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劉大奇還在和林守墨通電話,盧雨迅速撥打了商薇的手機,卻一直是「嘟嘟」的忙音。所有事情都發生得沒有一點點防備,而床上的林競在這段時間裡,還又多掉了兩三片葉子,劉大奇完全沒搞懂目前究竟是什麼狀況,就很慌,對面的林守墨比他更慌:「劉大奇你為什麼不說話,我老婆兒子到底怎麼了!」
「你兒子他……」劉大奇急中生智,「他發燒已經沒事了,但是晚上和商姐吵了兩句嘴,離家出走了。」
林守墨震驚地說:「啊?」
「我們都在找,商姐可能沒帶手機,你別慌。」
林守墨緊張地乾咽唾沫:「報警了嗎?」
「報了報了,警方也在找。」劉大奇硬著頭皮,「你現在機場等會兒,我讓小栩來接你。」
劉栩瞪大眼睛,我去接?我前幾天剛拿到駕照,能上機場高速嗎。
劉大奇拍了把兒子的腦袋,打車過去!緩兵之計懂不懂!
林守墨一跺腳:「還等什麼等!讓小栩別來了!」機場taxi排隊的人很多,他拖著兩個大箱子一路往前插隊飛奔,不停地鞠躬道歉:「對不起啊諸位,讓我先,我兒子離家出走了,我得趕緊回去找!」
諸位旅客表示理解,紛紛為他讓出綠色通道,充滿同情地目送這位不幸攤上熊孩子的可憐老父親率先上車。
劉大奇掛斷電話。
病房裡一片死寂。
劉栩不得不提醒他:「你這種謊言,要是小競一直不醒來,林叔叔肯定會去派出所查證,很容易就會被戳穿的。」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劉大奇看了眼太太,「電話還沒打通?」
盧雨搖搖頭,擔心道:「不會是出事了吧?」
劉大奇短暫思考一分鐘:「這樣,你和小栩先帶著小競回家,讓老王也過來幫忙看著點,我去妖管委看看有沒有動靜。」
被大少爺diss的禿頭老王是一隻狪狪,退休前擔任妖怪研究所的高級科長,和劉家關係不錯。盧雨開車把一直昏睡的林競帶回江南岸小區,劉栩撿起車椅上新落的葉子,用手機查了一圈,也沒能找到相關的線索。
妖管委里燈火通明。
劉大奇是一隻紅色的天鹿,平時負責妖怪精神文明建設方面的工作。就在他等電梯的時候,看見麒麟和狴犴也匆匆趕了過來,難免一驚,畢竟對方一個是妖管委負責人,一個是司法部副部長,同時三更半夜出現在崑崙大廈,實在有些過分隆重,於是天鹿試探著問:「出了什麼事嗎?」
麒麟簡短敷衍:「沒事。」
狴犴倒是解釋一句:「哦,抓了一隻鳥。」
天鹿繼續問:「什麼鳥,這麼興師動眾。」
狴犴答,傷魂鳥。
天鹿:「……」
他硬起頭皮,強行跟兩人去了司法部,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
江岸書苑1301,胡媚媚坐在臥室床上,還在給弟弟輕聲打電話:「怎麼樣了?」
「還沒問完話。」胡烈說,「我剛看了一陣監控,你那鄰居確實是一隻傷魂鳥,不過在十幾年前,確定她的孩子不是妖怪,而是人類之後,就托人找關係,在妖管委的檔案里抹掉了自己的戶籍,難怪一直查不到。」
「那這次是怎麼回事?」
「好像林競在跟著小星游完泳後,就一直發燒不醒,商薇找不出理由,所以想趁著三更半夜,取一些泳池的水回去化驗,誰知運氣不好,被金烏逮了個正著。」
這都什麼事。胡媚媚頭疼:「小競沒事吧?你也別在那看熱鬧了,先想個辦法把人撈出來,鵲山醫院那邊也聯繫一下。」
「你老公都親自來了,你還擔心什麼。」胡烈不以為意。
「什麼叫我老公,喊一聲姐夫你會死嗎?」
「會。」
「……」
胡烈轉移話題:「不過我看除了姐夫,精神文明辦的那隻紅毛天鹿好像也挺關心你那鄰居的,一直在和狴犴嘀嘀咕咕,估計半個小時就能搞定了吧。」
俗語外甥像舅,還是有點道理的,比如說不管大天鹿還是小天鹿,都能統稱紅毛。
一聽到這兩個字,胡媚媚已經大致能猜出對方的身份。果不其然,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季明朗也打電話過來,說事情搞定了,天鹿已經帶著傷魂鳥離開了崑崙大廈。
胡媚媚又問:「那小競呢?」
「鵲山醫院的專家已經聯繫好了。」季明朗說,「我現在回家。」
隔壁臥室,季星凌還在大喇喇攤開四肢睡著,並不知道小林老師已經被青丘雷澤的水泡得發了芽。
所以目前唯一崩潰的,就只有深夜驅車狂奔在空曠街道上的悲情硬漢老林。
老婆變成了鳥。
兒子變成了樹。
自己變成了多年好友眼裡薛丁格的綠。
劉大奇把商薇接回了江南岸,並且比較委婉含蓄地提起了林競好像並不是傷魂鳥,而是一株植物:「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會不是是孩子抱錯了?」
商薇懷疑自己聽力出了問題:「植物?」
「嗯。」劉大奇目不斜視開著車,覺得自己很像一個打探他人**的變態,「小競頭上落了一把葉子,看著非常陌生,不知道是什麼。」
「這怎麼可能?!」
「抱錯了,抱錯了就很有可能。」斬釘截鐵!
