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檀撒起謊來,見二十四孝,亦不住的讚嘆。
他很是滿意這副畫作,正想著讓皇上的小舅子寫一句話,好送到太皇皇后周氏的面前。
可是唐伯虎卻不能就這麼算了,如果不讓他去,那就太可惜了。
朱檀說道:「你將市場上所有和科舉相關的書都拿過來,放在唐伯虎的房間裡,告訴他們,讓他們不要急著畫畫,但是你們的作業也不能耽誤,若是做得不好,就讓他們在書院裡呆著。」
這個理由聽起來很新鮮,朱檀聽得頭都大了,不過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就讓唐伯虎去猜吧。
不過,感情這種東西,以後有的是機會彌補,相信唐伯虎也會理解自己的。
朱檀讓人將二十四孝畫掛在牆上,然後興高采烈的來見朱佑樘。
他並不清楚,就在昨日,以及今日,朝中的參議,已經如雪花般堆積起來。
朱佑樘也清楚,太后的壽辰,就在明日,皇宮之中,也是一件大事。
對於周氏,朱佑樘是很尊敬的,甚至有傳聞說周氏不是自己的親奶奶,對於這種說法,他是不屑一顧的。
他和太后之間的關係,並不好,因為周氏的去世,讓他對太后產生了一絲芥蒂。
在朱佑樘登基為儲君的時候,她的生母紀氏就莫名其妙的去世了,而她的貼身小宦官張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服毒自盡。
這件事離不開萬貴妃。
而那個時候,若是周氏出面,憑藉周氏太后的地位,朱佑樘的母親,還有張敏,絕對不可能被殺,這便是爺孫倆無法化解的矛盾。
這麼多年過去了,朱佑樘已經將心中的悲傷埋在了心裡,反而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周氏的壽宴上,這是何等的孝順。
司禮監的太監戴義手裡捧著一迭奏章,心情很是低落。
他已經讀了一遍,都是關於建昌侯的奏章,都差不多。
他也想不通,建昌侯怎麼會無緣無故找兩個秀才的麻煩,惹得文臣們群起而攻之,群情激忿。
如果再來一次「公車上書」,那該如何是好?
戴義有些遲疑,不知道是該給朱佑樘看,還是先放一放,等太后娘娘的壽辰結束了,再做決定。
正好,她注意到了楚暮那張笑眯眯的臉上,頓時覺得好累,這傢伙還能笑得起來嗎?
見到朱檀,朱佑樘的情緒頓時好了許多。
昨日,英國公張茂說,神機營工坊對炸藥的改良,做得很好,對朱檀讚不絕口,讓朱佑樘很是得意。
「建昌侯,快請進。」
朱檀也不在意能坐在朱佑樘身邊的榮耀,興奮的說:「妹夫,這是我送給太后娘娘的一份禮物,你自己看吧。」
朱檀將手中的畫卷放在朱佑樘的眼前,慢慢的打開。
朱佑樘也算是有些見識的人了,一眼就看出了這幅畫卷的畫師,而且,最讓他感動和開心的,是這幅畫卷上的內容,實在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朱佑樘一眼就看見上面寫著一行字,唐寅?這是誰啊,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你說是不是?這位叫做唐寅,字伯虎,乃是當朝舉人,這次前來觀禮,我聞其名聲,特地向他要了這幅畫,妹夫你為其題寫一句話,我便替他研墨。」
朱佑樘點頭,他也不知道這幅畫的不是古代人,而是自己手下的一個舉人。
用楚暮用墨汁書寫的字,他越發的感覺到,這是送給太后的生日禮物,再合適不過了。
「那就一同前往那座『清寧宮』吧。」
朱佑樘將手中的墨汁吹得乾乾淨淨,然後將畫卷一收,道:「這唐胤是今年的狀元,自然不能提前封賞,待考完之後,不管他中不中,都會有重賞。」
朱檀替唐伯虎討了皇上的歡心,跟著朱佑樘進了清寧宮,卻見戴義抱著一迭奏章走了進來。
朱佑樘望著面前堆積如山的奏章,饒是他是個勤奮好學的人,也有些頭疼。
戴義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經先一步道:「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交由司禮監處理!」
司禮監有批紅權,相當於大明皇上的私人秘書,並沒有人們所想的那樣,擁有很高的權限。
因為執筆的太監,只有在奏章上才能決定是贊成還是反對。
而在另外一方,則是由內閣來掌控,也可以看作是另外一個秘書,只有這樣,才能保持平衡。
戴義一聽到這話,差點沒將手中的奏章摔在地上,他才剛剛從內閣出來,就被皇帝叫回來了,這不是應了嘛!
