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吞噬宇宙的魔神
回去的路上，四個人顯得有些沉默。
行走在諸神國度的虛空中。
赫爾法斯走在前面引領著路看不見其他三個人的面孔，但是卻可以感受到其他三人內心的波動，他們剛剛目睹了自己眼中最強大堅定的存在，在另一位魔女的面前低頭，如同一個應聲蟲一樣不敢反駁。
直到走到了文明機前，似乎確定了周圍的視線開始散去的時候。
他扭過頭笑著說道，似乎完全無視了剛剛的嚴肅緊張氣氛：「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有些憋屈？」
薩倫恩個頭大看上去最雄壯，但是說話卻灑脫得多：「只是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巴哈貝利沒有說明白話，只是說了一個字：「嗯！」
薩倫恩很直白：「魔女議會口口聲聲都是神的意志，命運的安排，她們有她們的立場，但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信仰她們的神，每一句話都拿神和命運來壓我們。」
他點出了二者之間的不同：「我大概看明白了魔女是什麼了，我們是人間文明的代言人，而她們是諸神的代言人，我們的利益和立場完全不一樣。」
赫爾法斯說：「祂們很強大。」
薩倫恩看著赫爾法斯：「那些怪異對於我們來說曾經也很強大，您當時還一無所有，可是從來沒有退縮過，大不了一死就是了，有什麼好怕的。」
赫爾法斯：「但是祂們不一樣。」
薩倫恩：「哪裡不一樣？」
赫爾法斯想了一下說：「祂們強得有些過頭了，創造世界、手握星辰、逆轉時間、操控命運。」
他搖了搖頭：「聽一聽，多麼離譜。」
一向顯得比較正派的赫爾法斯變得如此雙標起來，令薩倫恩也忍不住笑了。
這像是一個玩笑話，也的確有些好笑，不過卻透著冰冷的現實。
薩倫恩同意了赫爾法斯的說法，哈哈大笑地說道。
「是啊！」
「祂們太強大了，算了算了，當她們厲害。」
「惹不起。」
他不再多說什麼，從最艱苦黑暗的時代里走出來的他和赫爾法斯都明白一個道理。
赫爾法斯當初面對那黑鐵惡龍的力量時只能一次次地妥協，他自己也不得不以死亡去博取一線生機。
不夠強，那就得低頭。
哪怕讓你跪在地上，把頭塞進泥里。
你還得笑著。
而這個時候，巴哈貝利終於對著赫爾法斯說道。
他看起來瘦高單薄，但是卻猶如一把利劍一樣，說話也帶著鋒芒。
「您帶領著我們花了兩千多年終於將那些怪物束縛住，如今終於可以向神話文明邁進了，我們甚至都已經定下了將來的計劃，這個時候全都落了空。」
「怪異不再是問題，如今又迎來了魔女議會，當初怪異不讓我們建立文明，如今她們讓我們停在原地。」
「一切不都回到原點了嗎，我們一直以來所做的事情還有什麼意義？」
「就為了供奉她們的神？」
當說到最後的時候，巴哈貝利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且僵硬。
「她們領導著我們歸向她們的神，但是我不願意信仰她們的神，我有自己的執著和信仰。」
黃金龍王翁皮特看了看其他人，也終於開口說了一句。
「幾千年了。」
「我們都是在為文明前進，現在突然讓我們為了神和使命前進，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赫爾法斯看著其他三位龍王，他可以理解他們的想法，因為他就是一個對於神靈沒有太多敬畏之心的人。
他敬畏的不是神，而是力量。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其他的人也是這樣。
他有些疑惑：「我們是從什麼時候失去了那份對於神明的敬畏之心呢，這到底是勇敢呢，還是愚蠢？」
或許，從他親手在大地上以凡人之軀封印第一個怪異，以部落之主的身份殺死天上的惡龍開始，看著他一步步征服大地和天空，這個世界上的龍人就抹去了心中的那一份敬畏之心。
這個紀元和前兩個紀元完全不一樣，前兩個紀元的凡人都是親眼目睹神創一切的神話，見證著一位位神靈用那不可思議的力量贈予他們一切。
而這個紀元的凡人，他們見證的是一代代龍王在蠻荒之中披荊斬棘對抗充斥天地之間的可怕怪異，最終真的實現當初的理想將天地之間的魔物橫掃一空創建出自己的文明。
他們篤信的是。
