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權貴紛紛頷首,張懋也沒料到自己的孫女這麼聰明,當下搖了搖頭:「給他一點教訓,讓他知道不要那麼驕傲,不要和這些官僚勾結!建昌侯雖然腐朽不堪,但畢竟是自己人,與文臣聯手,只會讓人看不起,心生怨恨。」
他說的輕視和不滿,自然是說給那些權貴們聽的,像定國公、成安候、以及與朱檀關係密切的許泰等人。
在貴族中,他們都有自己的勢力,也有自己的支持者。
張元瑛輕笑一聲,道:「祖父,您說得太遲了,我倒是聽到有人覺得,建昌侯涉嫌楊鵬案與春闈一事,涉嫌徇私舞弊,特別是在科場院試一事上,更是搬弄是非,就連朝中一名大學士,都對此極為不滿!」
張懋很清楚,這人不是傳聞中摔杯的李東陽,而是叫謝侃侃的謝倩。
馬文升比馬文升早一步辭去了兵部尚書的職務,並且向他提議,要將南疆的賦稅提高一倍。
但謝謙卻堅決拒絕了。
謝遷說得很清楚,先皇在位之時,江南的稅收很高,為了緩解他們的負擔,便將銀子換成了銀子。
若進一步提高,則有違本意,恐怕會加重民眾的負擔。
還有一次,馬文升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對京城進行了一次大清洗,把原本屬于禁軍的禁軍和禁軍排除在外,讓他們拿著自己的俸祿。
雖說,這件事不屬於軍部的事情,但馬文升也沒有追究。
所以謝遷才會抓住這個機會,把馬文升的壞話說了一遍。
這只是一場「工作」的較量,謝遷覺得自己是個正直的人,而馬文升卻是真的丟盡了臉面,所以他一進吏部,就有些人不服。
昨日,他與禮部右侍郎焦芳大打出手的消息,也被人知道了,這對馬文升來說,是一種恥辱,也是一種對馬文升的打擊。
而朱檀與馬文升的孫女成親,也就意味著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而且朱檀在文臣中的名聲也是臭不可聞。
根本不需要挑釁,自然會有人盯著馬文升與朱檀,想要找出破綻。
這裡又多了一個障礙,京察。
這是京城裡的科舉考試,從明朝開始,每三年舉行一屆,到弘治時期,每隔十年舉行一屆,就會增加到六年。
這一年,正是弘治十二年,也就是京察元年的時候。
馬文升是戶部尚書,負責京察的事務,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很有可能會得罪人。
張懋可以想像,這一次京查之後,馬文升肯定會受到京城大多數官員的排斥與打壓,而與馬文升有婚約的建昌侯,恐怕也會受到牽聯。
張元瑛已經明確表示,這只是文臣為了打擊建昌侯而設下的陷阱。
到時候,他趁機打擊一下建昌侯,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那些王公貴族們,也找不到任何的破綻。
朱檀卻是不知,今夜可以說是賓客盡皆盡興,他更是將所有的賓客都一一請出了客棧,此刻卻是挽著豐熙的手臂在說著什麼。
「豐兄,你對刑名有什麼想法,在下自然會幫你,至於刑部,彭紹書記對我並不感冒,不過,丁哲和他的幾個大夫,都與我交好,明日,豐兄就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到時候,我會親自來看你的!」
豐熙心中一喜,他很有可能被封為翰林學士,但他不想浪費時間在翰林院,去當講師,再往上走,就是右諭德了,相當於太子的左膀右臂。
這絕對是一條康莊大道,你看如今的文臣武將,六部大臣,有一半都是出自於此,成為了太子府中的重要人物。
可豐熙卻不是這樣想的,弘治皇帝正值壯年,而太子又年輕,說得難聽點,將來立儲之時,他恐怕還是個右諭。
