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然聽顧凱風的話,把解釋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然後躺在被窩裡背書,用腳小心翼翼地貼著顧凱風的腳,非常乖巧安靜。
半個小時後,林飛然直接安靜地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那篇古文究竟背沒背下來。
這會兒寢室還沒熄燈,顧凱風好笑地看看抱著語文書和參考書睡得美滋滋的林飛然,伸手想幫他把書抽走,但書抽到一半,就被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飛然拽了回去。被他這麼一拽,顧凱風的手背不經意地擦過了林飛然的嘴唇,那綿軟微涼的觸感像只無形的小手兒一樣,在顧凱風心尖若即若離地搔了一把。
顧凱風盯著林飛然的臉看了一會兒,沒有收回被林飛然抱在懷裡的手。
林飛然胸口的熱量透過睡衣傳遞到顧凱風的手上,讓他有些心猿意馬,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林飛然漂亮的鎖骨上流連了片刻。
顧凱風早在十四歲的時候便發現自己的性取向和大眾不太一樣,確定了這一點後,因為沒有必要,他便一直沒和父母出櫃,但他家家風比較開明,父母接受新事物的速度也很快,根據他對自己父母的了解,他覺得自己到時候出櫃應該不會遇到太強大的阻力,所以顧凱風對自己的性向沒什麼壓力和避諱,彎得坦坦蕩蕩。
林飛然剛轉學過來時顧凱風便對他有些在意,當然還談不上喜歡,只是林飛然這樣的男生完全就是顧凱風的理想型,那眉眼的模樣,嘴唇的形狀,鼻子下巴耳朵手指髮型身材,甚至那看人時略帶傲氣矜貴的神態……樁樁件件,全部正中紅心。
因此,顧凱風對林飛然頗有好感。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林飛然,或者林飛然本身就是這個不好相處的性格,總之自轉學過來林飛然就天天拽了吧唧的,對顧凱風一直沒什麼好臉色,顧凱風雖覺得有點兒可惜但也懶得熱臉貼別人冷屁股,便也順勢和林飛然冷戰起來,偶爾半開玩笑地懟他兩下,欣賞一下美少年生氣炸毛的小模樣就當調劑生活了,然而……
自從林飛然前兩天遭遇了親人過世加高燒加噩夢的三重連擊,而顧凱風不計前嫌地在他最脆弱的時候給予了關心和幫助後,這個原本死拽死拽的小子就像被打動了一樣,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而且還開始頻頻向他示好。
顧凱風雖然覺得這小笨蛋未免也太容易被打動了,但對林飛然的變化還是十分歡迎的,他從一開始就覺得林飛然無論是外形、氣質還是言談舉止,都不太像直男,現在這麼一看果然是。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這塊林飛然牌小粘糕幾乎是二十四小時無縫粘人,不僅粘著,還往死里撩,顧凱風本來就喜歡他那個型的,被一撩一個準,下半身憋得夠嗆,但又不想就這樣直接挑明了。畢竟這事兒如果成了的話林飛然可就是顧凱風實打實的初戀了,顧凱風對目前的曖昧期也十分樂在其中……
見林飛然睡熟了,顧凱風抽出手,合上書下了床。
距離熄燈還有十多分鐘,顧凱風打開閱讀燈放在書桌上,然後把大燈關掉,扯了幾張面巾紙輕手輕腳地去廁所……
是的,被撩得兩天沒睡好的顧凱風打算發泄一下自己變態的欲.望!
在寢室幹這種事太危險了,萬一那啥到一半林飛然突然醒了得有多尷尬。所以平時蘇得一比的校草同學,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猥瑣地揣著面巾紙去廁所,打開一間廁格鑽進去,開始手工自榨黃瓜汁。
雖然廁所里有點陰森森的,不過顧凱風仍然很有感覺,剛才被林飛然抱在懷裡的右手似乎仍然殘留著那具身體上的溫度與若有似無的甜香。小鹿一樣充滿依賴的眼睛,線條銳利清晰的鎖骨,桌下悄悄伸過來的腳,臉上故作鎮定的慌張,擦過手背的嘴唇那軟綿綿的觸感,托著下巴時俊秀的側顏……顧凱風的額頭沁出細汗,在某種不可言說的感覺正在朝最高點艱難攀升的時刻,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顧凱風?」
是林飛然……
那感覺瞬間達到了頂點。
顧凱風重重地喘了口氣,迅速用面巾紙把手上的奇怪液體抹得乾乾淨淨,團了團丟進紙簍。
林飛然白著臉站在唯一一間鎖門的廁格前,委屈巴巴地問門問空氣:「顧凱風在裡面嗎?」
顧凱風把褲子提好,推開門,說:「在呢。」
林飛然穿著睡衣,趿拉著拖鞋,頭髮有點凌亂,懷裡還抱著個枕頭,一看顧凱風出來了,忙不迭地伸手用手指頭在他腹肌上戳了一下吸了口陽氣。
顧凱風:「……」
顧凱風好笑地問:「你幹什麼來了?」
林飛然沉默了一下,虛偽地說:「上廁所唄。」
其實林飛然是睡到一半忽然醒了,醒了就發現顧凱風不在身邊,寢室大燈也關掉了,只有桌上一個閱讀燈散發著幽幽的冷光。林飛然不知道顧凱風離開床多長時間了,以為自己分分鐘就要見鬼,估計著這麼晚他也就是去個廁所,於是抄起顧凱風的枕頭抱在懷裡壯膽,蹬蹬蹬地一路飛奔到廁所找人……
但這麼丟臉的心路歷程肯定不可能告訴顧凱風!
