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精靈王子，貪婪之神
耶路撒冷，聖殿山。
多個紀元以來，人類圍繞耶路撒冷展開無休止境的戰爭，為了這座記錄在經書中的聖地，各大宗教你爭我奪，有吟遊詩人說，數千年來的鮮血與亡魂讓聖地西面的「嘆息之壁」縫隙常年滲出濕漉漉的淚水，得名「哭牆」。
一座神廟恢弘雄偉，坐落於聖殿山的山巔——
聖殿騎士團的根據地，建立在昔日所羅門聖殿的廢墟之上，修士會因此得名。
神廟的雕花黃銅大門之外，駐紮兩名身披繡有十字的白色長袍、內搭銀色鏈甲、手持十字徽章盾牌與精鋼長矛的聖殿騎士，桶盔的縫隙里露出一雙精芒內斂的眼睛，望見緩步走來的身影，齊聲道：
「大團長！」
錢德勒·德·喬爾瑟斯，一名地中海髮型的白須老者，這故意為之的髮型，以鋥亮的頭頂象徵著對主的忠誠與毫無保留。
大團長的目光掠過兩名聖殿騎士，微微頷首，又定格在掛在牆上燃燒的火把，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態度沉重地道：
「我提過很多次，白天不要點燃火把！這些都是戰略物資，能省則省！」
護衛羞愧道：「實在抱歉，大團長，我們是一時疏忽，這就撤下！」
「拿給我。」錢德勒從護衛手中奪過火把，指節光芒一閃，將它收入指關節處那枚金戒指，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其中一名騎士眼神有些困惑，不理解大團長怎會對一根火把如此看重；另一名騎士則習以為常，暗道自己一時疏忽，竟然忘了長官吝嗇的脾氣。
旋即，錢德勒徑直走入神廟，吩咐道：
「沒我的命令，誰也不准進來，就算教皇來了也不行，明白？」
「是，大團長！」
聖殿內部美輪美奐，恢弘莊嚴，雄偉的天頂壁畫與富麗堂皇的牆壁雕刻仿佛讓人類覺察到自身的渺小，錢德勒的臉色卻一片鐵青，長袍底下的拳頭緊握，心中喃喃。
「新修聖殿的金幣但凡節省五分之一，都夠堆滿整個金庫……那該是怎樣美麗的場景！」
沿著聖殿內部的螺旋式樓梯，向神廟最頂層的聖堂前進，錢德勒來到聖殿深處最為隱秘的一間閣樓，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推開。
嗡——
頓時，各種金銀珠寶與財寶、項鍊、寶劍、華服所釋放出的黃金光澤，籠罩在錢德勒的臉上，大團長的眼底浮現狂熱的色彩，呼吸也變得急促。
在金塊壘成的寶山之上，擺放著一張黃金座椅，有一位珠光寶氣的美人，居高臨下睥睨著錢德勒，嘴角輕輕揚起，攝人心魄的金色眼眸中蘊含玩味的色彩。
她的肌膚如雪般潔白細膩，渾身上下佩戴著華美的黃金飾品，光彩照人，一顰一笑間，身上的金環叮噹作響，氣質高貴之餘又間雜一絲妖媚。
在這充滿神聖的神廟中，出現這樣一名妖冶的存在，本就是對神極大的不敬。
然而，本該暴怒拔劍的聖殿騎士大團長，臉上流露出震恐的神情。
「主，主人……」
錢德勒誠惶誠恐地下跪，在財寶壘成的金山前蜷縮如老鼠，顫抖不安地說：
「我，我不知道您來了…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佩戴黃金首飾的女子開口，嗓音悅耳，宛如玉石碰撞。
「交代你的那件事，查得怎樣了？」
「回稟主人，我已經找到了那位名叫『佩倫』的精靈的下落！」
錢德勒謹慎地道：
「只是我還不敢完全肯定，您要找的那名叫佩倫的【精靈王子】，和那人是否是同一人，或者只是單純重名……」
「請您給我再給我幾天時間。」
錢德勒深深把頭埋低，語氣謙卑道：
「瑪門大人，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將那人找到，然後把他帶來見您！」
貪婪的象徵，又被視作執掌財富的神祇，瑪門可以依靠黃金與財寶來降下祂的聖跡。
珠光寶氣、明艷動人的美人，倚靠在黃金鑄就的寶座上，一隻手慵懶地抵住側臉，睥睨著聖殿騎士大團長，淡淡地道：
「不必多此一舉，你只需要將我交予你的那枚【指環】，親手交到那位精靈王子的手中即可。」