三大學士,六部九卿,或許都沒有變化,但他卻沒有這個資格。
還不如去做自己愛做的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豐熙只是將這件事告訴了朱檀,朱檀便答應了。
更何況,他還保證自己能繼續留在翰林編修的位置上,這已經是提拔他了。
豐熙躬身道:「多謝侯爺厚愛,豐熙沒齒難忘。」
朱檀打了個哈哈,抱拳行禮。
看在你當著嘉靖皇上的面,當著我妹夫跟侄兒的面痛哭流涕的份上,我幫你也不算什麼,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唐伯虎、徐經、馬文生的徒弟姜榮。
這三人都被國子監錄取了,所以才會成為同班同學。
唐伯虎一臉為難的道:「侯爺,你就這麼把錢交出去,豈不是太掉價了?」
朱檀曾經和唐伯虎提起過這件事。
他想要接濟像倫文敘這樣出身寒門的士子,除去倫文敘,像豐熙這樣出身並不富裕的人,是很有可能的。
而朱檀也已經明白,為何皇上的妹夫對豐熙如此看重,今日金殿中的大學士,特地讓豐熙所穿戴的是同一件同進士的袍子。
由於豐熙事母孝順,十六歲喪父,一連數日食不下咽,連喝帶喝,差點沒把自己給活活餓死,之後三年一直呆在一間服喪室。
朱佑樘被封為明孝宗,對豐熙自然是另眼相看,豐熙自然不會忘了自己的恩情,跪在門口大哭明孝宗,最後被嘉靖收拾慘。
朱檀心不在焉的看著唐伯虎,說道:「伯虎大哥,你要不要這麼做啊!我就拿兩件事來說吧,倫文敘是個極善作聯的人,我這鋪子剛要開張,想要讓他做一幅喜詞,賞他個幾千兩,我就樂意了!還有豐熙,他祖父曾任過巡撫司,不過這已經是老黃曆,家族衰落,我讓他抄一份獻給太子的私塾,收個一千兩白銀,也不算過分。」
唐伯虎倒是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徐經、江瑢等人皆是大樂。
江瑢對著他們比了個贊:「侯爺英明,給了他們錢,卻又逼著他們收下,侯爺的一片好心,真是高明!」
朱檀撇了撇嘴,心說不要這樣說,搞得自己是個賣國賊,自己是個日本人一樣。
而且,禮物和禮物,也是有很多種的。
如果做不到,看看反腐倡廉的片子,什麼都能學到。
回家後,朱檀找到馬月仙,馬月仙告訴朱檀一則消息。
這是沈瓊蓮他們交給馬月仙的帳本。
他還擔心馬月仙不會阿拉伯數據,也不知道該怎麼計算,所以沈瓊蓮很體貼的給她做了標記。
朱檀心想沈瓊蓮這一招當真厲害,果然是個五品女官,心思深沉,心機深沉。
他把所有的細節都想好了,沒人能說出什麼毛病來。
馬月仙讓朱檀先念阿拉伯數,然後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相公今夜就別睡了,沈瓊蓮對我如此恭敬,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小看,夫君請到她的房間中安眠罷!」
朱檀今日實在是心情不錯,而且馬月仙身上的傷也要數日後才能好,她很高興,將一些功課交給馬月仙,自己則到沈瓊蓮的房中。
沈瓊蓮正在對著燈光算帳,見朱檀走了過來,她怔了怔,然後俏臉漲得通紅。
她的每月一封書信都寄出去了,自然明白今天晚上沒有理由拒絕,也沒有必要拒絕,這是她這個做父親的應該做的。
而且沈瓊蓮在王府中住了那麼久,對朱檀也有了更多的認識,便知道造化待她不薄。
建昌侯與她認知中的那些王公貴族不同,身上處處都有讓人心動的東西。
沈瓊蓮不再結帳,站起來,走向朱檀:「侯爺要不要去洗個澡?我這就去叫人給你送點溫水來!」
朱檀呵呵的笑了起來。
「不止!我讓人備好了洗澡的木桶,我們進去洗一洗吧。」
沒過多久,一個叫楚暮的人拿著一個木桶走了進來,這木桶和土耳其的浴缸差不多,足夠兩個人洗澡。