我們會畏懼於你的力量，但是卻相信我們擁有無限的潛能和可能性。
就像是古老狩魔人傳承之間一直在流傳的那句話，他們總會在無法抵抗反噬的時候怒吼咆哮而出。
「我的意志凌駕於怪異的意志之上。」
這仿佛是一句能夠賦予他們力量的魔咒。
此時此刻。
巴哈貝利看著赫爾法斯：「因為在我們的眼中，只有您這樣的才是神，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肆意擺弄我們自稱為命運的存在。」
赫爾法斯搖了搖頭：「可我根本就不是神。」
巴哈貝利：「在我們的心中，神和龍王早已經不是某一個人，不是強大的力量，而是一種我們獨有的文明信念，是前進的動力。」
他說：「為什麼要敬畏，就因為他們比我們強大嗎，力量強大就必須屈從嗎，那為什麼我們當初不向那些怪異俯首稱臣，您為什麼哪怕明知道不可為還是要賭上一切殺死那條惡龍。」
白銀龍王甚至說出了上一次在環形之國知道的事情：「祂們能夠毀滅上一個紀元，如果將來要毀滅掉我們呢？」
赫爾法斯看著巴哈貝利，但是對方絲毫沒有閃躲，他擁有著自己認定的東西，分辨對與錯的世界觀。
最後，赫爾法斯嘆了口氣。
赫爾法斯現在最擔憂的便是，便是內部出現了問題，所有人的想法出現混亂。
那樣很有可能會出現不可預料的後果，尤其是這個關鍵時刻，他當著其他三位龍王的面終於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不滿，我明白你有很多想法，我全都知道，也懂。」
「但是事實情況是什麼？」
「現在萬蛇魔女艾妮莎掌握著這個世界的十個支柱力量之一，手裡握著一座強大無比的通天塔甚至更多的底牌。」
「她想要逃離這個世界，而一旦成功必然會導致這個世界的秩序出現問題，具體後果是什麼樣的我不怎麼清楚，但是看魔女議會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就知道她們是多麼注重和忌憚。」
「所以現在她們和整個世界都正處於緊張無比的狀態之中，局面就像火爐上快要炸開的水壺，而我們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神話文明的一步，做出的任何舉措都有可能進一步加劇這種衝突和矛盾，將災難引導到我們的身上。」
「我們和我們的文明現在還非常地弱小，經不起任何試探和風波，這不是現階段可以說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赫爾法斯很少對其他龍王下達命令，但是這個時候他對著其他三人說道。
「所以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要穩，一定要穩住。」
「我們已經走到了神話文明這一步了，也處於最關鍵的時刻，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薩倫恩靠在文明機旁，抬起一隻手：「我說了嘛，惹不起，算了。」
巴哈貝利也明白了，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赫爾法斯看向了黃金龍王：「翁皮特，你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黃金龍王翁皮特目光看了看其他人，最後落在了白銀龍王的身上說：「不論你們做下什麼決定，我都跟著你們一起走。」
——
而另一邊。
紫來到大地魔女墨忒爾的面前，詢問起了剛剛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一定要他們在這祇柱之前建立起一座大陸，這有什麼意義呢？」
大地魔女也告訴了紫一部分真相，關於這個世界的。
大地魔女：「你覺得我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紫：「創造和完善這個世界，讓巨神完成力量的蛻變，獲得一個更加完美的國度。」
大地魔女：「那並不是最終目的，至少那不是巨神們所承載背負的使命。」
紫：「什麼是最終目的？」
大地魔女：「造物主自太古之初來到這裡，祂因為力量和形態太過於偉大而無法進入這個宇宙，於是祂的力量投影進入這個世界化為了三份。」
紫知道這個：「生命、智慧、夢境，也分別象徵著是神之軀、神之靈、神之域。」