聞言，錢德勒的身軀微微顫抖，低頭看向指關節處的黃金戒指，臉上浮現貪婪、不舍、痛惜交雜的扭曲表情，眼底都隱隱冒出綠光，聲音干啞道：
「可是主人，我……」
自從得到這枚由貪婪之神授予的指環，錢德勒發現自己迎來了兒時夢寐以求的生活。
不論走到哪裡，都有可能得到意外之財，例如憑空撿到的錢袋、河床里沉積的金沙、裸露出岩層的寶玉……
這枚指環的能力，可以簡單概括為：【財運】。
甚至，擁有這枚指環，錢德勒在賭場上也是無往不利，若非受到大團長身份的限制，錢德勒恨不得整天都待在翡冷翠的賭場。
眼下，聽到貪婪之神命令自己將到手的【瑪門指環】交到精靈王子的手中，錢德勒就感到一陣剜心般的痛苦，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瑪門深邃的黃金瞳掃了眼錢德勒，輕笑一聲，道：
「等你辦成這件事，我自會將一枚新的戒指交予你，並且……能力要比現在這枚，大上十倍。」
仿佛受到貪慾的感染，錢德勒的目光由綠轉紅，太陽穴上青筋跳動，連忙磕頭道：
「多謝我主！感謝我主！我這就照辦！」
看著團長醜態畢露的模樣，瑪門似笑非笑，交迭起修長的雙腿，目露蔑視與譏諷。
財富，可以動搖最為堅定的修士。
就連人間的教皇，也會為了財富，做出賣官鬻爵的行徑。
只要掌控了人間的財富，就掌控了人類的世界。
如此簡單就能支配人類，瑪門的黃金眼眸中閃過愉悅的神色，輕笑道：
「有關銀行業的運行法，我等下再將羊皮卷給你，有了我教會你的知識，財富對你來說將成為一個數字。」
貪婪之神瑪門，本身是人類世界中最大的商人，擁有凡人所不能及的知識。
由她指使聖殿騎士團與翡冷翠的美第奇家族所開創的銀行業，為她囤積了天文數字的財富，足以買下一座王國。
但瑪門的眼光並不局限於此。
精靈，這個對於物質與財富最為淡漠的種族。
瑪門想要試試，能否用金錢打動精靈的心智。
計劃若能成功，在精靈王國之中，也能促使貪慾的蔓延，進而使得瑪門自身的力量進一步壯大。
所選中的目標，正是身處人類世界，精靈族中血脈最為高貴之一。
遭到放逐的精靈王子，佩倫。
「感謝我主，讚美我主！」
錢德勒的雙目除了黃金之外再也看不見其他，狂熱地向黃金座椅下跪。
等過了許久，他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眼前除了自己堆積在聖堂中的財寶之外，早已沒有瑪門的身影。
而那美輪美奐的黃金御座，也已不見其蹤跡，仿佛那御座本就是貪婪之神的聖跡顯現。
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黃金指環，錢德勒眼底的惋惜一閃而逝，想起瑪門承諾好的十倍報酬，眼神逐漸變得凌厲。
「必須找到那個精靈，塞也要把這枚指環，塞進他的手心裡！」
……
巨岩海峽，港口。
坐落於羅蘭與帝國交界地的海港，船隻往來頻繁，但由於大漩渦怪與女海妖斯庫拉占據了主要海域，可供船隻通行的只剩下一條狹道。
即使經驗再老道的船長，度過巨岩海峽時也須慎之又慎，一個疏忽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裡安靜得很，根本看不到幾個路人嘛。」
馬車行在蕭瑟的街道上，格蕾從窗戶里向外張望，明明是白天，行人卻少得可憐，空氣中仿佛籠罩無形的壓抑氣氛。
「等到了住處，再讓傑洛他們四下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佩倫。」葉芝道。
一行人在港口的貴族會館落腳。
傑洛發揮出老獵魔人的專業素養，在酒館壓制靈魂領域，干翻一眾挑釁的酒鬼，回來復命道：
「賣唱的沒找到，倒是找到幾個穿白袍的聖殿騎士，現在正圍在山上的古堡外，說是要抓什麼海女巫。」
「海女巫？」
「似乎是當地一個很有名的女巫，她的祈禱能讓大漩渦怪與海妖的憤怒暫時平息，船長出海前都會向她請求保佑……」
傑洛聳肩道：「不過既然被聖殿騎士找上門，那估計就沒有好下場了。」
葉芝正欲開口，會館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砰砰砰！
