自己。
我日啊。
同樣的臉,同樣的髮型,有沒有眉毛的視覺差距這麼大嗎?
樂言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膝蓋微曲,貼到鏡子面前近距離觀察。
這個『無眉大俠』就是他未來半年的樣子?
他還沒適應自己的新造型,旁邊的劊子手已經把刑具從鑷子改為了推子,趁著樂言沒有設防,在他額頭斜上方推下去了一大塊頭髮。
化妝老師一手拿著推子,一手在樂言額頭上缺了一塊頭髮的地方比劃:
「導演,M禿還是地中海?」
樂言感覺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