大地魔女接著說道：「最初的夢境主宰以自己身化夢界加強了造物主和這個宇宙的聯繫，而智慧的主宰以神月讓造物主的意志可以投影到這個世界，但是這一切依舊無法讓造物主真正降臨在這個世界。」
紫隱隱懂了什麼：「所以生命？」
大地魔女點了點頭：「當生命進化到盡頭，造物主便會真正地降臨，這也是生命權能存在的意義。」
她抬起頭看著這根神話支柱。
「所以我覺得這根祇柱或許就是為此而來的，支撐起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完美的世界，而赫爾法斯就是為了這個偉大的時刻而到來。」
「他註定，將成為迎接造物主真正降臨的新時代聖徒。」
「所以我們的計劃就是讓赫爾法斯成神以後離開人間進入諸神國度，他未來的使命並不在人間，而是在這裡。」
「他將圍繞著這根祇柱建立起一座超凡生命大陸，然後一點點將整個希因賽世界徹底完美化，最終融入到夢界的最底層。」
「這樣，夢界的結構也將會再多出一層。」
「從太古之初單純的夢界，到第二紀元變成現在的造物神國、靈界、夢界凡人三層結構，最終在第三紀元變成早就註定好的完美四層結構。」
「最上層是造物主的神國，然後以智慧、夢境、生命三層的力量填充。」
大地魔女伸出雙手，像是捧著從宇宙之外降落下的永恆光輝。
「這副完美梯形構造，也將化為造物主真正降臨世界的階梯。」
那個時候，紫眼前似乎也隱隱浮現出了大地魔女描繪出的一個恢弘畫面，一個由造物主力量為源頭，以三大至高權能凝結出的完美架構。
一個媲美宇宙，但是又完全不一樣的完美圖形。
如今，智慧種已經散布到了星海深處的各個角落，如同散落宇宙的錨點，而生命種本身就是那種吞噬一切物質化為世界的存在。
當大地魔女描繪的這一幕成型的時候，這個完美架構或許會以不可阻擋的力量吞噬著這個宇宙。
一點點地啃食，猶如永不停歇地貪婪之蛇。
最終。
將會徹底地吃掉這個宇宙。
代替這個宇宙。
而那位超越一切的永恆之影，哪怕祂根本不在這個世界，祂行走於時間之外。
只要祂留下的力量還在，那些神祇、文明和智慧還存在，這個宇宙的一切的一切便在不可阻擋地歸於祂。
不論你是否信仰祂，是否憎恨祂，甚至是否知道祂。
你只要存在便是在依附著祂而存在，你只要前行便是在替祂推動著命運前行，就算你死亡也會化為一份力量成為滾動這份命運的雪球和車輪。
恍惚之間。
紫甚至聽到了無數人的祈禱之聲從虛空之上傳來，從那宇宙終焉的盡頭傳來。
跨越空間，穿透歲月。
「時空歸一。」
「造物之主。」
「……」
這就是命運，不僅僅是凡人，連這個宇宙都被註定好了的命運。
註定到，甚至連造物主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改變的命運。
聯想到這一幕的時候，哪怕是對於力量和偉大這些詞彙不太敏感的紫，全身上下也在一瞬間湧出深深的顫慄感。
「原來這才是至高神明的目的嗎？」
「這就是巨神背負的使命，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大地魔女看著紫不自覺的一步步朝前走著，靠近那根祇柱，抬頭仰望著晶壁之外。
她依舊站在原地，對著紫的背影說道。
「所以你明白我們在進行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嗎，一切看起來重要的事情，在這件事情面前都不再重要了。」
就像是赫爾法斯要統一所有龍王的思想，大地魔女也需要統一魔女的想法，至少不能讓紫再出現艾妮莎那樣的情況，所以就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紫以為的一切恩怨糾葛和前行的目的，都不過都是為了這個希因賽世界。
她目光著眼之處也只有這裡，因為這裡就是紫的全部，但是至高神明和巨神們遙望的卻是那無垠星空和宇宙。
是時空的彼岸盡頭。
恍恍惚惚的朝著祇柱走去，紫眼前浮現的畫面也越來越荒誕離奇，耳畔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宏大。
她甚至循著那聲音，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宇宙終焉的時刻。
她高高抬著頭顱，目不轉睛地看著。
他看到一瞬間黑暗便覆蓋過星空，無垠星海之中的一個個亮點便隨之消失。
她聽到了笑聲。