「孩子生下來之後,一分鐘都沒離開過我的視線。」
「……」那我確實就不知道了,我本來想替你找個藉口的。
而商薇錯愕地靠回椅背,臉都白了,自己的兒子怎麼可能是植物?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等她回到劉大奇家時,昏睡的林競剛好又抖落兩片嫩葉。
劉家三口人很有默契地保持了絕對安靜。
這種事,確實尷尬。
商薇不可置信地撿起那片葉子——不是羽毛,真的是葉子。
「這……」
刺耳的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大劉啊!」林守墨聲音焦急,「這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你有沒有公安系統的熟人,能幫著查一查身份證?看小競有沒有住酒店。還有啊,他除了小星,還有沒有什麼親密的同學?或者他會不會幹脆已經回寧城找我了?」
劉大奇敷衍安慰:「也有可能,這個年齡段的男生,就是青春期,叛逆,離家出走是常事,小栩也出走過,第二天還不是乖乖回來了,正常正常。」
劉栩:?
商薇從他手裡接過電話,儘量讓自己顯得冷靜:「老公,你先回家休息吧,我等會就回來,兒子不會有事的。」
聽見太太的聲音,林守墨稍微放心了一點:「剛剛怎麼不接我電話,差點以為你也跟著兒子出走了,現在在哪?」
「大劉他們家。」
「行,我來接您,再一起商量找兒子的事。」
「不——」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劉栩當機立斷:「我去關臥室門!」
盧雨憂心忡忡:「按照大林的脾氣,我怎麼覺得他會立刻去派出所再盤問一遍。」
「也就是在錦城不認識幾個人,要是在寧城,朋友親戚早就已經被他折騰起來找人了。」商薇說,「要是派出所不配合他,外面還有醫院的監控、街道的監控,他是真會一家一家找過去的。」
「……」
鵲山醫院的檢查約在明早八點,像林競這種完全沒有經過登記的未成年妖怪,品種又未明,連親媽都說不清楚,檢查流程只會更長,最好能想個辦法暫時安撫住林醫生,讓他不要瘋狂找人。
「不如我們給小競戴個帽子吧。」盧雨說,「把頭上的葉子遮住,就說睡著了。」
劉栩提醒:「可他還發燒呢,林叔叔是醫生。」
「……」
劉大奇突然說:「不如我去找一趟蜃龍,讓他施一道幻影,把小競落葉和發燒的事實遮掩過去,先讓大林放心,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計劃是可行的,但就是蜃龍的脾氣比較暴,也不是很愛幫別人的忙,得碰運氣。劉大奇查了一下排班表,蜃龍今晚應該在西區辦事處值班,但事有不湊巧,等他匆匆忙忙趕過去,才發現大龍並不在,只有他的崽盤正在柱子上,睡眼朦朧的。
「你爸呢?」
「出去執行任務了吧,我沒問。」小蜃龍眼皮一掀,愛理不理,「有事?」
「……幫叔叔一個忙,好不好?」
「不幫。」
「五十個妖怪幣。」
「五百。」
大天鹿心痛,現在的崽,怎麼都這樣!
最後以兩百六十個妖怪幣的價格成交。
未成年的蜃龍只有細細一條,鱗片紅得很鮮艷,下半身逆鱗也炸得不明顯,整體看起來沒什麼攻擊性。但妖管委的大人們都知道,這個崽的脾氣也並沒有比麒麟家的崽好多少,甚至還要更爛一些。
脾氣很爛的小蜃龍直到出發,都還在懶洋洋地討價還價:「三百。」
並沒有多少私房錢的大天鹿:「……」
腦殼很昏。
小蜃龍呵欠連天盤在天鹿的大角上,被他帶回了家。
林競依舊躺在床上,睡得昏沉香甜,而枕上又是一把新鮮的葉子。
蜃龍於粥粥:「……」
瞬間清醒。
這他媽?
季星凌,你的小林老師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