清寧宮,也是一片喜慶。
明日便是周氏大壽之日,太監和宮人將整個清寧宮都裝飾的喜氣洋洋。
邵太妃、張皇后等人幾乎都到齊了,朱佑樘一來,整個皇宮裡的氣氛就好了許多。
周氏對著朱佑樘招了招手,道:「陛下,您看著辦吧,陛下一向勤儉,我也不想太過奢侈。」
朱佑樘對著周氏和邵太妃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道:「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也沒多少銀子,大部分都是建昌侯出的!」
朱檀哈哈一笑,道:「太后娘娘,皇上特意為你預備了一份大禮,還請太后看一看。」
朱檀幫助朱佑樘在桌上鋪開了一幅唐伯虎的字畫,看起來十分的誘人。
不僅周氏愣住了,就連邵氏和張皇后也愣住了。
周氏將這幅畫拿在手中,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她和朱佑樘有什麼過節,她又怎麼會不清楚?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朱佑樘的生母紀氏之故,而朱見深又只喜歡她一個人,所以,她的話語權並不大,到了後來,連朱佑樘的命都保不住了!
如今看到朱佑樘送來的一副字畫,她心裡的怨氣也消了不少,感激的說道:「陛下真是孝順,真是太貼心了。」
一旁的朱檀插嘴道:「廢話,不然也不會被稱為明孝宗!」
整個皇宮一下子安靜下來,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包括周氏。
張皇后幾乎要站起來,一腳踢開自己的寶貝哥哥。
倒是朱佑樘,呵呵一聲,說道:「建昌侯以後可得好好學習,這可是早早就把我的尊號都定好了!明孝宗,很好,很好,很對我的胃口,我答應你!」
張皇后沒好氣地道:「二郎神,你不要胡說八道。」
朱檀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下了一個大錯。
朱佑樘去世後,明孝宗就被追封了,現在還在世的人,是絕對不能這樣稱呼的。
還好朱佑樘護著他,一笑而過,不然的話,怕是要被斬首了。
朱佑樘倒是不介意,只是覺得「孝」字挺好的,於是,他伸出手,拍了拍唐棠的肩膀。「也不是,你也不用這麼緊張,跟太后娘娘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朱檀訕訕地一笑,把唐伯虎的故事講了一遍。
他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把唐伯虎給關在家裡了吧?
周氏將這副畫像細細端詳一番,然後朝朱檀笑道:「建昌候真是想得周到,代哀家謝過唐伯虎,還不快將這副畫像懸掛在我房中。」
朱佑樘左右看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老佛爺呢?」
張皇后忙道:「老佛爺最近著涼了,身子有些不舒服,太后娘娘已經下了旨意,讓她好生休息,還有,二郎,你一會兒就回東苑吧。」
張皇后並非一時興起,她哥哥有「偏方」,說不定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朱檀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他和王太后之間,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誤會,甚至可以說,他對她動了情,到底要不要過去?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朱佑樘可是知道,自己這位大舅哥,可不僅僅是開藥方這麼簡單,當初蓉蓉生病的時候,他還專門找姐夫請教,姐夫也給他解釋了一下。
他不懂科學,但小舅子給他的那台望遠鏡和顯微鏡,讓他對這些東西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建昌侯,你快去拜見太后娘娘!」
朱佑樘的親生母親,王太后並不是親生的,但他也是孝順的,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太后陷入險境。
說實話,楚天鮮是不願意來的,他的想法很可能會偏離正軌,不過,既然朱佑樘都這麼說了,那他也就不多說了。
我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來的,非來不可!