顧凱風一看見林飛然眼珠亂轉明顯沒說實話卻還一副覺得自己裝得特像的樣兒就想笑,他忍不住伸手在林飛然頭上揉了兩把,說:「那你上啊,喊我幹什麼。」
「我就估計你也在,隨便喊喊。」林飛然扭頭往小便池的方向走了兩步,又走回來,把枕頭往顧凱風手裡一塞,「拿著。」
可憐的枕頭被強行帶來廁所一游!
「你來上廁所還抱個枕頭?」顧凱風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剛接過枕頭便想起自己手上還殘留著迷之液體,忙把枕頭夾在胳膊下面。
林飛然嘖了一聲:「不是故意的,我都睡懵了。」說完,走到小便池前,把睡褲往下拽了點兒,掏出那啥對準了,就攆顧凱風,「你出去一下。」
顧凱風抱著枕頭出去了,廁所外是水房,水房是走廊,他一出去才發現熄燈時間已經過了有一會兒了,水房和走廊都沒什麼人了,顯然顧小風的持久度還不錯。
顧凱風擰開水龍頭沖了沖手,沖完,還沒等林飛然問,便提前搶答道:「我在。」
「我又沒問你。」林飛然底氣十足,「你先回去吧。」
剛剛吸完陽氣,就是這麼有恃無恐!
仿佛已經忘了自己慫噠噠的時候什麼樣了!
由於欲.望得到了充分的發泄,這一夜顧凱風睡得很踏實,連後半夜林飛然像條八爪魚一樣纏上來的舉動都沒讓顧凱風清醒過來,可以說是坐懷不亂了。
以後就趁小粘糕睡著了再去廁所解決問題,半夢半醒中,顧凱風沉穩地想。
第二天。
有護身符保佑,林飛然度過了非常平靜的大半天。
下午最後一節慣例是自習課,上課前林飛然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曆,忽然想起下周四就是藝術節。
這幾天林飛然被見鬼的事鬧得焦頭爛額的,根本沒心思惦記這個,看見手機日曆上畫著紅圈的周四才鬱悶地記起自己要在全校老師同學面前彈奏的那首曲子根本還沒練熟。
林飛然這幾天被折騰得夠嗆,已經對「出風頭」這種小事沒那麼大執念了,但節目都報上去了,班上同學都知道他要表演鋼琴獨奏,現在突然撤下來有點不甘心,可是讓他自己去音樂教室練琴那還不如殺了他。林飛然還記得上次在音樂教室時王瑤就說過那間教室有鬧鬼的傳聞,現在想想八成是真的有人在那看見過什麼。
「哎。」林飛然猶豫了一下,碰碰顧凱風,虛偽地關心道,「下周四藝術節你要當主持人吧?」
顧凱風托著下巴側過臉看他:「怎麼了?」
林飛然:「你台詞背完了嗎?」
顧凱風:「差不多,本來也沒幾句話。」
林飛然繼續掙扎:「那你不和王瑤去音樂教室對台詞嗎?」
顧凱風微微皺了下眉頭,淡漠道:「不去,之前對過了,開場前再對一遍完事兒。」
林飛然氣鼓鼓地哦了一聲。
顧凱風很帥地笑了下:「你不是有個鋼琴獨奏嗎,練怎麼樣了?上次聽你彈還錯音呢。」
林飛然不高興:「我都一個月沒摸琴了,練好了不帶錯的。」
顧凱風催促道:「那就去練。」
林飛然翻開練習冊,小聲嘟囔道:「不去了。」
兩人之間安靜了片刻。
「……怎麼了林小粘糕?」忽然,早已看穿一切的顧凱風在桌子下面用腿親昵地撞了林飛然一下,柔聲道,「想讓我陪你去就直說。」
林飛然心裡掠過一陣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盯著練習冊,一臉若無其事地小聲說:「想。」
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一點速度。
顧凱風嗤地笑了一聲,起身抓起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揉了把林飛然還在裝模作樣低頭看書的腦袋,說:「我要走了,快粘上。」
林飛然二話沒說,馬上乖乖地粘上去了。
黃昏時分的音樂教室,陽光在鋼琴蓋上斜斜地分割出一片暖橙色,林飛然掏出面巾紙拭去鋼琴凳上的灰,然後掀起琴凳從裡面拿出樂譜擺在譜架上。他坐在鋼琴凳偏左的位置,又拽了一下顧凱風的校服衣角,說:「你也坐琴凳上。」
顧凱風聽話地坐下了。
林飛然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道:「你……坐這好幫我扶樂譜。」
顧凱風看了一眼那正乖乖立在譜架上,根本不需要人扶的樂譜,沖樂譜吹了口氣,道:「扶完了,彈吧。」
林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