劇烈的敲門聲透露著不耐煩。
葉芝站在窗旁向下俯瞰，只見身穿繡有十字白袍的聖殿騎士正圍聚公館外。
「應該是外鄉人到來，他們奉命打探。」希露德推測道。
葉芝懶得和這幫騎士廢話，道：「傑洛，打發走。」
「遵命！」
吱嘎——
公館大門打開。
頭戴桶盔的騎士紛紛一怔，只見肩背雙劍的疤臉男人走出，身上洋溢著身經百戰的肅殺氣息，環抱雙臂，巡視眾人。
英雄級的意志呈實質般傾軋在眾人雙肩，一時間竟無人做聲。
「奉聖殿騎士團大團長之名，任何人進出巨岩海峽都需公文審批，閣下還請出示公文。」一名軍官摘下桶盔，開口道。
傑洛挑眉道：「剛才進城之時，可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命令。」
軍官面不改色：「剛剛下達的命令。」
傑洛笑道：「依我看，你們分明就是藉機尋事，好敲上一筆吧？」
本就緊繃的氣氛愈發劍拔弩張。
軍官攔在蠢蠢欲動的騎士們前方，冷冷道：「閣下既然是五環英雄，在帝國境內定非籍籍無名之輩，還請告知名諱，我也好向團長有個交代。」
軍官儘管無法斷定對方的來歷，但一時間也能看出對方的實力不俗，和他正面起衝突，絕非明智之舉！
「以前人們都管我叫狼學派的獨狼，現在人們管我叫忍冬花的看門犬。」
傑洛咧嘴一笑，露出燦爛的大金牙。
「能當多神共選的門下走狗，也挺不錯的，你們說呢？」
聖殿騎士們紛紛一怔。
緊繃的氣氛霎時間變得古怪。
忍冬花公爵！金獅王國傳奇般的人物，其事跡哪怕在帝國境內也有傳揚！
有傳聞說他是藝術神選，後來又有人說他是月亮神選，其背後的依仗令人驚嘆。
哪怕是三大騎士團之一，黑十字騎士團的大團長黑斯廷斯，許久以前也沒有成為多神共選的資格！
軍官深知黑斯廷斯的強悍可怖，與之一比，忍冬花公爵也顯得高深莫測。
能讓五環英雄說出自願成為門下走狗這樣的話……軍官心情沉重，忽然有些後悔今日出門，硬著頭皮，在眾騎士複雜的注視下抗住責任，沉聲道：
「原來是忍冬花公爵居住在此，冒然打擾，實在抱歉，改日，大團長想必會親自上門拜訪……我等今日就先行離去，再會。」
「慢著！」
送上門來，怎麼能讓他們就這樣回去！
但想到葉芝的命令只是打發走，沒說要教訓一頓，傑洛克制住找事的衝動，皺眉道：
「我管你問你個問題，你老實回答，聽見沒？」
面對威脅，軍官表現得不卑不亢，淡定道：「閣下有問，要是我知道，定然會如實回答。」
不是害怕忍冬花公爵，主要是樂於助人！
傑洛問了幾個關鍵問題，滿意頷首，揮手呵斥眾人散去，然後大搖大擺的回到了公館裡。
「怎麼出去這麼久？」葉芝正翻閱著當地的海怪傳說，抬起雙目。
按照傳說，女海妖斯庫拉原先是一名湖中女仙，因為受到了女巫的詛咒，才變成了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恐怖形象。
據說，只要解除了這一詛咒，斯庫拉就能重新恢復人身——
但這也只不過是傳說，當地的平民還是將斯庫拉視作恐怖的魔獸來對待。
「我問了問聖殿騎士團來這兒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傑洛道：「那軍官說，他們是奉命討伐山上的海女巫，現在正處於交涉階段，等談判破裂就會正式開戰，之所以不允許平民隨意進出城鎮，是擔心傷及無辜……」
「他們明顯在隱瞞什麼。」希露德冷靜道，「依我看，那海女巫的城堡中必定藏著聖殿騎士團所看重的東西。」
「比方說？」格蕾側頭道。
葉芝大膽假設，道：
「比方說，某個正在追求海女巫，不小心被圍困城堡中的精靈？」
鑽牙：「當地一百多年前就有海女巫的傳說，那海女巫估摸著有上百歲高齡了……」
「對精靈來說，哪怕是兩百歲的人類，和小女孩也沒什麼區別吧。」格蕾說道。
葉芝：「……」
以前聽詩人學院的院長理察談起過，說佩倫是被放逐出精靈王國的。
所以，佩倫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才會慘遭生性溫和的精靈放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