朱檀走進東苑,那裡便是王太后居住的地方,門外站著一個熟悉的小太監,就是那天阻止她的那個。
「臣受皇上之命,特來拜見老佛爺。」
「你進去。」莫問淡淡的道。
朱檀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名宦官便已經轉過身去,打開了門。
「侯爺,您來的正是時候,老佛爺的病情越來越重了,太醫也在病房裡,是劉文泰。」
朱檀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他記得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位太醫是高,還有一位是個高手,不知道是不是姓高。
不過,他早就聽說過劉文泰的名字,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
大明的兩位皇上,都是被他害死的,包括他的妹夫朱佑樘。
可以說,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大明有一句話,被後世的人說過。
有翰林學士的文章,有五庫寺的刀槍劍戟,有在光祿寺有茶水,有在太醫堂有開方子的,也有在這裡。
不管怎麼說,劉文泰這位太醫,是最靠不住的。
大明的皇上喜好修行,朱見深自然也不能免俗,結果他的太醫用錯了藥,害得劉文泰身負重傷而亡。
劉文泰原本應該被關進大牢,滿門抄斬,不過因為朱元璋的妻子馬皇后的命令,太醫們是不能隨便殺人的。
因此,朱佑樘並沒有對劉文泰如何,而是將他貶為太醫院的五品院判。
朱檀一直在想著如何讓自己的妹夫活得更久,於是不管是原主在腦海里的記憶,還是在未來的經歷,都將劉文泰的名字從角落裡挖了出來。
至於那個蒙古郎中,他是一定要除掉的,最不濟,也要將他趕出宮去,否則,他的小舅子也會被殺。
一進去,朱檀便認識這兩名太醫之一,高廷和,另外一人則是劉文泰。
還好蓉蓉沒有被劉文泰治好,不然還沒等他動手,蓉蓉就已經死了。
劉文泰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醫,而是一名通政司的官員。
可他卻花了大價錢買通了張諭,才混到了正四品的位置。
直到憲宗皇帝因為一場意外死亡,被貶到了五品太醫的位置。
劉文泰是個喜歡權力的人,他不僅和宮中的太監們混熟了,就連劉健和李東陽這樣的內閣大臣,也和他保持著良好的關係,一見到楚天,他就微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
「侯爺,你來的正是時候,太后的情況比較棘手,聽說侯爺有著神奇的醫術,我們都想要見識一下。」
高廷和也走上前來,向朱檀行禮,他根本就懶得和劉文泰混在一起。
不過劉文泰畢竟是他的上級,劉文泰這麼說,他也只好打起精神來。
朱檀盯著劉文泰,在心裡宣判劉文泰的死刑,至少在他的政治生涯里,是要被宣判死刑的。
讓這麼一個大夫在自己的妹夫面前,簡直是與自己的大計劃背道而馳,萬一皇上的小舅子拉了屎,說不定還會被這傢伙給弄死,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都給我滾!朱檀故作輕鬆的道:「將診斷書留下,走!」
高廷巴不得立刻離開,趕緊行了個禮,離開了房間。
劉文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還指望著能攀上建昌侯這棵大樹!
朱檀將人趕出去,便將「病歷」撿了起來。
王太后偶爾發燒,胃口不好之類的,若是在普通人家,倒也罷了,可王太后的地位擺在那裡,宮中與太醫院必然會高度重視。
朱檀將病例單放在桌上,朝著床邊的那名宮娥望去。
「都退下吧,我看病不讓外人進來。」
朱檀走近一看,卻見王太后雙目緊閉,臉上果然有些微紅,伸手在王太后的腦門上一抹,也就是微微有些發熱。
朱檀也看得出來,王太后只是睡著了,她的眼睛還在動!
莫非是因為那件事,王太后不好意思來見自己?
等他收回手,王太后才睜開眼,目光中帶著幾分複雜。
「沒事,多喝點溫水,蓋著棉被,少吃點辛辣的東西,過兩天就沒事了。」
王太后一句話,卻是讓朱檀吃了一驚。
「我是有意為之,若不是出了什麼事,我還真不一定能見到你。」
他的話里有很多的意思,讓朱檀誤解。
不會是自己調戲她的時候,王太后對自己有什麼看法吧?
或者說,王太后已經坐不下去了,動了春心?
王太后明顯看出了朱檀心中所思,臉上的紅暈更加濃郁,她抿著唇,道:「並非你所想,而是我哥哥王源出了問題,而問題,也只能由你來處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