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2章 覺悟
「我始終認為，沒有人可以替其他人決定什麼事。」
「也始終認為，在這世上，不止有一條路可以走。」
林朝辭回頭看了一眼來時路。
不知不覺間。
他們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
從招待貴客的住處，也就是鳳棲、塗山紅紅、塗山雅雅、塗山容容等塗山嫡系休息的地方的旁邊，走到了塗山城外，巨大的苦情巨樹下。
鳳棲自是注意到了林朝辭的異色。
不過，卻沒在意。
仔細品味了一下林朝辭的這兩句話。
斟酌了四五秒。
這才搖搖頭。
語氣平靜的自嘲道：「道理確實是這樣的，但林公子您也應該清楚，在這世間，並不是每個人都遵循道理而活著的，總有一些不講道理的人和事……對弱者而言，不管是選擇還是被選擇，可以走的道路都少的不能再少了，如果可以，我也想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麻煩，可是，解決麻煩也是需要實力作為支撐的。」
「你就這麼肯定我有辦法？」
林朝辭回過頭。
語氣有些意外。
這倒不是裝的。
而是真被鳳棲話里的意思驚到了。
「之前還不能肯定。」
「可是，當我轉念一想。」
「就算你辦不到。」
「請你過來看看，研究一下。」
「萬一呢？」
「萬一能找到解決方法呢？」
鳳棲的呼吸悠長而又平靜，因為對於風中殘燭的她而言，任何一個劇烈的行動或心理波動，都會讓她被侵蝕的更快，盡力保持心如止水，是她目前找到的唯一有效遏制淤毒的方法。
故此，在慢條斯理的說完後。
鳳棲又以一樣的口吻，反向的給出了一個理由：「而且，假設沒有萬一，假設也沒有解決方法，過來讓你看看苦情巨樹，或是研究一下苦情巨樹，也不會有什麼損失，難道不是嗎？」
「可以……理由很充沛。」
林朝辭啞然失笑。
鳳棲說的確實不錯。
有結果更好，沒結果也不損失什麼。
換做是他，他也會這樣做。
不過，在答應鳳棲前，他還有一件問題需要鳳棲解答：「最後一個問題……嗯，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總之，算是我想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也就是說，既然你明知道苦情巨樹有這種副作用，甚至能想出讓自己去死的這種極端念頭，那你為什麼不再極端一點呢，比如說，把苦情巨樹徹底摧毀什麼的？」
風過，吹起苦情巨樹的樹葉。
也就幸虧苦情巨樹不會說話。
也沒有思想和意志。
不然，百分之百會跟林朝辭開撕。
指桑罵槐也就算了。
你這是指我罵我呢。
我是吃你家大米了還是喝你家水了？
你非要把我毀掉？
玩不起是吧？
不過，苦情巨樹不能說話，對於林朝辭這種懟臉輸出的行為，也就只能默不作聲的等待事態發展，維護與否，也全看鳳棲本人的自覺性。
然，終究是讓苦情巨樹失望了。
鳳棲並沒有維護它。
而是站在另一個角度，剖析起了事件整體的本質。
甚至還罕見的笑了起來。
主動打破了心如止水的平衡。
笑著反問道：「林公子，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像我……不，更應該說，你真的很像每一位紅線仙，論對這個職業的契合度，你一定是頂級的，也許不是第一，但前十的行列里必然有你的名族……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說嗎？」
這一次，林朝辭沒有動用毛筆。
理由之一呢，肯定是雙方閒聊。
就像跟朋友聊天一樣。
誰會嚴格的避諱所有敏感詞啊？
還不是想到啥就說啥？
頂多是避諱一些各別字眼。
比如說問候別人族譜之類的話。
而理由其二，也是林朝辭真的好奇。
擁有毛筆的他，可以很輕鬆的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可如果人生中全是已知，未免也太無趣了，仔細想想，他的好奇心也不應該被泯滅。
故此，林朝辭很認真的猜道：「因為我們都是領頭羊，是黑暗路上的執火者，是希望給其他人照亮道路的人，也是強者……我猜的對嗎？」
「不對。」
「總結的倒是很全面。」
「事實也的確如此。」
「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鳳棲搖搖頭。
看著林朝辭皺眉沉思的模樣。
眸光溫柔了些許。
咳嗽一聲。
打斷了林朝辭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的思索過程。
旋即，話鋒一轉。
給出了正確答案：「因為我們都是討厭悲劇的人……」
林朝辭久違的被說愣住了。
不過，鳳棲卻沒有愣住。
收回目光，看向苦情巨樹。
眸光決絕而熾烈。
笑道：「在很早很早以前，苦情巨樹被我們狐族先祖發現的時候，當時，督促我們狐族先祖決意利用此樹的，是覺悟，因為在那時，人與妖對立，矛盾激化的比現在嚴重多了，先祖認為，愛可以包容一切，所以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後，先祖用苦情巨樹開啟了轉世續緣的這項功能，希望用人與妖之間的這份真摯情感，一點點的，如同星火燎原一樣，將那時廝殺的人與妖感化，讓和平得以到來……」
如此說著。
話鋒一轉。
接著聊起了自己：「我是塗山千年以來最出色的紅線仙，也是塗山有史以來第一位大妖王級別的強者，所以，在我真正從紅線仙的職位上退下來，成為塗山之王，執掌所有紅線仙並承擔起相關責任時，應該說，在那之前，我就已經從我的老師那裡，知道了淤毒這種東西……一代代死亡的塗山之王兼先祖，總是能在生命終點給後人留下一點寶貴經驗的，或許你還不知道，在我們塗山的歷史上，還沒有任何一位塗山之王能活過一千歲……總之，讓我下定決心的，並非什麼覺悟，我也怕死，我也怕踏上師父與先祖她們的老路，可我更清楚一件事，凌駕於責任之上的事……」
說到這裡，鳳棲驀然回頭。
左瞳中溢出了些許黑氣。
別說百年了。
看如今的侵蝕度。
十年估計都活不到。
可即便如此。
鳳棲的堅決依然是一如既往的。
看著林朝辭。
一字一頓的笑道：「苦情巨樹的順利運轉需要塗山之王居中調度調節，我喜歡看那些人與妖在完成轉世續緣後，如釋重負的笑容，喜歡他們再次相見，乃至覺醒前世記憶後，開開心心離開塗山的背影，幸福美滿過上一生，然後，再次回到這裡，重走續緣之路的成就感，是這些成就感在告訴我……鳳棲，你做的一切並非沒有意義，因為你的存在，因為你的努力才有這些歡笑，在這個充滿了戰火與傷痛的世界，還有這一絲絲的希望與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