沈瓊蓮萬萬沒有料到朱檀會是這個反應,俏臉漲得通紅,立刻做好了準備。
既然是侍妾,那就應該有侍妾的風範,至於女規、婦道之類的東西,沒必要太過認真,反而會讓侯爺不悅。
朱檀關上房門,脫掉衣物,一頭扎入溫水中,一雙眼睛盯著沈瓊蓮,眼神火熱。
對於這個讓他一見鍾情的女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
沈瓊蓮對朱檀的想法也有了一些猜測,狠狠的將下唇給咬破,差點把血都給咬出來。
最後就在朱檀面前,在燈火通明的燭火之下,脫去了衣衫。
沈瓊蓮今年二十六,若是放在古時候,可謂是老婦,但對於朱檀來說,卻還算是年輕貌美。
眼看著沈瓊蓮的衣衫一點點的被扯掉,朱檀的唇角也是勾了勾。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沈瓊蓮不但生了一副太平盛世的好面孔,身材也是纖瘦中帶著幾分豐滿。
他的身材很好,身材也很好。
「侯爺,屬下——」
沈瓊蓮也是一怔,感覺之前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我正準備和你說呢,在家中,你不必這麼叫我,你可以叫我老公!」
「這算不算違規?」
「我說了算!」
朱檀伸出手來,輕輕的拍著沈瓊蓮,她是他重生以來,最愛的女子。
他本以為自己還能打一場,可是看到沈瓊蓮如游魚般躍出水面,他擔心自己會出什麼意外,連忙轉移了自己的心神。
沈瓊蓮想到自己犯了錯,便依言而行!
「夫君,今日我來找夫君,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我的哥哥,也去了禮部,考了三十名!」
朱檀吃了一驚:「還有這等事情,你為何不說?敢問尊姓大名?」
「沈煉,我也是剛剛得知,沈煉去年年末就到了京都,卻始終沒有與我接觸,我離開皇宮後,我們的聯絡方式就斷了,他要努力準備科舉,昨日放出成績,我才聽說他要去京都,所以今日才能見到我。」
朱檀又是一驚,三十名的二甲,這個排名已經很高了!
想不到這位不請自來的妹夫,竟然考中了秀才,這下好了,跟阿姐說,妹夫要了沈瓊蓮,倒也不算吃虧。
「你怎麼不讓人提前跟我說一聲,今日客棧里有個秀才,他要是來了,那可就慘了。」
沈瓊蓮沒等朱檀把話說完,就又道:「他曉得,特地囑咐我別跟夫君說,非是他不與人交往,只是想著先別拆穿這一層,倒是對夫君頗有好感,夸夫君當年處理楊鵬案、科場科場之事!」
朱檀一怔,旋即意識到沈瓊蓮這位哥哥不一般,如此提醒沈瓊蓮,顯然另有深意。
「那就好,明日我找個機會,和他私下見面。是幹什麼的?」
「沈家原本也做過不少產業,但如今沒落了,只剩下蠶絲的買賣還行,家裡還有數百畝的桑樹呢!他們有數十名工人。」
朱檀記得在學校里看到過,明代中後期開始有資本主義的萌芽,他沒有料到自己的親家竟然也會參加,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一個很大的工坊。
「我們家也是做蠶絲生意的,你要多多關照,不要讓他們吃了大虧。」
沈瓊蓮大喜,又道:「這幾日夫君動用了一大批錢財,我打聽了一下,他說要收購木材。你要這麼多木頭,是不是要建一座宅子?」
「自然沒有。」朱檀興奮了,「這些木材都是用來建造船隻的,你們會建造船隻嗎?但我估計錯了,自從鄭和出海之後,所有的造船技術,包括造船技術,全部遺失,被遺棄。」
朱檀的這種念頭,被證實是在封閉的狀態下進行的,他事後也是知曉了這一點。
再說了,金陵的船廠是建在這裡的,而北邊又沒有足夠的船隻,所以他們不得不購買木材,進行儲存。(本章完)