在狂笑之中，一位可怕無比的魔神張開嘴巴將星海吸入口中。
那旋轉著的漫天星辰滾滾而落，旋轉的銀河傾斜流淌，一個個星系在消失，連時空都在崩塌。
最終。
一切都歸於永寂的黑暗。
「生命主宰？」
她已然分不清那到底是創造所有生命的主宰，還是敲響宇宙喪鐘的魔神。
她的意識也隨之陷入到了黑暗之中，被嚇得連連後退，直到退入柱的光芒之中，神光映入眼中，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抽回了意識，但是卻已然失去了所有力氣，劇烈地喘息著。
她不敢再想像剛剛的畫面，甚至連提及都不敢提。
紫轉移話題問出了一個問題：「不是傳說還有一個陰影界嗎？」
大地魔女也給予了解答：「那只是夢界底層看不見的管道，算不上一個真正完整的界域。」
心境平復之後，紫終於找到了思路，問出了她來之前想要問的一個問題。
紫：「你們對赫爾法斯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大地魔女：「他的命運不是我們來安排的，而是已經註定好的。」
「我們所做的事情就是依照計劃和使命執行我們該做的事情，不允許任何破壞，哪怕是他也不可以。」
紫：「如果他和魔女議會想要做的事情發生衝突呢？」
大地魔女：「阻止他。」
紫：「他不是代表命運而來嗎？」
大地魔女：「如果命運想要他做什麼，我們也無法阻止，如果我們阻止成功了，那便是命運不允許他去做。」
說到這裡，大地魔女甚至補充了一句：「如果他死了，那麼就說明他代表的並不是命運。」
紫沉默了一會，然後開口說道。
「我可以保證，他不會加入艾妮莎的計劃之中，也不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威脅。」
「我了解他，他想要的不過是安安穩穩罷了，沒有人比他更期望文明的安定和和平，那是他擁有的一切。」
大地魔女：「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話，甚至不要相信任何人眼前看上去正在做的事情。」
紫：「那我們應該相信什麼。」
大地魔女：「相信事實的變化，相信歲月和命運給予的答案。」
但是話說到這裡，大地魔女也說道。
「我和你一樣，也希望他能夠站在我們這一邊。」
——
不知不覺間。
下一個滿月之日到了。
赫爾法斯城中所有人嚴陣以待，這一天所有人都沒有再工作，隨著街道各處的一座座蒸汽大鐘響起，發出有節奏的噴氣聲和敲響聲。
夜燈的聲音和命令隨著電路和一盞盞電汽燈傳達開來，也抵達了城市最深處的那座熔爐。
「黑鋼熔爐和重力系統啟動。」
不過眨眼間，整個城市便發生了變化。
城市自己的重力系統替代了外界的重力和浮力，現在哪怕是高速前進和移動，城內的居民也不需要再固定自己的位置擔心被甩出去了。
很快。
城市的居民匯聚到各個龍殿前，或者來到了高天之庭、封印之庭、巨龍之庭、秩序之庭和天氣之庭前。
而更多的人，不知不覺來到了那座中央圖書館前的廣場上，凝望著那收藏著整個文明精華的建築。
街道上人們排著整齊地隊伍前進著，男女老少全部都出現了，人群之中的每一個人眼睛周圍都帶有屬於神國之民的特徵。
所有人都自覺地保持著安靜，哪怕他們的內心已然如同火焰一般在燃燒著。
他們擠在一起，做出禱告的姿態。
而這座赫爾法斯城則漸漸地開始移動。
它第一步先是脫離了天空之梯。
穿透雲霧繚繞的天梯，透過雲海而下，出現在了滿月之地的上空。
這一刻，整個滿月之地也都可以看到它了。
這片大地上早已經遍地是城鎮，而那些城鎮的居民也一個個早已爬到了屋頂或者外面，掐准了時間等候著這一刻。
他們早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仿佛比那些赫爾法斯城的神國之民還要激動和緊張，看到那座天上之城一出現之後便大聲喊叫著。
「快看，雲上面是不是有個好大的黑影！」
「雲上，那個影子是不是就是。」
「出來了，出來了，真的是。」
「這麼大一個，真的全部都是鋼鐵鑄造的城市，我好像看到裡面的建築了，好高。」
「真的出來了。」
「神國之城，真正神話之都赫爾法斯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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