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賣身契上的名字與人對上，童芳若直接將西院的人放在一邊，如此舉止讓西院的人全都心裡咯噔，不好的預感從心頭升起。
糟糕，二姑娘到底想做什麼？
他們的疑問並沒有維持多久，童芳若就給了他們回答。
「全都發賣出去吧。」
全都發賣出去吧。
語氣平靜的幾個字，卻如同驚雷落在人群里，西院的下人陷入譁然，看向童芳若的眼神里皆是驚恐與惱怒。
「我們是二夫人的人，就算被送出去，也該是二夫人送，何時輪到你了？」
「不錯，我們是二夫人的人……」
西院的下人併到一起，神情里閃過火氣，其中更多的還是不善。
「嗤——」
童芳若摸著自己的手，一個個看過去：「你們確實是宋氏的人，不過很可惜，你們的賣身契都在我手上，想動手是麼？沒問題啊，來，對著我來，我看你們今日敢不敢！」
嚴厲的聲音落下，與童芳若視線對上的下人陸續低下頭，可也有不甘心的，不止沒躲閃，反而狠狠地瞪了童芳若一眼。
西院的人真有意思。
童芳若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再看過去，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既然這麼有意思，那就都發賣出去吧。
「姑娘。」
小桃的聲音拉回童芳若的思緒，她望過去，問道：「什麼事？」
小桃指了下湊在一起的西院下人，低聲說：「他們那麼多人，一併發賣了不太好吧？」
如此大的動靜，恐怕會讓童家落下一個苛待下人的名頭。
童芳若笑笑：「沒什麼好不好的，吃裡扒外的下人，我這裡不需要。」
一句不需要讓小桃抿嘴，視線轉過，低下頭默不作聲。
沒過多久，局面就被東院的人控制，眼看著一群人並排往外走，東院的人莫名生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覺。
童芳若站在後面，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眼眸微微一閃，決定等人回來之後再說。
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所幸有程安廷在，童芳若也不覺得無聊，只是說起發賣西院下人的事，程安廷話里話外都有不贊同。
「我不知你為何要發賣他們，可到底是給童家做事的，突然發賣那麼多，恐怕有些人會心寒。」
童芳若輕挑了下眉頭：「我情願讓人心寒，也不願將危險放在身邊。」
「因為宮裡？」
「一小部分是。」
程安廷：「為什麼？」
「西院很不安分。」
宋氏本就不是個安分的人，底下的下人有樣學樣，簡直將不安分做了次升華。
童芳若也不想落個苛待的名聲，可比起別人，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命重要。
簡單的概括了下，童芳若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忽而將左手拍下去。
「你知道麼？有太后和皇帝盯著我的婚事，我的情況就是如此，手拍下來，我就沒命了。」
程安廷：「你不相信我？」
童芳若笑：「我相信你什麼？」
程安廷起身，到她身邊將左手拿起，而後將自己的手掌放下去，與童芳若的右手重疊。
「只要我在，我就能成為你的護盾。」
護盾？
童芳若望著程安廷放在上面的手，忽而笑了：「你倒是，夠自信的。」
「有底氣，當然自信。」
將手收回，程安廷往後退了兩步，就在這時，門被敲響。
童芳若將手掌按在腿上：「誰？」
「姑娘，是小桃。」
小桃滿是活力的聲音傳來，童芳若微微一笑：「進來吧。」
因著小桃看過他，所以程安廷也沒躲，只是尋了另一處坐下，看著小桃跑進屋子裡，高興的和童芳若說話。
「姑娘，那些被分出來的人都被發賣了，沒出任何意外。」
童芳若頷首，接過小桃捧到面前的盒子，裡面裝的是童家剩下人的賣身契。
「辛苦你了。」
小桃眉開眼笑：「不辛苦，為姑娘做事，奴婢很高興。」
程安廷單手撐著頭：「看得出來。」
「嘿嘿……」小桃笑的得意，忽而反應過來，「姑娘，奴婢和牙行的人交涉時，聽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遠承侯府被賣了。」
童芳若和程安廷：「……」
倆人交換了視線，都從彼此眼中看出震驚。
童芳若起身：「此事真假的？」
小桃睜大眼睛：「奴婢可不會說假話，這是牙行的管事與奴婢說的，而且還再三做了保證，所以奴婢才敢拿到您面前說的。」
不確定的事，小桃也不敢說啊。
童芳若也知曉這點，眉頭不由得皺起，無端端的，遠承侯府怎麼會被賣？
「你覺得，這件事是誰做的？」
左成化還是那個夫人？
程安廷沉吟，眼神稍稍發空：「左成化。」
童芳若：「……」
為何如此確定？
四目相對，程安廷從童芳若眸中看出了疑惑，輕笑道：「那個婦人雖看不慣左成化，可對遠承侯府卻維護得很，怎麼也不會自己跳出來污了遠承侯府的臉面。」
能這麼做的，也只有左成化一人，因為他不在乎，行事舉止上自然帶著幾分肆意。
童芳若咳了幾聲：「左成化還真是不一般。」
放在旁人身上，便是受了再大委屈，也會在名聲方面維護一家人，可偏偏左成化肆意，什麼都不在乎，自然也就沒有忌憚。
程安廷點頭：「確實不一般，不過挺蠢。」
蠢？
童芳若忍俊不禁：「確實挺蠢，遠承侯府被賣，消息一旦傳開他既沒了名聲，也沒了繼承位置的權利，看似爽快，但其實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罷了。」
是，左成化確實不在乎侯府。
可他是正兒八經的嫡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位置，憑什麼不要？便是再厭惡，那也得是落在自己頭上，然後一腳踩下去。
看，你們當做寶貝的東西，在我這裡其實一文不值，那才叫痛快。
程安廷贊同的頷首：「不錯。」
小桃撓著臉頰，別提多疑惑了。
「可是姑娘，真要了位置，不也讓自己難受麼？」
「一時的難受，哪比得上之後的爽快？」
小桃默默的思索，慢吞吞點頭：「好像，還真是如此。」
童芳若彎了眉眼，小桃懵懂的樣子還挺有趣。
正說著話，門又一次被敲響。
這一次，程安廷起身藏了起來，如今的童家只有小桃知曉他，現在來的是不知情人。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